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地在院子里洗了个澡,顾氏他们早就躲到房间里去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原本就是个小茅草屋,只有两个房间并院子里一间灶屋。秦卿言一直都是睡在灶屋里的,草垛子铺得厚厚的,再垫上一层褥子,倒也舒服,只是每天收拾来收拾去的需要男人多费点时间。
两件卧室,一间是顾唯一和钟元淳睡着,另一间住着莫离一个人。前身虽然是一个浑人,但是她除了对不起顾唯一,其他的两个,都是她太过软弱善良了……
从他们分家一开始,秦卿言都是一个人住着的,莫离和钟元淳明面上都是她的夫侍,实际上她碰都没有碰过她们一下,而顾唯一,是既恨她又怕她,每次与她单独相处就时刻警惕着,她也没有强求。
松散着头发坐在门口,天已经几近全黑,东边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顾唯一正抱着一个厚重的木盆准备往外面倒水,看见秦卿言,他停顿了一下,见妻主没说话,径直走到院子角落将水泼掉。
转过身来的时候,这才开口道:“虽然还没到冷的时候,妻主还是注意点好,把头发擦干再睡,省得染了风寒……”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若是没有干的布,随我进来拿。”
秦卿言刚才一直在出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唯一已经进门了。虽然一直接受男人怀孕生子这件事,但是真正眼前见到的时候还是一次一次的波动。尤其是已经过了四个月,顾唯一的肚子眼见着一天天长大,可能是因为人长得瘦弱,所以越发的显得肚子大,即使是在宽大的衣袍下面也是看得出来的。应该是营养没有跟上又太过劳累造成的,她心想着,以后不会让他这么辛苦了,她早就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接受了原身,就要对一切负责。
下次不能让一个孕夫抱着那么重的东西了,秦卿言正想着找个机会跟顾唯一说声,让他不要搬重物,发现他拿着一大块布又提着茶壶走出来。
“怎么又出来了,早点休息吧……”秦卿言并不习惯怎么样去关心一个人,说出来的话总带着点说教的感觉,好在她语气平平,顾唯一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拿去把头发弄一下……”顾唯一并没有直接将东西递给她,反而放在一旁的窗棱上,走到厨房里,灶上一直都有温着的水,想喝的话一直都有。
“你……注意休息”秦卿言想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身体的一些情况,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还是不太适应,末了,还是提醒了一句:“以后别弯腰搬东西了,要是有什么要做的,你吱一声,我不在的话,让他们两个递下手。”
顾唯一并没有搭话,只是眉眼明显的柔和了些许,在月光的衬托下,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一样。
秦卿言不自在地转过头,刚刚才洗完头冲完澡,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此时胸中好像涌上了一把火,撩拨得人难受至极。
两人依旧是沉默着,气氛却也并不是很尴尬,末了,天色已经全黑,秦卿言不得不提醒一句“明天还要早起着去镇上呢,早点休息吧!”
顾氏没有急着走,反问了一句,“那野猪打算怎么处理?你若是不清楚,还是得问问娘,毕竟你没有接触过这些,到了镇上也是一抹黑……”
“……”秦卿言沉思了一下,她倒是还真没想过这些,“也好,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着,娘和岳父那里总不能短了他们的,剩下的都卖了吧,天气热,留在家里也放不了多久,再说还有其他的一些兔子之类的,也够用了……”
“难为你还想着我爹爹,我……”顾氏心里其实一直也不放心王爹爹一个人,但是既然已嫁作她人夫,老想着娘家,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傻子,你为我孕育孩儿,我自是会体谅你,以前是我不懂事,咱们说好既往不咎的,你只管放下心来,以后我不会再犯浑了,必定不让你和孩子受苦……”可能是气氛实在是太好,秦卿言也没有压抑自己,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那钟弟弟和莫离呢?顾唯一咬咬唇,却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他心里何尝是不怨恨的,虽说女儿三夫四侍是正常的,可是在这贫困的村子,甚至是附近的镇上,真正娶了二个以上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更别谈家里其实连一个都养不起了的。
好在他也明白,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看自家妻主的意思,也并没有太过在意那两个人,纯属是以前太过糊涂的原因吧。罢了罢了,只能暂时就这样吧。
