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亭一边帮这孩子试泪,一边问道:“乖孩子,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诚然,苏长亭的声音十分的好听,郎朗如清风过竹林,意远而音色美。但是这个小胖墩是个还未开智的小家伙,不对,经过这一小段时间,小胖墩在环儿心里已经成功升级为小恶魔。
这小恶魔怎么可能分辨得出姑爷的声音好不好听,甚至连姑爷问的是什么意思都不能完全理解,否则,她又怎会如此头大如牛,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找人帮忙,甚至都忘了身为女人的她都不能哄好的孩子,凭什么认为一个失明的男人可以。
环儿正焦急着,不知当不当提醒一声温柔似水的姑爷,余光里便瞧见了门口站定的小姐。仿佛看见了希望,环儿刚想唤一声,便见小姐竖起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虽不知为何,环儿还是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长孙碧烟是环儿走后没有多久醒的,醒后便听了门外的丫鬟说环儿来过,为了今日“从天而降”的孩子。
她本不太想来,觉得跟这孩子有关,必定是十分头疼。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惊动了苏长亭似乎也不好,毕竟他如今正失明,毕竟她怎么也算是府中少夫人,处理院内事是理所应该。
来了后,她却没有想到能看见苏长亭哄孩子的一面。她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怎么小心地触碰那小胖墩,看着他怎么将小胖墩抱起。
这一场景极为熟悉,前世在宫中,苏长亭教习挽晨认字读书的时候,她偶然间路过,透过窗棂看见他从挽晨的身后执着挽晨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临摹前代大儒的字帖。
“乖孩子,别哭了。”苏长亭犹自安抚着,并没有因为对方听不明白而放弃,而不耐,修长的手揉在小胖墩的脑袋上,然后又顺着发轻抚了几下。
那小胖墩竟像小狗一样被顺了毛,哭声竟奇迹般地小了一些,然后小手抓住苏长亭肩上的衣料,哭皱了的脸埋进苏长亭的臂弯里。
一旁的环儿这回是目瞪口呆,怎么她安抚的时候就没有效果,怎么姑爷轻飘飘的两句就效果显著呢?难道这小恶魔人小鬼大,竟然这么小就分得出什么声音好听,什么人长得好看?
苏长亭微微笑起,指腹在小胖墩肉乎乎的脸上碰了两下。埋在安全臂弯里的小胖墩便抬起了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看了两眼面前温柔的男人,哭声停了,嘴角却缓慢地流下了晶莹的,泛着银光的口水。
全寿见状,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将那胖墩嘴角的唾沫擦干净,心道,“可不能沾到少爷身上,多脏啊”然后又嫌弃地瞪了两眼小胖墩。
“不喜欢稀粥吗?”苏长亭双目无神地朝着前方,微笑着问怀中的孩子。
小胖墩却还是在看人,愣是保持着一个表情竟然没再变过。苏长亭的手正放在小胖墩的脸颊上,自然知道他没有动静,于是微侧头说道:“全寿,将粥碗拿来。”
全寿听命将粥碗捧了来,刚刚靠近,入了小胖墩的视线中,“哇!”哭声便又如雷响起。迎着这哭声,苏长亭声音更为温柔地问道:“不喜欢稀粥?”
这回小胖墩似乎是算听懂了,猛烈地点着脑袋,动作幅度太大,叫本已经将这坨肉定义为小恶魔的环儿,又心疼地想着可别把脑袋点坏了。
苏长亭挥了挥手,全寿便会意地捧着稀粥又远离了这小胖墩。
苏长亭温柔地拍着他的背,直将哭声又拍小了,这才又问道:“不喜欢稀粥,那喜欢肉?”他手放在小胖墩的脸颊上,又是一片湿润,而再次止了哭的小胖墩又茫然了,只是这回专注看着苏长亭的大眼睛里有了灵气,似乎在思考着。
“肉?”指腹碰碰小胖墩的脸颊,苏长亭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儿,小胖墩似乎听懂了,试探一般小幅度点了点头,随后用力又点了好几下。
苏长亭微微一笑,刚想吩咐环儿多弄些肉末放在粥里一起喂给这孩子,肩上便是一重,随后他便听见了碧烟的声音。
长孙碧烟在苏长亭开口吩咐前,走进了屋中,一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怀里的那坨肉说道:“想吃便只有这碗稀粥,不想吃,那便饿着。”
随后,她也不管这孩子能不能听懂,又转头对环儿道:“将他抱到床上去,粥放旁边的小几上。”
环儿心中犯嘀咕,姑爷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小家伙,小姐这是要做什么,这小祖宗没吃到东西,估计等会儿又该哭了,一想起那魔音穿耳的哭声,环儿的动作便迟疑了。
见环儿犹豫,长孙碧烟轻轻地又说道:“你也同他一样,听不懂话了吗?”
