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不紧不慢的松了冠帽,应道:“本来是要赐婚九公主的,可我向皇上禀明真心,皇上又恰好有了别的打算,所以顺水推舟,送了我这个人情。”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满头的青丝随即散落下来,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又好似墨染。
乌黑的发衬得那肌肤更加白皙,而他的唇边恰好浮现一抹浅笑,嫣红的薄唇莫名生出些妖媚之气。
“我是答应了皇上的赐婚,可并非是同九公主,而是同你。”他凝视着长乐,柔声道。
原来是话只说了一半,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那样,也没有再去求证,而浅冬和灼夏这些日子也忙碌,竟连她们也没有多打听一句。
他的发有一缕垂至身前,恰好落在她手边。
她将发丝绕在指间,下意识的转着圈儿。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的应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仰头迎向他的目光:“可你为什么对九公主……”
“乐儿糊涂,若是不拒绝九公主,难不成让她嫁给我的新娘。”两个人之前有着某种习以为常的默契,即便不用言语说明,他也知道她欲言又止要问的是什么。
长乐吶然点头:“也是哦。”
顾渊忽然将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指探至她下颌微微抬起,问道:“你可愿意。”
他问得毫无征兆,叫长乐也愣了一愣,随即双颊泛红,垂眸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么?你都没问过我。”
她的声音带着怨怼,却也有浑然天成的娇嗔。
顾渊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他已俯身,又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因为我知道……”
话没有说尽,他的声音又多了几许温存:“你不是总怕嫁了人就不能同我在一起了吗?这样多好,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仿佛有眸中蛊惑的力量,叫长乐听得失了魂。
她目光仿佛失却焦距,怔怔的喃语:“永远……”
他点了点,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
不知怎么的,他这话怎么都听着有种撒娇的意味,何他冷清的外表甚是不搭。
长乐下意识的抬眸,正触上他的目光,好不容易找回的心魂再度沦陷。
“我……愿意……”她的话断断续续,似犹豫又似坚定,还没有说完就被那突然而至的薄唇堵了回去。
长乐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衣袖,承受着他狂风骤雨一般的索取。
这一吻太过突然,记忆里他总是隐忍而又自持,几乎从不曾这般失控。
汹涌的浪潮也将她席卷,拉扯着她不断向漩涡深处坠去。
她没有拒绝,反而凭着本能予以回应。
这剧烈的柔情是如此令人沉溺,却又仿佛带着某种绝望的情绪。
……
近月余的风雪之后,天空终于放晴。
难得的日阳照在窗外的积雪上,将一片莹白映出浅浅的绯色。
长乐坐在窗前看着琴谱。
屋子里除了偶尔翻动书册的声音在没有别的,显得格外静谧。
下一刻,门口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响。
纵使端着托盘进来的灼夏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可是在这间屋子里,却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她于是小心翼翼的提起脚步,行至长乐身边,而后仿佛怕打扰她一般轻声道:“都看了一下午了,用些银耳莲子羹吧。”
长乐轻“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琴谱略放了放,朝那托盘上瞥了一眼。
只见冒着热气的羹汤盛装在合套的两层碗里,旁边还摆着两样精致的点心。
见长乐有些动静,灼夏才放开来,一边将羹汤搁在桌机上,一边说着今日的见闻:“方才我从花园里经过的时候又碰见那个丫头了。当日主子仁慈,放了她出去,我瞧着倒是愈发的纵容了她。那丫头大白天的就在园子里躲懒,还冒失的险些把您的汤都给撞泼了。我不过数落她两句,她却说左右赶出去就罢了,她也没了指望,什么都不怕了。这些日子,她还到处说您的坏话,简直欠收拾……”
灼夏滔滔不绝的说着,提到的正是当日在浴殿里得罪长乐的婢女。
长乐没打断她,可也不接话,只是闲闲的接过她递的羹汤。
不经意的摸进里面的那层碗时,有纸条自碗底露出端倪,她便不动声色的握紧掌心,而后若无其事的吩咐灼夏:“单饮这个太腻,你去把那边柜子里的白牡丹茶取了沏上。”
“是。”灼夏应了,忙转身去柜子里翻找。
趁着这片刻的时间,长乐展开那张字条,只见写道:万事皆妥,依计起事,奴将离府,特来辞行。
刚好将这几个字扫视一遭,灼夏的声音传来:“柜子里没有呀?可真记得是在这里?”
