金嬷嬷闻言,同朱氏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二爷安心,当真没有生病。”
这东西虽是药,可也不纯算是药。
金嬷嬷亲自将东西仔细收拾妥当,耐不住连二爷缠着问,又见朱氏面上似有倦意,便哄了连二爷去外头,将若生送来的这盒子脂膏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又该怎么样,一五一十地同他解释了一番。
连二爷这才恍然大悟。相信了朱氏没有生病,她们也没有瞒着他。
金嬷嬷舒了口气。
可下一刻,连二爷便又说一句:“嬷嬷,那我岂不是也能用?”
金嬷嬷忍俊不禁,连连摇头:“这是给有了身子的妇人用的,二爷是男子,怎能也用?这当然是用不得的!”
连二爷一脸的将信将疑:“嬷嬷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用。所以才故意这般说的吧?”
“老奴何时诓过您?”金嬷嬷收起了笑容。板着脸正色说道。
连二爷一瞧,这倒是真的,便也就信了。小声嘟囔道:“不用便不用嘛……”
大不了,他跟阿九要一盒玉颜膏抹抹脸就是了!
思及此,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暗暗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该将那盒还给阿九!”
但他后悔的这当口。绿蕉早已经带着那盒玉颜膏回木犀苑去了。
等到他动了心思要去追绿蕉时,那盒子玉颜膏更是早就叫若生丢给了扈秋娘。让她去仔细验一验了。
雪梨有古怪,若生自然不可能放心地将东西交给她,让她送去明月堂给朱氏用。
朱氏如今怀着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断不可掉以轻心。
是以若生早在将东西交给雪梨之前,便已经让扈秋娘先行把慕靖瑶给的脂膏换了下来。
雪梨巴巴送去明月堂的那只青瓷小盒里装着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玉颜膏。
毕竟只那么一点东西。若生可不愿意叫人胡乱给糟蹋了。
为保周全,她更是在派了雪梨去送东西后。紧跟着便让绿蕉去把东西给换了回来。
她倒是要看一看,雪梨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什么念头。
若那盒玉颜膏还是原先的玉颜膏,那便权当图个心安;可若里头装着的东西,变了,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若生随手拣了卷书倚在软榻上,一面胡乱看两眼,一面等着扈秋娘回来。
因着这事她们早有准备,扈秋娘此去不过大半个时辰,便也就回来了。
但她去时,脚步轻快,回来时这脚步便变得沉重了许多。
隔着帘子,若生屏息听了听,立刻便将眉尖给蹙了起来。
她将手里的书往边上矮几上一抛,霍然站起身来。
下一刻,扈秋娘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走至她近旁,摇了摇头,道:“叫姑娘料中了。”
若生的眼神,霎时阴沉下来。
扈秋娘取出那只青瓷小盒,双手递给她,低声说:“里头被搀了香脐子。”
香脐子,又名麝香,取自雄鹿。
兰麝,兰麝,其味似兰,芳香宜人,可入墨中,制成麝墨,亦可磨成细末,制成香料。只需在屋子里搁上一点,便会满室留香,且香味经久不褪。
若生知道的,不过这些。
她紧紧皱着眉头,问道:“这东西若是叫有孕的妇人用了,可是大大不妥?”
她未成过亲,也不曾怀过孩子,年岁又小,许多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扈秋娘年长她许多,又是在外头见惯了这些事的,闻言便飞快解释说:“这麝香,可催生下胎,实在不宜有孕在身的妇人碰触。”
若生听得齿冷,问:“雪梨人呢?可看好了?”
