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瞧着谢夙卿,道:“你以为我想得到的,会轻易放手吗?你成功的勾起了朕的兴趣。”
或许是饮了酒酿的缘故,三皇子显得有些迷醉了,竟然自称为“朕”。
眼见着三皇子的嘴就要碰到自己了,谢夙卿的胃突然翻涌了起来,恶心感布满了全身,她按捺住,急忙道:“楚胤拿到了真正的圣旨!”
因为谢夙卿强力躲避,三皇子的吻落在了她白皙优美的脖子上,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再没有这些花花心思了,满脑子只剩下“圣旨”两个字。
“你说什么!”三皇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夙卿。
“真正的圣旨,三皇子手中的传位圣旨是假的不是么?”谢夙卿露出一种劫后重生的神情,方才三皇子的手不知道怎么就扼住了自己的喉,若他一狠心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你闭嘴!”三皇子怒声吼道,谢夙卿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慌张。
他手上的传位圣旨确实是假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半真半假,母后在父皇临死前,逼迫父皇写下传位圣旨,但父皇只写下了一半就气绝了,最重要的那部分是空缺的,他们才没有将这个最早拿出来作为筹码,后来胁迫李公公为自己办事,李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模仿父皇的字迹不在话下,于是圣旨上成功的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原以为父皇不会留下其他的圣旨,却没想到……
“这可是真的?”他咬牙切齿道。
“三皇子可还记得吏部尚书沈原?”
他当然记得,沈原原本处于中立派,在他拿出圣旨之后立马投奔到他的阵营,是个不折不扣的见风使舵之人。
“他为官三十年了,从一名小小的知府走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表面上是精通官场上的虚与委蛇,装腔作势,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没有人知道,他颇得皇帝的信任,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
谢夙卿的一字一句窜入三皇子的耳朵里,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明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殿下忘了,我当初是在皇帝面前做御侍的。”谢夙卿继续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我只说我知道的。那传位圣旨一直都在沈大人的手中,而沈大人一直忠心的,都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太子殿下。”
三皇子越听越怒,他怒声道,“闭嘴!”
沈原是他一直相信的人,可是谢夙卿现在告诉自己,沈原是楚胤那边的人,并且真正的圣旨是在沈原的头上,仔细想想,谢夙卿说的好像并没有错,沈原为人圆滑,却一直是官运亨通的,父皇一直对他很是器重。
如果事情真的像谢夙卿所说的这样,那么他一定要叫沈原扒一层皮!
谢夙卿看见他眼里怒火中烧的模样,“好心”的提醒道:“殿下还不能动沈原,因为圣旨依然在他的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三皇子半信半疑,谢夙卿又说了:“我的命在您的手上,您只要动一动手指,我就会灰飞烟灭,我又怎么可能在大婚这样的日子里,对您撒下弥天大谎,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言,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内务府调出档案来看看,先皇在驾崩之前都频繁的见过谁。”
不管三皇子最后信不信,怀疑的种子就埋在了这里,看着三皇子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所去往的方向是内务府,谢夙卿就知道此事成功了一半。
就在三皇子刚刚离开的时候,谢夙卿抬眼便见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一道娇嗔的声音。
“殿下,我的侍女说朝阳郡主被人挟持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怎么会没有动静,不会是出什么不测了吧?”韩向雁扶住微醉的楚胤,急躁的想要把他领去“捉奸”,再晚一些就没有用了。
“姐姐。”谢夙卿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人,她的突然出现将韩向雁吓了一跳。
韩向雁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谢夙卿,再瞅瞅她的四周,哪里还有三皇子的身影,就知道自己是来迟了一步,心里暗恨道,本来她前一刻钟就可以出来了,但是楚胤一直和她耍无赖,赖在那里说着醉话,不然一定能够抓个正着。
“你不该在洞房里待着,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韩向雁没有好气的开口道,就想逼迫她说出点什么来,让楚胤亲耳听听。
谢夙卿嗤笑,哪有什么做了亏心事的反应,反而是坦坦荡荡的。
“鬼鬼祟祟?姐姐言重了,不过是妹妹走到房中才发现头上的一枚灵鸟流苏金钗掉在了路上,才一路找了回来。”
谢夙卿一偏头,忽然欣喜的指着墙沿的一个金灿灿的物体,道:“喏,原来是掉在这儿了,这是太后娘娘亲赐的,我生怕弄丢了,现在找回来了还要托姐姐的福。”
谢夙卿向韩向雁行了一礼,笑盈盈的离开了,论风度和气势,显然是占了上风,将韩向雁气得不行。
新婚之夜,谢夙卿独守空房,头上的珠帘早已卸下,金钗玉簪也摆满了桌子,妖娆的妆容卸去,只剩下清丽的一张面孔,她知道,外头的纷乱不会波及到她的身上,她也知道,楚胤今夜不会回来了。
次日她就听说,沈原私相授受的证据被人揭发出来,曾经官吏的分配上他都做过了手脚,此时东窗事发,已经被革职查办,御林军将沈府团团围住,里边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谢夙卿笑笑,御林军的统领权在三皇子手上,他要故意找茬还不容易么?
