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也只能依此行事了。”高允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只得赞同拓拔翰的说法。
于是,两人随即飞鸽传书给游雅、高闾,让其等依照计划部署。
不日,游雅、高闾等臣连夜进谏,将宗爱笼络群臣、意图谋反、威及皇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向拓拔余回禀了一番。
拓拔余听得直胆战心惊、手足无措,只是苦于自己无计可施。
陆丽趁机献计,欲联合众臣趁其不备,杀宗爱个措手不及。
拓拔余心中大喜,仿佛自己也有了左膀右臂,心中自然踏实了许多,因而欣然接受,允了此事。
既而,陆丽将消息故意放了出去,宗爱很快得知拓拔余试图谋害自己,勃然大怒,便约贾周前来秘密计划什么。
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时值二月,冰天雪地。山在颤抖,河水冻僵,空气似乎要凝结起来,狂风吹的树木东摇西摆。
昨夜忽来的一场大雪,将整个皇宫包裹的严严实实,满眼的白雪,洁白明亮。
好一片雪景!
白雪之间,人影绰绰,数百名禁军正在集合,武士们整装待发。宗爱、贾周未上早朝,却只在队伍其中,蠢蠢欲动。
“出发——”贾周一声喝令,数百名禁军整装齐发,浩浩荡荡,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不多时,内廷禁军便将太华殿和太极殿的殿前皆围个水泄不通,封锁了进宫的要道。
宗爱带着兵,先闯进太华殿中,贾周紧跟其后。
宗爱右手执剑,眼冒红光,震怒至极,仿佛要斩平整个世界。
拓拔焘正伏案看书,冯昭仪、杞道德一旁侍候。
冯昭仪看到进来之人凶神恶煞,居心叵测,忽而起身,挡在拓拔焘的面前。
拓拔焘却从容起身,走至宗爱跟前,淡定的哼笑了两声,斥责道:“你来干什么?”
宗爱挥舞着剑,手舞足蹈的叫嚷道:“我来干什么?我来送你归西!”
冯昭仪闻听此言,又忙疾步上前,只身护在拓拔焘身前,怯生生的喊到:“陛下!”
拓拔焘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大笑起来,雄浑的说道:“看来你已经走上了绝路,才会到朕这里来!”
拓拔焘字字铿锵有力,犹如一颗颗铁钉深深的扎进了宗爱的胸膛,刺得宗爱心中鲜血直流。
宗爱心中被引燃了火苗,瞬间烧起熊熊大火,准备爆发。
宗爱提起手中的利剑,直指着眼前威严的拓拔焘,叫嚣道:“我走上了绝路?我走上绝路也不会让你活着,让你们拓拔家的野兽活着!只要杀了你,你们拓拔家再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也再也没有人敢跟我作对!所~以,我必须先杀了你——”
宗爱恶狠狠的瞪着拓拔焘,却迟迟未敢动手。
拓拔焘身经百战,所向披靡,面对眼前的利刃,眼神却不恍惚一下。继而,拓拔焘伸出两根手指将剑身慢慢的推到一边,盛气凌人的说:“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不仅陷害朝廷忠良,还害死朕的太子。之后,你又怂恿南安王谋反,联合皇后让其登基称帝。如今,竟然还想杀朕!种种罪行,朕拿出来任一条,都应该诛了你的九族!你竟然还有脸在朕面前耀武扬威!”
拓拔焘语气咄咄逼人,宛如一位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执法者,巍峨峻拔。
哈!哈!哈!——
宗爱仰面大笑,紧接着说道:“诛我九族?你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被软禁在此,门都出不了一步,竟还敢妄言说要诛我九族?我看,我先诛了你再说!”
利令智昏的宗爱猛然提起剑,直冲拓拔焘刺去。
众人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拓拔焘并未想到宗爱真的会狗急跳墙,低头只见一把利剑正当面的刺来,马上就要贴上自己的胸膛。
陛下——
冯昭仪和杞道德惊呼。
剑刃将要刺到拓拔焘的那一刹那,冯昭仪毅然决然的扑入拓拔焘的胸怀,挡在了前面。
刺一声,剑刃一寸一寸的扎进冯昭仪的胸膛。
冯昭仪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身子变的越发的沉重,慢慢的从拓拔焘的胸怀中滑了下去。
宗爱猛的拔回刺中冯昭仪的剑,剑刃上沾满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声声锥心。
“爱妃——”
一声哀号,悲惨凄厉,响彻整个大殿。
拓拔焘紧紧的揽住倒下的冯昭仪。
第三十六章 黄泉鸳鸯
只见冯昭仪的鲜血汩汩直流,迅速的浸透了胸前的衣襟,仿佛一朵璀璨的玫瑰静静的绽放着。
被鲜血刺醒的宗爱,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刀,鲜血淋漓,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竟然是自己冲拓拔焘刺去。
拓拔焘亲昵的呼唤着怀中的娇人,声音绵延而悲惋。
此时,仿佛刚刚睡醒的冯昭仪,睁开朦胧的双眼,莞尔一笑,轻声的硬着拓拔焘的呼唤。
陛下——
这一声叫的让人心花怒放!
