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 (村口的沙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村口的沙包
- 入库:04.10
他蹙眉,“妹子,金陵的名医这么多,你怎么会说要这小子救命?”
苏容意道:“他可不一般。”
邱晴空也不追问她,他已经习惯了帮苏容意办事办得一头雾水的情况,“这小子架子摆的足得很,我拿出了当年在道上做马匪的气概,才把他绑来。”
剩下的人听他这么说都笑起来,苏容意也微笑,“陈大人没有找你麻烦?”
邱晴空挥挥手,“陈大人如今待我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怕一时弄得我进大牢,你又要去打场难缠的官司了。”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苏容意让叙夏带着邱晴空和他的弟兄去用饭,自己稍微收拾了下,便去见宋承韬。
宋承韬依旧一言不发,看来十分冷傲清高的模样,苏容意却是知道他的底细的,宋叔一直不肯教他功夫,哪怕他根骨不错,成年后却还是能被薛栖或薛姣轻易制住。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在自己面前横的资本。
苏容意坐下,问道:“薛栖没有出面帮你?”
宋承韬冷笑,“苏小姐,你请人过来聊天就是用这种方式?”
苏容意说:“请人聊天自然不是这个方式,我不是说了,是请你来治病的。”
宋承韬嘲讽道,“治不治由我。”
“那可不一定。”苏容意比他更笃定。
她顿了顿,又问了一遍,“薛栖呢?”
宋承韬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回了她:“收拾行囊。”
虽然依旧言简意赅。
他马上就要回西北了。
真可惜啊。
苏容意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来,自己怕是不能送他了。
“小姐,二牛来了。”
苏容意点点头,“宋大夫,就是这个孩子,请你看看吧。”
小牧童战战兢兢地站在堂中,一对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觉得自己都好透了,可不知为什么,这位天仙似的主子这么不依不饶的,硬要给他看病。
明明没有病啊。
出门前祖母交代了,主子是贵人,万不能冲撞,只让他听吩咐。
崔二牛只好恭恭敬敬地等候主子发落。
宋承韬却依旧故我,开始闭目养神,完全不理周遭言语。
连叙夏都忍不住蹙眉,这什么臭脾气,比石头还硬。
苏容意却有应对的法子,她温柔地朝二牛招招手,二牛走到了她跟前。
她举着他的手在宋承韬面前甩了甩,“真不看?”
宋承韬微微蹙眉,好歹睁开了一条缝。
“忍忍啊,或许有点痛。”苏容意对二牛说道。
立刻抽出一把小匕首,在他的手指上划了细细地一道,二牛一下子往回缩了缩,却被苏容意握住手腕。
“别怕。”
二牛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带着血的指尖在宋承韬鼻端晃了晃,他陡然睁大了眼。
“怎么会这样?”
他一把握住二牛的手腕。
看着他手指上的一点血迹。
二牛已经被眼前的情况惊得一愣一愣的,根本顾不得反应。
宋承韬立刻替他把了把脉,眉头越蹙越紧,又替他翻了翻眼睑,随即查看了他的五官七窍,周身几大穴位。
苏容意已经远远地站开了。
“小姐……”
苏容意向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边宋承韬越看越心惊,把二牛安置到椅子上坐好,立刻脱下了他的鞋子。
二牛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脚上沾着泥巴,羞于示人。
宋承韬却不管这些。
二牛的脚趾甲边缘竟然已经有了黑黑的一圈,若是不仔细看,寻常乡下人皆会以为是污垢罢了。
“拿我的药箱来。”
他朝一边伸手,已经有人很快递了东西上来。
他抬眼一看,果真是苏容意。
宋承韬立刻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可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抽出最长的金针,对二牛点点头,“忍一忍。”
二牛也开始心慌起来,头顶却多了一只手。
苏容意摸了摸他剃了一大半头发的脑袋,乡下农户因为怕长虱子,常常在冬春时节给孩子剃这样的头型。
宋承韬将一根细长的金针插进二牛的大脚趾缝里,二牛疼得想叫,脚下却被紧紧钳制住。
“没事的,二牛。”温柔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二牛咬了咬牙,闷声哼了哼。
他是男孩子,这点痛算什么。
宋承韬沉着眉抽出金针,针上却有寸许都是黑的。
叙夏和鉴秋两人也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鉴秋对叙夏耳语,“叙夏姐姐,我只听闻过银针能试毒,这、这难道也是……”
脚趾甲里的毒?多恶心啊!