事实上,这也是楚胤卧薪尝胆,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兵戎相接得来的皇位,远不如兵不血刃来的稳固。
沈府中,一度压抑的气氛让沈家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恐慌,沈丛凌今日着了一身烟青色的男装就跑了出来,偷偷混入了沈府,见一见一夜间就霜鬓了的爹娘,心下很是懊恼。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蔺阳侯尚且能保你安宁!”沈原对女儿甚是疼爱,即使家族遭受此般灾难,他也不希望女儿受到牵连。
一提到蔺阳侯,沈丛凌更加气愤,她重重的甩袖,道:“他蔺阳侯什么时候把我放在了眼里,之前对我百般依顺,不过是因为爹爹您的权势,昨日事情一出,他就对我避而不见,如此势利的一个小人,我干脆与他和离算了!”
沈夫人眼眶湿润,一把扯住了自己的女儿,哭丧道:“你说的哪儿话,女人和离之后就会受人欺负,没有人瞧得起你……”
男权社会就是这般,沈丛凌的《女诫》背了不下十遍,却句句没入她的心,那三从四德分明就是对女人的屈辱,她就不信了,离开了男人就活不成了。
“娘,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爹,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么?”沈丛凌显得有些焦急,她忽然想到了之前谢夙卿和她说的那些话,三皇子的这般为人,真的能够当上皇帝么?她上次与自己说,太子的地位一向稳固,皇帝怎么会在没有废太子的情况下,立了三皇子为皇帝?
沈丛凌将疑惑说了出来,沈原只是让她不要在外边瞎讲,心下却陷入了一片沉思,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
沈家的运势低到谷底是在三日后,一封休书传入了沈府,彻底将沈家孤立起来。
沈丛凌紧紧将休书捏在手心,颤抖的将它撕了个粉碎,沈夫人哭着将她抱在怀里,使劲安慰,却没见着她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并非是悲恸,“我没有去和你和离,你倒先给我寄了一封休书,你真是好样的!”
没错,方才被沈丛凌撕得粉碎的东西,正是蔺阳侯的休书,勒令沈丛凌离开蔺阳侯,从此再无瓜葛,所用的理由居然是“无子”,沈丛凌就算是再好的涵养,看见这一理由的时候也开始在房间里疯狂的摔东西发泄心中的怨恨,摔完之后又坐在地上发出疯狂的大笑。
她腹中的孩儿是谢云婧害死的,她还没有报酬,凭什么这样污蔑与她?
“蔺阳侯,我恨你!”房间里传出尖锐的声音,凄厉的划破长空。
扬州小调,悠扬的琴声余音绕梁,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可以沁到人的骨子里去,清淡的百合花在窗台盛开,洁白的花瓣莹润如玉,朵朵饱满,完美无缺。
尽管外头的世界纷扰,东宫中的一间小院还算是一方净土,楚胤像是特别隔绝了消息,这几日谢夙卿再没有听见外边的动静,她不知道沈原最终是否会选择站在楚胤的这边,也不知道三皇子会用怎样狠厉的手段报复回来,养花种草的日子过的很慢,却也很快,惬意之余,谢夙卿的心里从来没有安定过。
楚胤要让她远离危险,可是她更想与楚胤并肩面对危险。
池中的锦鲤已经长的很肥硕的一只,谢夙卿坐在池塘边,脱了鞋袜,白皙莹润的人玉足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好是惬意。忽然眼前出现一块黑色的阴影,谢夙卿回首,瞬时间露出粲然的笑容。
“你来了?”
谢夙卿的声音不大,软软的,绵绵的,有如在云端,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又甘之如饴,楚胤掀起衣袍,在她的身旁坐下,又伸手一捞,把谢夙卿带到了自己的腿上,引来她一声惊呼,余音却被他吞没在一个吻里,绵软香甜。
他们都没有察觉,后方的一棵香樟树后,一个落寞的身影伫立,手指骨骼用力的声音微微作响,嫉恨的目光恨不得穿透前方正恩爱万分的两人,就像有种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不甘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应该是,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