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霸道的宣言伴随着她父亲燕明君的一顿鞭子,终于化作委屈的哭泣,哭泣的时候季秀一直陪伴阿桑身旁,他一脸溺爱地摸着她的头发:“你呀,真傻。”其实或许他明白,她有的时候是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在装疯卖傻。
那时候阿桑只是个稷下川人人唾弃的野孩子,既蠢又傻,还没有母亲。只有季秀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女孩愿意和她玩。她每每流露出对季秀的觊觎,那群女孩子就会哄然嘲笑她,季秀从不曾吐露自己的想法,只是一脸置身事外看着她们打闹,等到她落在下风了就站起来拉住她的手,道:“咱们回家。”渐渐地蒲柔、秋朵她们几个就明白,如果想跟季秀玩,是绝对不能欺负他身边的那个傻女孩的。
……
“秀秀。”阿桑在季秀背后轻轻唤道。
季秀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回头,随即讥诮地说道:“你来安慰我前,能不能先把衣裳穿穿好?”
阿桑大窘,慌忙低头朝身上望去,却见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这才恍悟,原来季秀只是单纯想讽刺她而已。事实上,她每次来见季秀前,为了怕季秀难过,都会特别小心地将自己包好,不叫季秀看见那些跟南离亲热留下的痕迹。
“对不起。”阿桑讪讪说道。
“是我的错。大祭司大人是想提醒我,就算把眼睛闭上,也不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季秀的声音里满是嘲讽的意味,“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了,出格的事情传遍整个稷下川,我明明亲眼目睹过,怎么会想着骗自己说那只是谣言……”
“秀秀……”阿桑难过极了,“我对不起你。这些日子我脑子清醒了许多,我总是想起从前,想起小时候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找蒲柔和秋朵她们玩的事情。那时候的你,浑身雪白,头戴花环,一脸骄傲坐在大树底下。我们用尽全力大声呼喊,也不过想让你多看我们几眼……”
但是季秀却没有同阿桑一起追忆从前的闲情逸致。他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跟南离几时成亲?”
阿桑一下子噎住了。季秀的话宛如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将那些美好的童真回忆尽数摧毁,连渣都不剩,露出千疮百孔狰狞伤人的真相。
“我……我还没想好。”她硬着头皮小声说道。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喜欢听你说谎。”
“是……是真的没想好。”阿桑着急着说道,“他有的时候很温和,有的时候……我……我有点怕他……”
季秀有些惊讶地将阿桑上下打量一番。他的心中波澜微起,面上却是淡淡的,说话不留情面:“我若是南离的朋友,早将你打一顿了。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整个稷下川都知道他为了你性命都可以不要,你现在居然说,你没想好要不要娶他?”
阿桑沉默了。所有人,姜姬、季秀……都反复跟她说着同一个道理。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南离一味给予,很少主动要求什么,所以她便可从容进退有余。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不过是笼子里的猎物,南离早用那些温柔似水的情丝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牢牢地网住,就算她不顾一切,逃了出去,情网的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东西在等着对付她。她要面对的,是祭宫尊严受损之后的震怒,稷下川民众的舆论压力,以及自己良心的拷问。
“秀秀。”阿桑终于说道,“我对不起你,我终究还是要娶南离的。只是……只是我对你有一个请求,求你千万不要放纵自己,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我要让你风光大嫁,我想让你嫁给稷下川最好的女子。”
季秀唇边勾起一丝自嘲般的笑意。但是面对阿桑一脸期待的认真样子,他不忍说破。“好。”他说。
……
阿桑重新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南离已经走了。她并不感到意外。
她连夜赶路,此时身体的疲倦排山倒海般而来,刚躺到榻上,就见姜姬手持木杖走了进来。
“三日后,你随我一起去姚寨,向南离提亲。”姜姬神情严肃。
阿桑一下子跳了起来。
“为什么要去提亲?我不去!”阿桑激动地叫道,声音有些尖锐。
姜姬二话不说,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当下阿桑嘴巴里就充满了咸腥的液体。她捂住脸,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是舌头咬破了,还是牙齿被打掉了呢。
“因为他从前是祭司,如今是大祭司。”姜姬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他既愿意嫁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既然睡了他,就必须对他负责。”
“那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阿桑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叫道,“他当时可没说要我娶他!”
姜姬举起木杖,狠狠地往她腿上敲去。
阿桑立即抱住腿,痛得缩成一团。
姜姬一顿木杖:“说实话!你到底又怎么了?”
