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草药
谢云婧勾起唇角，看着甲蔻中的点点泥渣，轻轻弹了出来。
现在那个刚来的妹妹，还未摸清底细，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先让谢夏荷去探探深浅也是好的，今日一摔，她绝对不会放过背后黑手的主人！
侯府规矩一向严谨，每个人都早早前来就座，老爷不在府，老夫人便是天，谁也不敢得罪了。
而最得老爷宠爱的六夫人也不敢怠慢了，精心打扮了一番，美眸四处张望着，看见门口那一道身影，忙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
“二小姐今日一打扮，还真有几分小姐模样呢。”
众人纷纷看去，也都是一怔，这段时日以来，鲜少见到新进府的二小姐，平日里也没见她怎么打扮自己，今儿日子特殊，也是着实装扮了一番，虽不似大小姐那般美得炫目倾城，却也别有一副雅姿，身形本就高挑的她还穿了俏粉的小袄，更衬得她削瘦白皙的脸颊如白兰一般醇美。
六夫人看着她特意穿着她送去的小袄，更觉得开心，这段时日，因着老夫人的面子，众夫人多多少少也送了些衣物新袄，大夫人更是绫罗绸缎的送去，偏偏却穿了她的，怎么想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只等着一会子炫耀呢。
谢夙卿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心头冷笑，面上却笑得得体道：“今儿个毕竟是四妹妹回府之日，是喜事，自然穿的配合气氛些，也是谢谢诸位姨娘的好意。”
这番话说得，谁听了心里都欣慰，唯独六夫人不大高兴了，明明穿着她送的衣服，却给众位夫人一个体面，于是她摸了摸她身上的袄子，神色得意道：“这粉色也甚是衬你的肤色，不枉我费这一番力气了。”
“是，多谢六姨娘好意。”话都说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得不应下。
见谢夙卿应了，六夫人喜上眉梢，便更加得意忘形了，拉过谢夙卿就坐后，就开心的摸着自己的脸蛋道：“你那采的什么草药？还真是管用，这几日啊，我就觉得皮肤变好了，又滑又紧致，还真是宝贝东西啊，还有吗？改天再给姨娘采点儿？”
谢夙卿眸光一闪，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什么草药这么管用啊？”
谢夙卿觉得身后有一股压力袭来，而她看向六夫人的脸，也是瞬间变得惨白，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正是大夫人。
谢夙卿转过身垂了眸行礼道：“夙卿见过主母。”
大夫人点了点头，却是看着六夫人道：“兰芷，什么草药这么神奇啊？”
六夫人额间已经渗出了汗，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是二小姐从后山采的，据说能美容养颜，滋阴补虚……”
谢夙卿虽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头顶那抹炙热的视线，于是她轻轻抖了抖身子，一直垂着眼眸，噤若寒蝉。
“夙卿，你来说说，你采的是什么草药啊？”
若是从前的她，听到大夫人这么温言软语的，定会将实情告知，可今日，她却不会再犯傻，她轻轻扬起小脸，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惊惶无措，眼眸似有似无的瞥向六夫人，轻声道：“本来……本来那草药，夙卿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疗效，只是听闻乡下的姑子们怀不了孩子都用这个熬着吃，那日夙卿偶然挖得了，六夫人听到其疗效，便要了去……”
一句话，前因后果全都道了个清白，大夫人也心知肚明了，面上虽没有什么波澜，却明显没了方才那温柔和善的气势，反而一片清冷。
第十五章 罪魁祸首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大夫人一来，众位夫人也都就坐，只等着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
这声娇俏的惊呼正是出自谢夏荷的口中，将所有女儿家该有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谢夙卿不得不佩服，难怪上一世自己远不及谢夏荷得喜爱，只是今日这么一看，便知道了个中缘由。
老夫人看着孙女活蹦乱跳的，自然开心不过，但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于是拉下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呵呵笑道：“好好，今儿个就好好聚聚，这么几个月，夏荷也是瘦了。”
谢夏荷搀扶着老夫人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为她布好茶点，拉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与此同时，歌姬舞姬们也都入了殿内。
谢夙卿轻轻拿起一颗红提放在嘴里，忽觉脖颈间不适，于是抬起了另一只手挠了挠后颈，一旁彩月看见了，忙凑过去看，问道：“二小姐，可是衣服不舒服？”
“怎么会？六姨娘送来的衣服我可喜欢得紧呢，休要胡说！”谢夙卿柳眉轻扬，一抹愠怒漾在眼底，这一幕却看在六夫人眼里，心中更是喜滋滋的。
