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侯爷脸色又更阴了些,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傅明华看。
自已明明是在问她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来问自己了?
“若要人知,除非已莫为。”傅侯爷‘哼’了一声,脸颊肌肉仍在抽搐,傅明华看他这模样,便知他要么是不想说,要么便是连他都不一定知道背地里透了谢氏消息给他的人是谁了。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能做到这一切,又神不知鬼不觉,还能瞒过傅侯爷的,可想而知是颇有手段了。
此事细细想来,背地里的人怕是也只想借傅侯爷之手,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谢氏仍在生,并是被她所救,此事傅侯爷提起时,若她胆小怕事,今日白氏这耳光也是吃得的。
最多不过使傅家自认为拿到她短处,她与燕追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不可更改,傅家的这点儿态度最多也就是恶心人伤不人。
而此事对谢家也产生不了什么伤害,毕竟此时的谢家势大,长乐侯府与世家名门谢氏一族相比,便如泥云。
跟她有嫌隙,且知道谢氏仍活着,又不牵连谢家,且有手段有本事干这样事的人,并不那么的多。
傅侯爷哪怕嘴里不肯说出线索,傅明华仍从他态度上摸索出些蛛丝蚂迹来,也懒得再与这些人周旋了。
她福了一礼:“孙女一路回洛阳,来不及收整便赶来见祖父母与父亲,实在是失礼之极。若祖父没有其他事,孙女便想先行告退。”
说这话时,傅明华压根儿就不是在询问傅侯爷的意思。
直到此时傅侯爷看她强硬态度,显然是半点儿不肯服输认错的。
他想起傅明华与三皇子之间的婚事,开罪了傅明华,怕是将来傅家日子难过的。
“此事你就是不认错了?”
他犹不肯甘心,并未允了她告退,反倒追着问。
傅明华眼珠一转,目光落到了一旁白氏身上,她还咬牙切齿,一副恨自己入骨的样子。
“祖父可知道一件事情?”
白氏不知为何,被她这样一看,只觉得眼皮跳个不停,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她正要开口,傅明华却不紧不慢张嘴道:“您可知长乐侯府被皇上怒而夺爵的真正原因?”
白氏一听这话,连忙便‘呸’了一声:
“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你的好母亲,才使我二郎背上骂名,使皇上开罪于长乐侯府的。”
傅侯爷没说话,但从神色看来,他是认同白氏的话的。
傅明华眼里突然露出同情之色来。
长乐侯府传承至今,繁华不过数十年时间,衰败得这样快,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二百二十章 挑拨
傅侯爷空有野心、有欲望,也有一些小聪明,可惜在大事之上,他却糊涂得很。
总是跳不脱他目光的局限性。
这跟当初傅老侯爷只是行伍出身,地位并不高,行军打仗算是能手,征战多年倒也是有些眼光的,可是他不会教儿子。
傅家底蕴太浅薄,若是傅老侯爷当年没有随太祖起义,怕是如今的傅家不过是在老家偏居一角,庸碌无为而已。
她眼中的同情之色看得傅侯爷极为不舒服,那种怜悯似是一把利刃,将傅侯爷身上的荣光与自尊撕开,剥出他心底那阴暗可笑的内里。
每个新兴的贵族,都迫切的想要得到真正世家的认同。
洛阳之中权贵们极尽奢华之能事,傅侯爷费尽心机,也是为了权势地位而已。
只可惜他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
傅明华叹了口气,想起了谢府之中,白发苍苍的崔氏。
时至今日,傅侯爷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了,可笑他还认为长乐侯府被夺爵,只是因为当日谢氏之死。
她目光落到傅其弦身上,他也是满身愤慨的样子。
傅其弦年纪已经不轻,脸颊肉都有些松弛,酒色拖垮了他的身体,与当年尚算英俊的模样相比,他已经呈现出几分日薄西山的暮气。
“当年祖父投靠容妃娘娘,长乐侯府出事时,娘娘可曾伸手助您一把呢?”
