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是道,“我于王兄自小关系就好,他这人性子直,喜欢什么。无论如何也要夺到手,哪怕是我的东西,若他喜欢了,也会是夺去的。”
“就比如说,九岁那年,父皇赏了我一把精致。小弓,王兄喜欢,非要于我讨要。但那小弓我也喜欢,说什么都不给。他与我争抢不来,就夜班潜进我房间,偷了小弓,命人连夜制仿了一把。第二天,他竟然还将两个小弓一起拿来,让我挑哪一个是父皇赐给我的。”
原来,拓拔洪自小就是这般性子。
我有些累了,退回两步坐在藤椅上,拓拔卿一旋身,坐在我旁侧,继续又道,“其实王兄,是真的很喜欢王嫂的,但是,王嫂却是对王兄没有半点感情。王兄与我说过,大婚当夜,王兄掀开王嫂盖头的时候,她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我略是冷笑,“两国邦交,和亲公主究竟是何用意,大家皆是清楚,二人之前不曾了解,西祁公主凭什么笑。”
拓拔卿摇摇头道。“王兄去西祁,本来只是只是想觐见西祁皇,浅谈休战之事,求娶公主,本是王兄的私人之事。
在请妃之前,南疆和西祁已然拟了休战书。若是公主不想嫁,也大可不嫁,但她既然家嫁了,就该以夫为尊,那般不冷不热,岂不是惹人心堵。”
以夫为尊,惹人心堵……
若想不嫁,便可不嫁……
呵,让我说点什么好呢,这就是南疆蛮人的思想!
一切都以我为尊,一切都理所应该。
他亦是帝王家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已么?
拓拔洪来又是修和,又是请娶公主的,谁知道那是公事还是私事。那种情况下,公主又怎能不嫁!
现在,他竟然说是私事了,这岂不是太过讽刺了。
要是早知如此,云裳又怎能嫁过去,现在苦了子扬,又陪了公主,南疆皇族还觉得心堵,这真是太过讽刺了。
不过,比这讽刺的,还不止如此呢!
我撇眼望向他,“虽然,你我现在离疆。本该不提大事,但既然话说到这里了,倾沐倒是想问一句,既然你说,贵国皇子很是喜欢西祁和硕公主,那后来,为何又违背休和约定,挑起战乱呢?”
拓拔卿道。“我南疆人虽是羁放,但也是守诺守信之人,若西祁没有想着筹划攻打南疆,南疆,定然不会先一步发起攻击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之事。”
西祁筹划攻打,我略是一愣。转念一想,便就明白了。
既然柯亦在南疆,这场动荡,自然是由百里天祁挑拨而起的。
南疆西祁多年宿战,若真休战,用不了几年,变会恢复元气。
而他收了北离,短时间还未恢复元气,若等西祁和南疆恢复,他在想动手。时机就晚了。
所以,他便使一招坐山观虎斗,在一边看着西祁与南疆两败俱伤,等时机成熟,便跳出来来个一锅烩。
真是好一盘如意算盘。
我猜,他应该是想先吞了西祁的,但是,我去边疆后。两场胜战大伤南疆元气,他心中拿不准西祁实力,更畏惧中路的后盾,所以就暂时转移了目标,想借着求娶嫁皇妹的事,暂时稳住西祁,改把目标定向南疆。
南疆连败,军心不稳,所料不错的话,他就算尚未恢复,也会铤而走险对南疆出手。
毕竟,这是个大好机会。
若是这样……
我微一缩眸。
他已经吞并了北离,若是在被他夺了南疆,那他可就真是天启霸主了。
我怎么能眼看着他的计划有所成功呢。
南疆已如风中摇杆,岌岌可危,他得不如我得。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得白不得……
西祁多年皆是安分防守,也是时候,该扩一下版图了呢……
我望着不远处的一小草微微一笑,心中已有思量。
拓拔卿侧目望我,眸色由浅变深,最后竟是深深一叹,起身道。“倾沐郡主,卿歌仰慕您,也十分希望可以保护郡主。但若有一天,你我战场相见,卿歌,只能将这份情意放下了。”
我没有回语,只是浅行了两步。
若有一天,听起来是个遥远的词。却也是个很近的词……
若有一天战场相见,我自也不会手软的……
风,越发的大了,
远远的,我看见一行人正往药筑方向行,凝神去看,为首那人,正是轩辕宸。
“宸哥。”
看着他慢慢走近,我心里一柔,轻唤一声。
他俊郎的没面上瞬间展起笑意,大步行来。
“给你的。”他笑意更浓,将一束五彩斑斓的野山花送至面前。
我接过来,浅嗅一下,微微一笑,“很香呢。”
“看到山间尽是野花,想着你没看到。便是可惜了,便采来一些给你,这是连跟拔来的,你若喜欢,一会让人弄个竹盆,养在窗前。”
经他一说我才发现,这花束绑的很近,地下用布缠着,果真是带着跟的。
微微一笑,点头说好。
他撇了一眼旁侧汤肉,“还没吃东西?”
