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不明所以,可也不敢多说多问,便都低头散了。
往常。叶棠出门走上半日便要喊累,嚷嚷着要回家。可今日与叶修庭出来,几条街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她依旧不觉得累。
华灯初上之际,行至灯火阑珊处,叶修庭一手背在身后,突然停了脚步。
她奇怪,“你怎么不走了?”
叶修庭看着她,背在身后的手往她面前一递,只见他正拿着一枚金色的纸风车。
她眼前一亮,“风车!”伸手接了,她又说,“还是金色的。”
原来,她每一个小小的愿望,他都记得。
她嘟着嘴开始吹那个纸风车,纸风车在她手里轻轻地转着。
他知道,不是东西越贵越能讨她喜欢,反而是这类小玩意更能得她欢心。
“叶修庭,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见?”
他只说,“你没看见的可多了去了。”
叶修庭看她拿着纸风车很是开心,有些后悔没有早些买给她。
叶棠伸手轻轻拨了拨风车,又见叶修庭朝她伸出了双臂。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抱她。
叶棠却拿着风车看着他一怔,脚下没动。
他眉心一蹙,“叶棠。”又唤了她一声,似在催她。
她到底是永远也无法拒绝他的怀抱啊,终究是莲步轻移。缓缓朝他怀里走去。
叶修庭似乎是嫌她慢了,胳膊急急一收,她被他牢牢抱了个满怀。
一低头,他轻轻吻她的额头。
“叶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
叶棠听了却一把推开了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以前不行,现在就不行了。莫说老将军年事已高,叶家上上下下都得依靠叶修庭。重要的是,她知道,那个九王爷与坊间流传根本就一点都不一样。
她终究是变了,变得不在那么不顾一切。她开始考虑叶家,考虑九王府。考虑种种后果。
叶修庭知她的意思,又看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叶棠,我快要熬不住了。”
九王府里,承译在书房外走来走去。
书房里,萧池看了看椅子上她忘记带的披风,一直沉着脸。
和风刚巧溜达到书房这边儿,悄悄看了看书房里头,问承译,“爷这是怎么了?”
承译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下午来了个跟着王妃的暗卫,具体禀报了些什么不知道,那暗卫走后,爷就阴沉着脸一直没说话。”
承译又拉住了和风,“爷该不是病了吧。”
和风似乎是笑了一声,“对,病了,我看还病得不轻。”
叶棠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直到进了府,到了房门口,她还兴冲冲拿着那个叶修庭买给她的金色风车。
房里没亮灯,萧池应该在书房还没回来。
她吹着风车推门而入,才回身将门关好,还没来得及燃灯,便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
“王妃这么开心,去哪了?”
那声音隐匿在黑夜里,听起来温温淡淡,与平日并无两样。甚至,比平日还要慵懒悠长几分。
叶棠却被萧池吓了一跳。随即燃了灯,这才看清了萧池,他正坐在房里椅子上。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让人来燃灯?”
而他一抬眸,恰恰也看清了她,她身上未曾摘下的披风,还有拿在手里的风车。
眸子一眯,那个纸风车,她甚至连燃灯都未曾放下。
他又清凉开口,“王妃还未回答本王,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见谁了。还有。这披风和这风车,都是谁给你买的。”
叶棠当然没想到他能派人跟着她,且随时有人回报她的行踪。她只是想到今早的那枚棠花钗,心中莫名一阵不悦,便说,“不用你管。”
他看起来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叶棠不打算与他多说,正要往里间走。却不知他何时已经起身,走到她跟前,扣了她腰身。
“你,你干嘛!”
萧池一手钳制着她,没让她动,一手将她手里的风车拿在手里,轻轻转了两下,笑说,“金色的风车,很漂亮。”
他明明笑着,叶棠看着他却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而后他手一松,那风车便掉到了地上。
他又凉凉笑说,“可惜啊,是个纸的。”
☆、076 他知道了
叶棠见她那风车被他扔在地上,一下急了,在他怀里不住挣着他,“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萧池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不疾不徐将她揽着,却也不容她挣脱。
“王妃若是喜欢,本王明日给你做的个金的怎么样?比这个可好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清泠无波,只温淡瞧着她,状若平常。
可他的确是十分不悦了。
只不过,他暖的时候,若微风轻抚百草,无论内里如何的繁华盛景一片,外表也只是河岸边上青草,才浅绿三分。他若萧瑟,眼染秋霜,有清凉寒意几不可查,心里却早就十里冰河,肃肃杀杀。
他所有情绪都不甚明显,是因为他早就内敛,内敛得似乎没有一点脾气,喜怒哀乐全部内化,让人如隔着云里雾里,总也看不分明。
她却说,“金的银的再好,我不稀罕!我就要这个!”