“咱们这新进府的二小姐可真是温良恭俭的女子典范，若是喜欢这件衣服，姨娘改天再差人做了去。”六夫人只想着那味良药，改天让她再找了来。
谢夙卿腼腆一笑，不作声，而这一幕看在大夫人眼里却是十分的刺眼，六夫人此时此刻的模样是十足的主母样子，于是她带着点点温存笑意看着六夫人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与夙卿用土药助孕于你的事相比，兰芷你是用十件衣服也换不来的啊……”
大夫人这话一出，六夫人狠狠地抬眸看向她，而后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老夫人，心中隐隐不祥的预感。
即便大堂里丝竹管弦鸣于耳，妖娆舞姿现于眼，但却没有一个人在听，在看，每位夫人心中都是忐忑的，因为他们都十分清楚老夫人一向是最厌恶在子嗣上做手脚的人，而此时此刻，大夫人却将话挑明了来，让六夫人所有心思都暴露在老夫人眼前，而且不遗余力的拉出来“罪魁祸首”谢夙卿。
主母，您的手段可真高明！
谢夙卿不得不赞叹，原来记忆中过去了十载，大夫人却依旧深藏心机谋算，无处不给自己挖坑，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傻往坑里跳的小丫头了。
她静静地坐着，就好像刚才大夫人提及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六夫人却没有那么淡定了，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她，不仅专宠，而且无所出，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怎么会放过她？
“不过是美容养颜的土药罢了，即便没了那些药，二小姐初入府中，做姨娘的自当关切备至，多为小姐添置些衣物过冬。”
侯府里的女人成日面对四方天空，侯爷又经常不在，为了能在侯府中有些地位，无非不是你踩着我我踩着你，也许才有机会探出头去呼吸一番，所以，此时此刻，不仅是大夫人看不惯六夫人，其他几个夫人亦然。
六夫人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而且拉出了新进府的小姐抵着，不仅是六夫人，就连着新进府的乡下丫头他们也是看不惯的，又怎会遂了她的心愿。
“这件事也怨不得兰芷妹妹，二小姐刚进府，兰芷自然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了，可不同于咱们，尤其是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的大夫人您，兰芷成天见着，岂不是更徒增伤忧？这……倒也是难为了兰芷妹妹了。”四夫人身侧坐着方游历一番回来的一双儿女，更是今日宴会的主角，这当口，好声好气的说话，却字字戳进六夫人的心窝，更是将助孕的原因添油加醋了一番，老夫人即便是不想听进去，也不得不听了。
薄如蝉翼般的睫毛下是谢夙卿沉静的双眸，她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兀自喝着茶，一边甚是难受般的挠着后颈。
这个时候，她不能开口。
第十六章 你的衣服有血！
本是喜庆的宴席，却被这几个聒噪的女人搅得一团糟，就连主角的亲生母亲也搅合进来了，这种混乱的场面，老夫人不是第一次见到，却也觉得十分糟心。
“好了。”
老夫人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私下窃窃私语的众夫人以及为自己辩驳的六夫人都住了嘴，顿时大堂内一片寂静。
乐师歌姬不知何时，悄悄地退下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引得众夫人心有忿忿，她自然不能糊弄过去了，只是这一切的裁决者，是仅仅用两字安静了大堂的老夫人。
“兰芷。”老夫人早就放开了一直握在掌心的谢夏荷的手，半睁着眼，却不看六夫人。
六夫人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跪在老夫人身前。
“妾身在。”
“你来说说，这助孕一事，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也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只是此时此刻的六夫人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是妾身那日看望二小姐的时候，见……见二小姐在采药……就要了些来，可是……可是并不知道是有助孕这一功效的啊老夫人！”
一切以“不知者无罪”为名头，也许就能放她一马。
老夫人向来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于是她轻轻扬了扬下巴，对着大夫人问道：“你也来说说看。”
抓住这个机会的大夫人自然求之不得，余光轻轻扫了下谢夙卿的方向，垂着头道：“回老夫人的话，方才我刚一进屋，就听见六夫人和二小姐谈论着那土药惊人的疗效，想要问问看，六夫人却吞吞吐吐，二小姐便直接说明了，这药的确有助孕的功效……”
火都烧眉毛了，谢夙卿不可能不躲，明显的老夫人不悦的眼神投来，让她的后背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前自己便很怕这个喜怒不形于色恁是威严的老夫人，袖中的手攥成拳，她轻轻下座。
头虽垂着，后背却挺得笔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