忽的,环儿身上一哆嗦,手脚都麻利了起来,从姑爷怀里将那孩子抱起来,放去床上,又将稀粥放去旁边的小几上,一连贯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很多遍,没有一丝停顿。
做完了一切,又站回原处,环儿浑身的寒意未消,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长孙碧烟见那坨肉呆坐在床上很是茫然地望着众人,便笑着走上前,坐在床榻上,纡尊降贵地将粥碗拿起,舀了一勺送去他的嘴边。
那汤勺刚靠近,小胖墩眼睛一闭,头一扭,嘴巴一张便“哇”地又哭了起来,哭得是面红耳赤,天震地动的。
环儿与全寿脸色皆是一变,又难看了起来。苏长亭却很是淡然,微笑着平视前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依旧坐姿端正。
长孙碧烟则更是淡定,人家不喝,她便将汤勺又放回了碗里,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了,想吃便只有这碗稀粥,不想吃,便饿着。”
她起身对脸色难看的环儿吩咐道:“什么时候他哭累了,想要吃东西了,便让人将粥热好,再喂他吃。但是记住,只有这碗稀粥,若是叫小姐我发现你偷偷地给他其他的食物,小姐可是要罚你。”
很显然,这句“小姐可是要罚你”对环儿的威慑极大,只见她难看的脸色瞬间湮没,紧张又谨慎地看着长孙碧烟,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是的,小姐,环儿记住了,绝对不会给他其他食物。”
长孙碧烟很满意地冲着环儿笑笑,然后婉尔转身,弯腰扶住苏长亭的胳膊,道:“夫君,碧烟扶你。”
苏长亭应声而起,脸上依旧平平静静,那笑容似乎比之前更暖了一些。二人出了屋中,全寿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走远后,那后方的哭声依旧不止,声声如魔音穿耳。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还有两章,今日三更,剁手节快乐,么么哒!
☆、教育问题的延伸探讨
东院的主卧此时才刚刚开始重修,苏长亭与长孙碧烟走在回西院客房的路上,她挽着他的手,实则在为他领路。
他们走的慢,闲庭信步的走,听着廊道外的风刮得枯枝微微作响,廊道里,长孙碧烟温和地平视前方,随意地问道身旁人:“夫君可觉得对一个孩子而言,碧烟做的太刻薄?”
苏长亭摇摇头,微笑着回答:“碧烟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长亭怎会看不明白。”
长孙碧烟笑着侧头看他一眼,清澈的眸中有些意味深长的光,又道:“看来夫君很了解碧烟。”
到了苏长亭的这间客房,她扶着他跨过了门槛,回头看着全寿吩咐:“送两杯热茶来。”全寿便应声下去沏茶。
“成婚这么多日,夫君总是往田阁老府上去,碧烟都不曾与夫君好好聊过。”她又将苏长亭扶去屋中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去了旁边,“今日索性夫君也无事,不如陪碧烟说说话,可好?”
苏长亭探手抓住两人中间小几上长孙碧烟的柔荑,愧疚地道:“长亭失责,委屈碧烟了。”
“夫君哪里的话,碧烟也全无埋怨的意思。”长孙碧烟轻笑着抽回了手,指腹抚摸在扶手上,想了想才道,“碧烟与夫君青梅竹马,夫君可觉得碧烟如今变了许多?”
她仔细地看着苏长亭望着门外的脸色,只见这人一脸平静地笑了笑,然后听他悦耳的声音说道:“人总是处在变化之中,只看其是变的好还是变的不好。而在长亭看来,碧烟的变化很好,至少长亭可以少担心碧烟总叫人欺负了去。”
“哦?”长孙碧烟饶有兴趣地笑起,她问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想要探探苏长亭的虚实,只是这人也太会虚与委蛇,与人周旋了,怎样的话题都能叫他拐着弯儿的变成对她的关心。
“夫君难道就不曾怀疑碧烟换了一个人,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朝着他倾过身去,她很想看看,当她说的这么明白的时候,苏长亭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重生?另一个魂魄入体?就算她真的将这些全部都告诉他,她也不信他会相信,毕竟太过离奇,毕竟鬼神之说虽长存却又有几人真的见过,经历过。
就算是她这个经历过的人,要她完全去相信都要迟疑一分,更何况是好好活在当下的苏长亭。
所以她不怕说的这么明白,只怕不能弄明白苏长亭究竟是什么心思,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又是怎么看待她这些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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