“不在那里吗?”长乐故意端着疑惑的语调道,同时将那纸条揣进袖子里,待到妥当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拉开旁边桌机的抽屉:“是我记错了,原来在这里。”
灼夏闻声折返回来,一边取了那白茶一边道:“这得怨我,顾大人把茶拿回来的时候还是我收的,怎么转头就给忘了。”
“无妨。”长乐漫不经心的道,继而缓缓饮着羹汤。
这期间,灼夏忙里偷闲的看向摆在床榻上的凤冠霞帔,不由的双眼发亮,叹道:“顾大人终于还是娶了我们长公主,这下可高兴了。”
灼夏一激动,又下意识的唤她长公主。
长乐难得没有责怪,只是有些失神的反驳:“不过是换得名号罢了,有何可高兴的。”
灼夏偷笑,忙应道:“主子说得是,反正顾大人都是逃不出主子的手掌心。”
原本是轻松的说笑,可长乐的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饮完羹汤之后,她也不再继续看琴谱,而是目光怔然的发着呆一般。
“您在看什么?”灼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忍不住发问。
长乐仍然失神的喃喃:“没什么?只是想好好的记住这里的一切。”
“咦?”灼夏陷入不解,随即却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等到主子嫁过来就是国公府夫人了,那时候看着这府里的一切自然也都和现在不一样了。”
她说着,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俨然要嫁人的是她自己一般。
长乐的唇边随着她的话浮起一丝浅笑,却莫名带着苦涩的意味。
灼夏未曾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凝视着嫁衣和珍珠冠帽,一时也忘了在长乐面前的言语禁忌,叹道:“皇上倒真是有心了,不仅赐了这些,还亲自驾临国公府……”
她的话提醒了长乐。
长乐蓦地抬头,蹙眉道:“且慢,既然和子皙成婚的并非九公主,又为何要圣驾亲临?”
灼夏被她忽然严肃的态度诧住,下意识道:“或许……是看重顾大人吧……”
话说到后来,却连灼夏自己都觉得心虚。
长乐显然不赞同她这揣测,陷入了沉吟。
片刻之后,她却又恢复如常,竟再度变换话题,对灼夏道:“你方才说得没错,确实是太便宜那个丫头了,你去把她传来,我要亲自责问她。”
灼夏怔了一瞬,随即领命到前边院子里去寻人,然而数刻钟后却来回话,说她们晚了一步,那个丫头竟在当日撞到灼夏之后又得罪了外院的管事,被彻底的逐出府去。
☆、第72章 合卺
此值腊月初八,小雪,红绸悬于檐牙之下,国公府里前所未有的锣鼓喧天。
华丽的喜袍在身后拖曳着长长的衣摆,璀璨的珠帘晃得人眼花。
跨入国公府门坎的那一刻,喧嚣如同潮涌一般倾泻而来。
喜娘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的,越是人多越是欢喜,加快了步子往庭院里去,不知不觉就拉开了和新娘子的距离。
由于红盖头遮蔽了视线,繁复的衣摆也绊脚,长乐没了喜娘的牵引,不禁有些失措。
就在她迷失方向的瞬间,一只手及时的伸来,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长乐一怔,随即跟上他的脚步,往府内行去。
握着她的那只手修长而又温暖,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那只手能够弹奏出最美妙的琴曲,也是令无数人为之疯狂迷恋的。
他掌心传递的触感莫名的让人踏实,也让她焦躁的心归于平静。
那一刻,她终于顿悟,人们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含意。
周遭的呼声和笑声在那一刻都远去,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长乐也险些真的相信,自己就要这么一生一世的和他一起走下去。
然而这一切最终被前方传来的说话声打断。
“恭喜顾爱卿。”那声音虽然透着虚浮,可还是充满了上位者所特有的威仪。
声音的来处就在面前,甚至比在围场中的时候还要近。
长乐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起来,拼命的按耐住冲上去和他拼命的冲动,下意识的欲将指尖嵌入掌心。
就在她几乎要被怨恨冲昏了头脑的瞬间,柔荑上却忽的一紧,是顾渊忽然收紧了掌心。
显然,他已从发凉的掌心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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