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夙卿用一种仿佛是看着死人的目光看着绾妃,突然之间就露出笑容来了:“是吗?绾妃娘娘,奴婢尊称你一声绾妃娘娘,你就忘记自己已经不是绾妃了吗?你现在不过是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的废妃罢了,你以为我真的有必要这样尊敬地对你吗?”
谢夙卿缓缓地挪动步子,走到被眉嫔丢出去的那个小盒子处,缓缓蹲下捡起来,指尖轻轻挑起了一点香膏,望着绾妃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娘娘,让奴婢来服侍您用香膏吧?”
绾妃惊恐地望着谢夙卿:“你……你要干什么?!”
谢夙卿笑得娇媚:“娘娘莫不是耳朵不好使了,竟然听不见奴婢刚刚说了什么吗?奴婢要服侍您用香膏啊!这个不是娘娘最爱的香膏吗?娘娘您当初可是亲口说的,难不成是逗着奴婢说的?”
“你……你走开!”绾妃苍白着脸色连连后退,“你做什么?快离我远点!滚开啊!滚开!”
谢夙卿眨眨眼睛,一派无辜地道:“娘娘您可别动啊,若是奴婢手一抖将这香膏喂给您吃了,您猜猜看会有什么后果呢?”
绾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谢夙卿:“你……你为什么知道……”
谢夙卿笑得更加是春风和煦了:“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东西有毒呢?只是会使人避孕而已,怎么会还能当毒药用呢?这原本应当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才对,对吧,娘娘?”
谢夙卿脸上和煦的神色骤然之间就收敛了,眼眸之中是翻卷着的狂风暴雨,绾妃莫名就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这怎么可能呢?这只是个小小的女官而已啊!可她为什么从这个女官身上感到这种好像上位者的压迫感呢?绾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也因此而僵住了。
“绾妃娘娘,有一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博学多才,想来是早就听说过了的,”谢夙卿上前去,若无其事地将这带了毒的香膏缓缓在绾妃的脸上晕开来,“但是娘娘啊,你自以为自己做了这些事就没人知道,这可不好,做人呢就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才好,尤其是在这宫里面,您说对吧?”
绾妃感受着熟悉的香味在自己的脸上弥漫开来,她竭力想躲开,却被谢夙卿死死按住了后脑勺。
谢夙卿仿佛是一只恶鬼,带着恶意的笑容灿烂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声音轻柔,缓缓拂过绾妃的耳边,却并不让她觉得轻松:“娘娘,眉嫔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您用香,奴婢便来服侍您了,但是若是娘娘不好好配合,让眉嫔娘娘不小心知道了原来您不止是要让她失去生育能力,还要毒害她,您说她会不会再派奴婢来喂娘娘将这个香膏吃得干干净净呢?”
绾妃这一下是不敢再动了。
到了冷宫,虽然不好过,但是她毕竟还没有受太多的屈辱,她还没有生出必死的决心,现在就要让她死,她不甘心!
绾妃眸中恶毒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就化成了慌张的表象。
谢夙卿没有在意她的变化,只是规规矩矩地将香膏涂了绾妃满脸,然后一直等到香膏都干透了才离开,并且吩咐人看紧了她,别让她将脸上洗了。
绾妃一看见谢夙卿离开,大舒了口气,便要冲到水井处洗面,却被一股子大力拦下。
绾妃惊惶地抬头,只见一名健仆满脸不屑鄙夷地望着她:“滚!这里的水也是你能用的吗?老娘还没用你也敢用?”
谢夙卿自然是听见了这声音的,却不再回头,脚步毫不停顿地离开。
这里的女人常年不与人交流,唯一的乐趣就是欺侮里面无权无势的失宠妃子们,为了追求更极致的乐趣,想来绾妃在这里也不会太无聊。
到了凝雪殿里付了命之后,谢夙卿恭恭敬敬地站到眉嫔的身后,看着眉嫔正对着镜子打扮。
眉嫔自从上次将绾妃扳倒了之后便嚣张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前对着皇后还是有几分收敛的,现在即便是被人告到皇后那里去也丝毫不在意了。
一个嫔位的妃子,能够将一个妃位的妃子弄到冷宫去,这样的本事能有几个人有?也就是她眉嫔既受宠又有手段,才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谢夙卿对眉嫔得意的缘由是心知肚明,也不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第六十四章 以下犯上
这日眉嫔起得晚了,连去皇后那里去请安都懒得,只打发人去对皇后说了几句托词。
谢夙卿听闻那个贴身宫女说的话的时候,顿时就笑了。还真不愧是主仆,连说话都是一个声气,这个仆养得好啊!