这一声叫的叫人肝肠寸断!
“爱妃,你醒了!”拓拔焘挺了挺冯昭仪的软绵绵的身躯,让她气通的顺些。
“陛下没事,臣妾就放心了!”冯昭仪有气无力的说,只觉眉睫犹如一颗颗巨石,坠在眼前。
“爱妃,朕没事!你不要担心!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点?”拓拔焘看着奄奄一息的冯昭仪仍记挂着自己的安危,心里莫名的感动,紧紧的将其抱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渐而冰冷的冯昭仪。
“陛下,臣妾没事,就是想和陛下说说话。”冯昭仪拭去拓拔焘眼角的泪水。
“爱妃,你说,朕听着。”拓拔焘只想多留她一会。
“臣妾想说,臣妾最喜欢陛下了,尤其是这样温柔的陛下!臣妾觉得,能嫁给陛下,真是臣妾的荣幸!”冯昭仪仍是强颜欢笑,一吐真言。
“朕会一直温柔的,只要你好起来!”拓拔焘老泪纵横。
“臣妾~没能给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真是遗憾啊!”冯昭仪又干咳了两声,一口鲜血随即又吐了出来。
“爱妃,别说了!你别说了!朕都知道!朕都知道!”生怕冯昭仪会用尽最后一丝气息,拓拔焘连连劝慰。
“陛下,好好照顾自~己。”一口气上来,冯昭仪仙逝而去。
仍是凝脂的肌肤,仍是轻柔的青丝,仍是如丝的蛾眉,微红的双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只不过,她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
听见怀里的人儿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喘息之声,拓拔焘不敢相信,只小心翼翼的晃动着冯昭仪还带有一丝丝余温的身躯,轻声的呼唤着。确定她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跟他呢喃,拓拔焘突然放声大哭,仰天长啸。
宗爱等人只在一旁惊得慌慌张张。
拓拔焘抱起已逝去的冯昭仪,一步一步的走向龙塌,轻轻的将她放在了塌上,仿佛冯昭仪只是安然的睡着了。
突然,一对凌厉的眼睛仿佛要瞪出了双眼,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干枯而黑乎乎的几缕长发牢牢的贴在太阳穴上,稀稀疏疏的掩盖着他青灰色的面颊。
他,真怒了!
拓拔焘霎时间抽出龙塌前悬挂的宝剑,那把陪他走了三十余年的宝剑,那把不知斩断了多少刀剑,又不知斩下了多少人头颅,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宝剑。
空气中的紧张一触即发,时间仿佛就停在此刻。
看见怒火中烧的拓拔焘拔剑而来,众人皆望而生畏,连退数步,只有宗爱看傻了眼,一动不动。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这可是当今的太武皇帝!这可是一个曾率领百万雄师,横扫天下,叱咤风云,打过无数胜仗的拓拔焘。天下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宗爱立刻回过了神,见贾周与众人皆退了数步,只剩自己还站在前面,犹如送进虎口的猎物一般,任人宰割。宗爱下意识的提高了警觉,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拓拔焘一剑长空破浪而来,宗爱躲他不过,只能提起手中的剑挡在身前。两人四目相对,不闪不避,任谁也不敢眨一下眼睛,胜败只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遏,拓拔焘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狠狠的向宗爱的头颅劈去,而宗爱亦伸出手中的剑闪电般的刺向拓拔焘。
众人皆惊叹,这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数个回合之后,拓拔焘凭借他们鲜卑血统天生的魁梧健硕,将孱弱瘦小的宦官宗爱屡次击退。
宗爱见自己节节败下阵来,甚是不悦,瞥了一眼静观其变的贾周,怒言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上!”
早已经上了贼船的贾周,眉头紧皱,虽不愿意出手相助,却也是身不由己,只得拔刀应战,众将士亦是纷纷效仿。
贾周跳上前去,随即与拓拔焘厮杀在一起。
见到宗爱叫了贾周帮忙,拓拔焘不再占据上风,杞道德在一旁来来回回,心急如焚。
宗爱、贾周以及众禁军将士皆倒戈相向,直指拓拔焘。拓拔焘虽然久经沙场,却终归是体力不支,幸而得老天庇佑,才能屡屡化险为夷。
一团乱战,众将士却越发插不上手。
贾周见拓拔焘有些体力不济,便意图连砍数刀,生擒拓拔焘。忽然,拓拔焘猛的一声大吼,涌上全身的力气,两手紧握刀柄,奋力猛的一劈,却又反制住贾周,两人即刻陷入周旋。就在拓拔焘将要反败为胜之时,一把利剑正刺向自己的胸膛。拓拔焘来不及抽身,只能一手力敌,一手紧握刺来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