一夜无话。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秦卿言起了个大早,将那野猪简单地做了处理,然后单独分出两份来,每份大概有十来斤的样子,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往村里去了。
凭着记忆,她先是到了岳父王爹爹家,王爹爹倒是一大早的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缝补着什么东西,听见院子门被打开了才抬起头,见到是自家儿媳连忙放下东西站起来。
“爹,”秦卿言不怎么爱说话,叫了一声之后也没有说几句客气话,闷不做声地走进灶屋将一沓子野猪肉放在案板上,“这是给您的,您记得早些吃完不要省着,这东西放不了多久,吃不下的用盐腌着,放在井水里,慢慢吃……”
“哎哟,我的天呐,媳妇呀,这东西哪里来的呀,咋得送这多给我啊?……”王爹爹年纪其实不大,只是做寡夫这么多年,身体不好又爱操劳,于是显得比同龄的人要老得很多。
“这是我自己猎的,您就放心吧”秦卿言将另一份放在灶屋边的石案上,准备把院子角落的那堆材火劈了,灶屋里已经没有了,清清冷冷的,不知道多久没有起过灶了。
“那也不用这么多呀,我的个乖乖,这得有磅把了!”王爹爹走过去拎着那块肉,眼里的喜色是掩盖不住,“我这里留一斤,其他的都拿去换钱吧,还有,你屋里自个儿留着没呀,这好东西……”
“不缺这点,好大一头哩,家里米面都没有,其他的正好拿去换,管够……”头也没台,利落的手起手落,希望快点把这些搞完,好去镇上。
“那我烙几个馍你带着……”说完,也不等秦卿言拒绝,马上拿了点刚劈的柴起灶生火,没一会儿,香喷喷的热气就吹出来了。
肚子正好咕咕的叫起来了,秦卿言有点尴尬,但是还是面不改色地做完活,又把院子打扫了一下,将那口大水缸洗了一遍,挑满水,王爹爹的馍也做好了。
粗粮混着青菜叶子,一点油水也没有,还是香得不得了,秦卿言已经好几天没有沾过粮食了,都是野菜对付着就过去了,这一刻,才发现,即使是这不起眼的饼,也格外地吸引人。
她没有多要,拿了三个,死活把其他的推了回去,她知道王爹爹平时肯定舍不得吃这些,这是看着自己媳妇过来才做的。
大口地几口啃完了一个,其他的两个用油纸布包着放在胸口准备带回去给家里的吃,拿了剩下的一吊肉,急急忙忙往秦家赶去了。
☆、第4章
秦二华自前些年屡次试考没有中举之后,渐渐也熄了心思,只盼着好好培养几个女儿。亡夫留下来的唯一的大女儿她是不敢奢求了,何氏所生的二女儿秦韶言也是个没天分的,到是三女儿筠言从小就是个有天分又爱学习的,甚得她心。小女儿秦雯言年纪还小,暂时看不出来,估摸着等她再大一点,开始启蒙的时候,就能分辨出来了。
虽说秦二华一直都没有考上举人,但是在这乡村僻壤之地,秀才也不是多见的,见了当地的官是不用下跪的,而且名下的土地是不用征税收的,这样一来,即使是孩子这么多,秦二华一房也并不是捉襟见肘的。何氏为人虽然有点尖酸刻薄,但是向来是个会打算的,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条件比村里其他的也是好上一些。
再加上秦二华现在在镇上当夫子,每个月有2两银子的束脩费,在环山村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可是了不得的。一两银子,可供一家三个月的生活还有富余,2两银子对村民来说,可能是不吃不喝,半年都存不下来的。
秦卿言到秦家老屋的时候,老屋刚刚吃过早饭。何氏和大儿子秦风正在收拾桌子,其他的人也在各做各的事,虽然不喧哗,但是别有一番热闹的滋味。
何氏最先看到她,彼时秦卿言正站在篱笆院子外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里面的人,毕竟,她与他们的关系是不怎么好的,又没有看到她娘,所以她只好等着别人看到她。
好在她个头高,比较醒目,这不,何氏解下围裙,脸上一下子变得戒备起来,“大丫头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你娘才吃完饭,准备休息一下就到镇上去哩……”言外之意,没时间招呼你,有事没事赶快离开。
秦卿言不作声,静静地等在院子外。
果然,何氏见她不走也不进来,他也不会在这方面让人说口舌,麻溜的回头朝堂屋里喊到:“当家的,你大女回来看你了……筠言,去把你大姐领进来”后面一句,是对着同样在收拾行李准备去镇上的女儿说的。
秦卿言见到何氏这个样子,并没有被他带着炫耀的语气影响,秦筠言是他最大的骄傲,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妻主秦二华,他不会吝啬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女儿,带着优越感——秦筠言从小就有读书的天赋,比她娘还要厉害,县里的夫子也说过,要不是三年前秦筠言一场大病错过了考试,指不定秦家现在又多个秀才老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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