阿桑躲在墙角里,一脸戒备地盯着姜姬,吐掉口中的血,说话也渐渐清楚起来。她泪光点点,一脸委屈:“我知道我得娶他。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可他……明明说好是要打他一顿给我出气的,为什么你和他合伙起来欺负秀秀?秀秀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问的好。”姜姬道,“你居然有脸问季秀做错了什么?季秀这孩子很好,他惟一的错误就是不该认识你!”
阿桑惊住了。她一脸震惊地听姜姬说得头头是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祭宫,究竟跟南离说过什么话?你又不是不满意南离在榻上的样子,却偏偏故意跟他说,他没有季秀大。你想想看,南离是什么人,季秀又是什么人?南离是大祭司,身份高贵,季秀只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人尽可妻的下贱家伙。你自己跟季秀不清不楚,还敢对南离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觉得季秀的日子活得太舒坦了,想给他找不自在?不错,我是跟南离合谋摆了季秀一道,但那是为他好,只要南离消了气,他也就安稳无虞了。可你倒好,你在这节骨眼上跑出来护住季秀,你是嫌南离对季秀还不够恨吗?他若认真要对季秀下手,凭你的能耐,护得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是想讲到姜姬求亲的,结果还是进度太慢。
唉,情窦初开,那是说子羽的啊,要什么时候才能说到他?
第10章 婚姻嫁娶(一)
三日后。姚寨姚家大宅。
一家人一大早全部穿戴整齐,却因客人未到,围坐在堂屋的炭盆前烤火。南离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一堆兄弟围坐在中间。他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那件纯白狐裘,神情温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是不大愿意南离嫁给阿桑的。那女孩我见过,眉目倒是生得颇好,身子骨却着实瘦弱,都知道她小时候吃过不少苦,还不定落下什么暗疾。”姚宛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自南离当上大祭司后,姚家连带着富裕了不少,姚宛身上越发丰腴,身穿一件狐皮披风,毛色虽然没有南离身上的好,却也是上品的货色。若论本性,她生性是有些懦弱的,但是今非昔比,自然而然声气也壮了不少。
南离没有说话。早有坐在他身旁的弟弟源方笑着说道:“幸得哥哥医术精湛,便是有什么小病小灾的,原也不打紧……”
源方和南离是一个父亲,自幼情分好。他比南离小一岁,从小摔打惯了,不若南离那么精致,但远远看去,却也是一个美人。只可惜他们的父亲早年就病死了。
“你知道什么?”姚宛瞪眼道,“医术再好,也只医得了病,医不了命。我只怕……”
“母亲。”南离终于开口阻止。
姚宛有些悻悻然:“她那母亲姜姬,年轻时候就是个喜欢搅风搅雨的人物,最喜欢磋磨人。青叶那般的孩子,被荷露欺负成那样,连我看了都不忍心。”
“青叶是祭司身份。整个稷下川,又有谁敢欺负他?”南离淡淡说道,“他前不久跟我告假,说妻主有了孩子了,要在一旁照顾。想来他们该是和好了,也算苦尽甘来。”
源方看了南离一眼,欲言又止。姚宛却冷笑了几声:“南离你太久在祭宫里没出来,只怕还不晓得。荷露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青叶的。可到底是谁的孩子,逼问再三,她都不肯说。或许连自己都不晓得。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青叶也是心高气傲的,如何能忍?前几天吵得天翻地覆,姜姬亲自往姒寨劝说,才把青叶劝回来。也亏得荷露每日在外面风流,这才分得明白。若不是青叶自己嚷出来,大家谁又会知道,原来荷露竟已经一年多未碰过青叶了。可怜那般娇养长大的孩子,嫁进他们家,竟被那般对待……”
南离听了也暗自心惊。阿桑从不是喜欢说人是非的人,不曾对他说过这些事情。故而他竟不知道。
南离和青叶年少时候明争暗斗,颇有些意气之争,但那都是些小事,早已时过境迁,当时南离便处处稳压青叶一头,如今南离是大祭司,青叶是他下属,更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听了这个消息,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姚宛此时说起这个来,自然别有用意。“上梁不正下梁歪。姜姬当时为了个燕明君,逼死了荷露的父亲。荷露有样学样,连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都不敢说,兴许是有妇之夫也未尝可知。这样的人家,我怎么能放心南离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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