她神情温和,说出口的话却似在傅侯爷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心里骇然,脸上露出不自在之色:
“你休要胡言。”
傅侯爷敢做不敢认。傅明华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看了白氏一眼:“当年祖母曾亲口所说,家中所喝新茶,乃是容妃娘娘所赐。”
容妃又非那菩萨样心肠的人儿,她的茶水,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喝的。
傅侯爷的脸色刹时就变了,转头望着白氏,目光似是一柄利刃,刺戳着她的身体。
白氏又惊又怕,她已经记不清何时曾说过那样一句话了,可容妃赐茶,又确有其事。
当年傅仪琴携家回洛阳之时,接风洗尘宴上,她一时得意忘形,拿了此事来显摆,才露了马脚被傅明华猜到的。
“没有的事。”
白氏神情惶恐的摇头,傅侯爷的目光冰冷,像是要将她生吞。
“没有的事,她胡说的。”
傅明华低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笑意:“祖父既然与祖母有事商量,孙女便先行告退了。”
白氏数次三番找她麻烦,她哪怕就是不愿与这样的人计较,此时也乐得给她添些麻烦。
傅侯爷一旦怀疑白氏,便极有可能明白当年白氏坏了他的好事儿。
他投靠容妃,背地里有所图谋,却因白氏显摆,而功亏一篑。他若真的聪明,就该会想到,逼‘死’了谢氏的,其实并不只是傅其弦,还有白氏,还有他,还有这长乐侯府。
傅其弦仍是一副懵懂的神色,他在屋里呆了半天,傅明华与傅侯爷所说的话他句句都听到了。
开始倒是明白傅明华与傅侯爷是在说谢氏之死,可后面什么‘容妃’,什么‘赐茶’,他便一概不知了。
傅侯爷搁在椅子上的手,指头抖个不停,紧绷的下颚显示他此时心里并不平静。
他已经顾不上傅明华,而是想到当年的种种,心中越发怀疑。
“你是几时听你祖母胡说的?有些东西吃得,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傅侯爷咬紧了牙关,说话时目光望着白氏。
“当年姑母一家归来,接风洗尘宴上,祖母拿出的新茶,确实不同凡品呢。”
傅明华笑了笑,像是没有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之势。
“你回去吧。”
傅侯爷闭了闭眼睛。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他心里对这事儿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年傅仪琴一家从江洲回来之后,住进了长乐侯府里,第二日谢氏还曾带了傅明华进宫。
那时白氏与他说的是,谢氏进宫是为了替丁治平向崔贵妃讨个恩典,求个差事。
因谢氏往常身体不好,就连长乐侯府都少出,更别说进宫了。
当时又非过年过节,谢氏进宫便显得十分稀罕。正因为这事儿稀奇,所以哪怕事隔多年,傅侯爷依旧记忆犹新。
他认为当初的谢氏进宫是为了丁治平,傅侯爷那会儿并不愿意管丁治平的闲事儿,白氏有本事使谢氏替她出面,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可此时听傅明华话中意思,怕是当年的谢氏就因为宴中白氏一句无意识炫耀的话,使谢氏生了疑心。
那会儿傅侯爷所以为的谢氏进宫是为了女婿,现下听来,怕是谢氏有所怀疑,进宫与崔贵妃通了气。
他也并不是傻,只是缺了个人指点他一些。
傅明华将关键处点了出来,他略加联想,顿时冷汗淋漓。
从白氏院中出来时,外头太阳躲进了云层里。
傍晚时分,天气阴沉沉的,层层叠叠的乌云似是将天空都拉低,有种铺天盖地要压下来的感觉,使人十分烦闷。
外头天气闷热,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心中燥热无比。
院中不知名的飞虫密密实实的,似是要下雨了。
五六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江嬷嬷还站在廊边,踮了脚往这里看,一脸焦急之色,盼着她归的样子。
看到傅明华出来时,江嬷嬷喜极而泣,冲了上来便拉了她手,深怕她吃了亏。
碧云等人含了泪,有些担忧,傅明华摇了摇头:“我没事。”
有事的不是她,怕是之前还满腔恶气的白氏。
江嬷嬷从袖口中取出帕子,压了压眼睛。
回了院中,碧蓝端来了泡好的茶水。
那茶是江陵太守王嵩所送的新采君山茶,味道甘冽,还带着春茶的香气。
傅明华小小的喝了一口,满嘴生香,便将杯子放了下来,揭了盖子,看着茶叶在滚烫的水中舒展开来,那情景倒是妙不可言。
“您怎么说的?”
江嬷嬷急着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她唯恐傅侯爷与白氏二人秋后算账,此时仍是惶惶不安。
“还能怎么说?”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间
傅临钰有备而去,是亲眼看到谢氏的,又有昌平侯府白滔作证。
所以一开始江嬷嬷等人在提议说对此事抵死不认时,傅明华压根儿便没往这方面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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