我应了一声,他点点头,拉着我的手道,“正好打了野兔,烧给你吃,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若我死了,忘了我
我浅应一声,与佘冥客套一句后,便随轩辕宸往后山那片阔地行去。
生篝火,烤兔。
没多一会儿,金黄油酥的兔子便就烤好了,他弯唇一笑,拽了一块最好的肉,用大片树叶包着送过来。我使劲儿我闻了一口,大口的咬了一口。
虽是吃不出味道,但这半月下来,也习惯了不少,之在心里心理想着味道不错,也能吃下不少。
“来,喝点这个。”他又将竹壶递过来,嗅了一下,是紫罗花的味道。
我浅饮一口,见他一直盯着我,怕他起疑,便转移的问他,“你们寻到草药了?”
他点点头,随意拽了一块兔肉吃着,“找到了,这会儿,佘医仙应该是在熬药。待到晚一会儿,我便过去,让他施针祛毒。”
这么一说,也真是放心不少,他便又与我说了为我解毒的事。
他说,去后山才要采药的时候,他问了解毒之事,佘冥说给我身上的毒很是奇怪。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毒。于是便给我下了草蛊。
这草蛊本身便是以剧毒饲养,入体之后,便先以我身体里的毒为食,这半月时间,蛊虫差不多也将我身上的毒吸附干净了,只需找了时间,将那蛊虫引出来,在配合着喝几副药,我便就没事了。
我撇撇嘴,原来这佘冥早在半月前就计划好了,我又问可知如何才能引蛊,他则摇头说没问。
又小坐了一会儿,东西也吃差不多了,便有药童过来找轩辕宸,谁是佘冥已经煮好了药,让他赶紧过去。为他火疗祛毒。
我二人这便熄了火,返回药筑方向。
施针需得宽衣,我自然不好跟着,但也有点不放心,便就坐在门口藤椅上等着。
前几日下雨,虽是没有连夜赶路,但是为了赶在辰时前上山,昨夜赶了一晚夜路,还真是有些累了,只是想闭眼小寝一会儿的,迷迷糊糊的,在睁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我竟躺在屋中竹榻上,轩辕宸盖着薄被,已经在不远处的竹椅上睡着了。
感觉有点口渴,悄声走到桌子处,倒一杯茶水浅饮,竟是闻到了一阵甜香,这才看到窗台处放着一个竹编盆,里面一簇野花,正是他白日采给我的。
微微一笑,我将茶杯放下,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
今日是月色甚好,姣白的月光从窗口扑洒进,一室银白。
他睡的很沉,呼吸间,心口缓慢起伏,许是才施针引毒的关系,他的面色有些谦虚,薄唇紧紧的抿着,一向只有笑颜的面色,此时有些凝重,眉心更是紧紧的拧在一起。
我蹲下身,真想伸手将他眉心抚平,却怕伸手会弄醒他,就这么看了他有一会儿,困意袭来,我便又轻手轻脚的走回榻上,侧身对着他的放下。没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再次睡下,我便开始起梦,一会儿梦到东穆槐花树,一会儿梦到西战场,一会儿梦到大蛇,最后我梦到自己手持一杆长枪,挽了几个漂亮的枪花,一枪刺中百里天祁。
睡梦中的我心口涌起无尽畅快。竟然就这么笑醒了。
窗外还是黑的,月色偏东,我似乎并未睡多久。
侧眼去看,轩辕宸也依旧睡的很沉,我还想入眠,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翻了一会儿,干脆用被子裹了自己,起身开始思量一些事。
我心口呕血着毛病,几年前就有,我一直以为是苏倾雪那贱人暗算而来,但是佘冥说,这毒打小就有,这就奇怪了,这毒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仔细回想着九岁前的所有记忆,那时候的素苏倾沐又瘦又小,被丢在后院无人问津,除了被府里其他几位小姐欺负,并没有什么宿敌。
我来了以后,没几日就进了青蓝阁,于众学子吃的都是一样东西,这毒自然也不是在青蓝阁被下的。
这毒是谁给我下的呢?难道是吴宛华?她曾经,给我炖过血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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