叶棠说着便要弯腰去捡。可他既然给她扔了,哪里能容她再将其捡起来。
一手牢牢扣着她,另一手轻抬。缓缓又解了她的披风系带,随即伸手一扬。叶修庭给她买的那件披风也被他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地上。
“萧池,你疯了!”
地上披风他连看都不屑在看一眼,只揽着她轻轻说,“这披风丑陋得很,哪有本王给你的好看。本王给你的那件,一颗血珠便可抵这样的货色千百件。王妃说是不是?”
叶棠却冷声道,“我说过了,别的东西再好,我不要!”
一手轻轻勾了她下巴,她小脸生得精致,白皙细嫩,轻轻一碰便觉软如棉滑似缎。他向来舍不得用力,却看见她那眼睛里倔强的时候不由捏了她一下,迫她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明明她的下巴已经吃痛,可他偏偏还笑的温然无害,“这两样东西,王妃似极其看重,不知,这是谁送的?可否说出来,让本王也见一见?”
“你想都别想!”
他也不管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顾着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似乎只要找到她身上原本不属于九王府的东西,他就要给她扔了。
突然,叶棠看见他眸色一变,似乎周身都冷了几分。
将她的披风摘下来他才发现,她今日出门特意换了衣裳,身上这件显然与他不是一套。
大掌轻移,缓慢而有力覆在她身前心口处,慢条斯理道,“本王知道,王妃这里头一直有个人。本想着给王妃一些时间,让王妃自己忘掉他。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叶棠听了他的话,不由一个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他又一笑,可是那么好看的笑,竟没有丝毫温度。
“没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不过是本王想帮王妃一把。将这颗心洗洗干净。”
她听了冷笑一声,看着地上散落的披风和风车道,“可惜,纵使九王爷本事通天,也无法洗干净我这颗肮脏到极致的心。”
停在她身上的手一用力,却是他轻轻浅浅地揉,“不会的,本王会帮你,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将它掏出来洗。”
叶棠又说,“只怕是掏出来也不行。九王爷若真想帮我,只有一个办法。”
他眉眼如温玉,轻声又问,“哦?什么办法?”
她却在他怀里低笑,只不过是笑得凄然决绝。若是能将心洗净,她早就洗了,何曾轮得到他。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说,“那就是,剥我皮,放我血,拆我骨,分我肉。对了,只怕这样也不行,最后还需劳烦九王爷将我挫骨扬灰。”
她说完,也不在挣扎了,转而身子向前一贴。伸手勾上他的脖子,“九王爷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么?”
他终于敛了全部笑意,低声问她,“为什么?”
她却看着他愈加莞尔,歪着脑袋看他,“因为呀,我心里那个人,早就由心入骨了。我身体里每一寸,都有他的影子。哦,对了,恐怕就是九王爷将我挫骨扬灰,也不可能将他剔除。”
她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谁叫她与叶修庭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
萧池听了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下轻移,缓缓踏过地上那个纸风车,咯吱作响。
“无妨。大不了,一杀了之。”
没想到,叶棠听了却揽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笑出来,“九王爷,莫说是你,这朝上朝下,无人能杀得了他。”
“哦?是么。”
她眉毛一挑,“当然。”
他抱着她,边走边说,“本王不信,有一人,一定能杀他。”
她忽而一脸认真看着他,他唇角冷冷一勾,继续说,“久闻少将军武艺了得,朝野内外难逢敌手,莫说西平,就是淳于人拿他也没办法。不知若是少将军出手,王妃心里这人可杀得?嗯?”
叶棠听了,脸上失了笑,一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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