扈秋娘点头应是:“奴婢让人盯着她呢。”
“好。”若生攥着手中瓷盒,忽道,“去备纸笔,我要写信。”
扈秋娘怔了下,但仍迅速地将东西给备好了。
若生便提笔给慕靖瑶写了一封信,不长,但字字句句都点在关窍上。
慕家离得虽不近,但她问得详实,慕靖瑶的回信,仍是很快便送了过来。
涂了金粉的花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慕靖瑶精通医理,说的话便又同扈秋娘大不相同。
香脐子可作药用,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可活经通血,有破血化瘀之功效。
内服比外涂,更见效用。
除此之外,其效同扈秋娘所言一样,的确有催生下胎之用,所以不宜孕妇碰触,但仅仅只是闻嗅,偶尔使用,哪怕内服,也不易造成妇人滑胎。
是以,并不需太过忌讳。
但倘若妇人本身胎气不足,身子不够康健的,便不可以常理来论。
信末,慕靖瑶点出了最要紧的一句话。
不通医理的人,多半会如扈秋娘所想。
故而,故意在有孕妇人身侧使用香脐子的人,其心可诛。
这最后四个字,若生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麝香不是寻常香料,所以一直价值不菲。
这年月,买个人,尚不及香料贵重。
这盒玉颜膏里掺的麝香,纵然远不及成块的名贵,但亦不是雪梨这样的丫鬟,所能买得起的。
雪梨身后,必定还有人。
第192章 平静
若生的眼神,渐渐充满戾气。
雪梨身后的那只手,如今虽然还不知是谁的,但已伸得太长。
明月堂那边的人,不论哪一个,在她心中都是极其重要的!何况,那是她唯一的弟弟若陵。若非她先前便已察觉雪梨不对,若陵来日,是否还能出现在这世上,也尚难以断定。
她只要一想到,也许若陵会死,也许朱氏也会丧命,她心中的怒火,便犹如星火燎原,一点点熊熊燃烧起来。
“姑娘,这香脐子针对的恐怕不单单只是二太太……”扈秋娘随侍在旁,见她捏着花笺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骨节都泛出青白来,不由得叹了一声。
若生闻言,却连眼皮也不曾掀一下,只望着花笺,一字字道:“我明白。”
青瓷小盒,是打从木犀苑里送出去的。
是她,交由底下的人,送到明月堂特地给朱氏用的。
她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明月堂上上下下从连二爷朱氏到金嬷嬷再到底下的人,也都门儿清。
故而将来一旦朱氏出了事,又叫人查出是那盒子她送的脂膏里被掺了香脐子所致,这罪魁祸首,岂非就成了她?
本不是嫡亲的母女,朱氏才进门时,若生也摆明了不喜欢她,处处刁难她不提,还由着底下的丫鬟婆子也轻贱她。而今朱氏有孕,只消数月,没准便能为连家二房诞下个男丁来。
若生身为不喜朱氏的继女,生怕继母所生的弟弟会抢走自己的风头,生怕将来千重园那边,只瞧得见朱氏的儿子,而看不见自己。委实太容易说得通了。
小姑娘面上看似同继母关系颇为和睦,但暗中悄悄使人在送予继母的脂膏中,掺了麝香,想要借此来让继母滑胎——
不管谁来看,都是大有可能的事呀!
都不必多说什么,只这么一想,便能叫人人都信以为真。
到了那一天。若生只能是百口莫辩。跳江也洗不清了。
从此以后,她同朱氏离心,父亲也该来怪她了。便是姑姑再纵容她肆意胡为,也绝不会容忍此等行径。
若生只沿着这条线往下略微一想,便将自己那“下场”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以,眼下的这番动静。真正针对的,还是她。
若生无声冷笑。将手中花笺拍在了桌案上,同扈秋娘道:“雪梨那边,可看牢了?”
扈秋娘回道:“看得严严实实,便是她何时出恭。何时何地同何人说了什么话,也都尽在掌握中。”
“一有动静便来报我。”若生蹙起眉头,“莫要叫她察觉。”
扈秋娘神色凝重地答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霎时寂静下来。
若生的呼吸声,亦随之变得轻而弱。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了那张花笺。慕靖瑶信中所言。除了关于香脐子的话外,另外还写了一件事。
一件,若生尚不知悉的事。
——苏彧他,病了。
慕靖瑶信中,大抵是随口一提,说是从贺咸那无意间听来的,五哥感染了风寒,强撑着办了一天的差,结果到晚间归家时,这人都快烧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夜里着了凉……
她兴许是以为若生知道这事的,信里还不忘笑话苏彧,笑他这身子骨竟是还不及若生的坚实,忒不像话。
自然,换了往常若生看到这样的话,只怕也会忍不住笑起来。
可今儿个,她见了慕靖瑶这几行字,只心虚得不行。
苏彧好端端的,突然感染了风寒,只怕同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算算日子,也是正好。
她愈发心虚起来,苏彧这风寒,十有八九就是从她这给过走的。
但转念一想,他若是不胡乱跑来,焉能染上风寒?
若生望着花笺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不过依着信中慕靖瑶尚能打趣的口吻来看,苏彧这病应当并不严重。
若生又叹息了一声,终是将花笺给仔细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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