宋承韬却捏着金针对她二人道:“拿一只碟子来。”
鉴秋应了一声,立刻去找东西。
苏容意的脸色和他一般无二。
她应该没有猜错,果真是那种东西。
第218章 蛊
二牛胆战心惊地把视线在自己的脚丫子和宋承韬的脸之间来回切换,等到宋承韬终于放手,他捧着自己的脚丫子忙急着愧疚。
早知道出门前就多洗几次脚了。
鉴秋拿来了盛干果的青花小瓷碟子,宋承韬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药倒在了手中的金针上,确切地说,是金针上的黑色部分。
鉴秋还没有走远,随即,令她这辈子梦里都无法忘怀的可怕一幕出现了。
金针上的黑色竟然一点点地往碟子中“流”下去了……
鉴秋捣着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那东西,像是活的一样。
或者,根本就是活的!
“虫,虫……”
二牛也被吓了一大跳,指着碟子踉跄着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金针上一层黑色都流到了碟子中,那点点蠕动的黑色,仔细看下,确实都像是交头接耳的虫子!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虫子……
小的比绣花针的针眼还难以辨认。
“是蛊。”
苏容意沉声道。
只有她与宋承韬两人面色如常。
宋承韬蹙眉,“世上竟有如此恶蛊。”
旁边的二牛早就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蛊,蛊……蛊?”
鉴秋满脸惊惶,有些不太懂这个。
苏容意道:“湘西边境的苗人女子多擅用蛊,在汉人中却无人涉猎,这种东西,非毒非病,除了施蛊之人,寻常医者,就是诊断出来都极难,更别说医治了。”
“小姐,这东西,很可怕?”鉴秋又忍不住好奇。
苏容意点点头,面色沉重。
鉴秋这才明白到,为什么苏容意会说二牛必死。
宋承韬兀自从药箱里又掏出一瓶药,倒在了碟子中,立刻碟子里那些细小蠕动的黑虫仿佛被火烧灼一般,发出“滋滋”的毛骨悚然的声音,立刻就化成了真正的一滩黑水。
鉴秋一阵恶心,要伸手去端碟子,却被宋承韬喝止:“不可。”
苏容意示意鉴秋照看一下二牛,她知道这东西宋承韬自有处置,他不需要外人插手。
宋承韬突然沉默下来,他似乎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苏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容意点点头。
两人到了次间。
宋承韬倏然转回头来,用一种极复杂的眼光盯着苏容意。
“怎么?”
“苏小姐,在此之前你给这牧童用了什么药?”
竟然连如此恶毒的虫蛊都能遏制。
世上不会有这种灵药的……
除非……
苏容意笑笑,“明人不说暗话,宋大夫何必绕圈子。我早说过,我是认得薛姣的,你似乎从来不曾相信过。”
宋承韬的眸光闪了闪,“你知道,她的……”
“对,我知道,我知道薛姣的血是世上无比的灵药,”她突然笑了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承韬冷道:“请苏小姐拿出来。”
“哦?”苏容意微笑,“拿什么?”
“她的血拿去制药了对不对,给我。”
苏容意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做了强盗的潜质,“凭什么宋大夫觉得我有这个义务?”
宋承韬挑挑唇角,“凭我答应你,我能治好那个孩子。”
“莫非宋大夫以为我是开善堂的,以此和我谈条件?”苏容意挑挑眉。
他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她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宋承韬一时有些迷惑。
苏容意虽然一大部分原因是不忍二牛送命,可是眼下,她不能这么说。
宋承韬不喜欢她,不喜欢苏三小姐,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看得出来。
她没有时间和兴趣培养宋承韬对她的欣赏了。
“我怀疑,这孩子不是唯一的一个。”
宋承韬那一对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眼睛突然间有亮光闪了闪。
“看来宋大夫也有同感。”
苏容意定了定神。
她左思右想,二牛不会得罪什么人,害他之人绝不是想寻仇或报复,那就只可能是偶然。
她曾听湘西边境的老人说过,有些人炼蛊会用活人做试验,如果二牛中的确实是蛊毒,那就极有可能,江宁,甚至金陵,就不止出现过他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