那贴身宫女说的是:“皇后娘娘,眉嫔娘娘昨夜服侍皇上累得紧了,今日身子倦怠,起不来,还望娘娘见谅。”
这话中的嚣张口吻简直和眉嫔如出一辙,竟然连敬语和客气话都不曾有。
这宫女倒是个人才,能将眉嫔模仿得这么相似。
又或者说……这个宫女是谁的人呢?
春至的时候,皇后召开了一次小宴,众妃嫔齐聚一堂之后,皇后便开了宴。
这宴会皇上也是来了的,只是后来听说是政事上出了什么问题,便离开了。
皇帝一走,这宴会上原本浓烈的争宠气味便淡了很多,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个时候,云常在不知怎么地就看见了低调地站在眉嫔身后的谢夙卿,冲着她笑了笑,然后道:“眉嫔姐姐,妹妹听闻你身边的那位谢宜人倒是聪慧无比的,妹妹身边的人皆是些愚笨的,真是羡煞了姐姐呢!不知道姐姐介不介意将这位谢宜人给妹妹用几天呢?”
谢夙卿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的那个疤痕有些发烫了。
这云常在是什么意思?将她放到火上烤有什么好处呢?
眉嫔虽然不喜欢谢夙卿,但更不喜欢有人拿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她不管喜不喜欢都不愿意给人的,因此当即就道:“哟,妹妹宫里难不成还没人用了,竟然要到本宫宫中来要人,这传出去可不是笑煞人了?若是当真没人用了,不妨问皇后娘娘要几个人用。本宫可是听说皇后娘娘和妹妹的关系不错呢,若是妹妹出言,皇后娘娘这么疼你,必然是能如意的。”
皇后听见这话眉头轻轻挑动了一下,但是她是素来知道眉嫔的性子的,也懒得和她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因此虽然恼火,但是只是装作没听见,和旁边的灵妃轻声交谈着。
云常在掩唇笑了:“姐姐可真是说笑了,妹妹即便是真的去求了皇后娘娘,娘娘也不能真的这么做啊。后宫之中皆是有规矩的,皇后娘娘就是再疼妹妹,也不能为了臣妾破例啊,姐姐真是会说笑话。”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多半也就这么打个哈哈便将这件事略过去了,但是这眉嫔是谁啊?眉嫔当即就冷笑道:“是么?依本宫看皇后也不过如此!”
云常在的眸中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光芒,她笑道:“姐姐啊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可是最公平的了,姐姐你这么说,皇后娘娘可是要生气的。”
不管云常在是得了谁的授意,又或者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来诱导眉嫔说出这些不敬的话来,可以说她确实是很成功地将眉嫔诱导到这条路上来了,也很成功地引起了皇后的怒火。
只听皇后扭过头来,看着眉嫔轻笑道:“眉嫔妹妹,不知道你觉得本宫哪里不够公允了,竟然让妹妹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本宫还真是有些疑惑了。”
眉嫔挑挑眉就看向皇后,脸上的笑容轻忽:“皇后娘娘一直都不喜欢臣妾,臣妾是知道的,但是若是要在这里为难臣妾,臣妾也没办法了。”
皇后的脸色不太好地撇撇嘴,但还是端起笑容道:“你这话说的,本宫何时为难过你了?本宫执掌后宫这么些许年,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能够让皇上能够安安心心地处理政事,不必为后宫的事情而感到心烦,因此处事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公允。若是妹妹觉得本宫哪里处理得不好了,就指出来,只要不是胡说八道,本宫是会考虑的。”
“如此甚好,”眉嫔笑笑,对着皇后盈盈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总是说臣妾骄横,让臣妾改,可是连皇上都没有说臣妾有哪里不好,可是皇后娘娘你却一提再提,你这让臣妾可怎么想呢?臣妾身边从来没有人说过臣妾骄横,可是皇后娘娘您却总觉得臣妾不够好,臣妾可真是委屈死了。”
你身边都是你的奴仆,谁敢这么说?皇上那是宠爱你,看着你父亲的面上才不曾点出来这一点的!
皇后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毕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上次她也不是没有收到皇帝的警告,若是明知故犯可就不是仅仅一个傻字可以概括的了。她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眸中却是闪着异常冷厉的光芒。
皇后手指轻轻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眉嫔,那眼神看在眉嫔眼中,简直就像是在说“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这后宫就是本宫掌控的,就是得宠些又如何”,看得眉嫔是怒火中烧。
皇后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自己袖口上好的云锦布料:“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本宫还会特地针对你不成?眉嫔,你父亲可曾教过你做人应当有正确的自视?将自己的价值看得过高并不是一件好事。”
眉嫔豁然起身,显然是对皇后挑衅般的眼神动了怒:“皇后娘娘!臣妾尊称你一声娘娘,只是念及你早入宫些许年而已,但是你竟然这样羞辱于我!不过是个头衔,你以为你真的有哪里胜过我了吗?哼!不过是个贱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