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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董无渊)


内厢一下哈哈笑起来。
女人们的心,海底下的针...长亭我心淡泊,只是觉得每回有人成亲都要笑这么一场。谢之容嫁的时候陆家女眷也笑得很开心,人妇好似都极喜欢调戏新嫁娘的模样,调戏得逞就很开心...
长亭盖头一揭,生食一吃。女人的声音当即此起彼伏,或婉转。“新娘子当真标致,蒙三郎好福分呢。”或激昂,“哎哟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新娘子盼到冀州来了,这喜堂可是年前郡君就让人翻新的呢!”。或谄媚,“也没曾想这辈子还能瞅见陆家姑娘一回,从下轿子我这就说平成陆氏的姑娘可当真是极好极好的呢!”。或不温不火,“蒙三郎好去前院敬酒了吧?”话完再看看长亭。抿唇一笑,“新娘子也娶回来了,这回你不用守着了,左右也再飞不出这一亩三分地了。”
长亭要坐床不能说话,一挑眉看向那女人,三十多点儿的年岁,方脸高颧骨,下巴有些短,整个人相貌可称端庄却与美妍沾不了边,妆容精致可在眉梢眼角仍旧可见遮掩不去的风霜,着绛色长衫襦裙,料子崭新,走线工整却并不算太精细,可见是现赶出来的。当对一个人完全不了解的时候,也只有选择先敬罗衣再敬人了,更何况这人说话绵里藏针,其实也不用太敬重。
蒙拓看了那人一眼,心绪好不计较,笑着一拱手,“还劳烦大伯母照料了。”话头一顿,意有所指,“毕竟在这屋子里头您的辈分算是最高的了。”
蒙拓此言一出,内厢诸人看那人的眼神便几多揶揄了,有人笑着拿话岔开去,“蒙三郎莫不是还怕我们将新媳妇洗了拆了生吞下肚不成!你不拜托照料,我们也得精心照料着——这么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哪里就舍得冷淡了去!”
蒙拓也笑,抱拳作揖后便撩袍跨步朝外去。
是大伯母啊?
长亭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人,突然想起来那个行事畏缩却相貌妍丽的石家姑娘好像就是石猛阿兄的女儿吧?叫什么来着?长亭微不可见地扭头看向满秀,满秀螓首躬身借俯身给长亭理绦子的功夫迅速做了个口型。
哦,石宛。
长亭挺直背坐起身来,敛首作羞赧状拿眼去找,却没见石宛的影子,八成有猫腻!长亭顿感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战斗,后背好似有火在熊熊燃烧!
奈何长亭的斗志持续到入暮便消失殆尽,蒙拓一直不回来,厨房送了吃食来,长亭既惦着那人在前院光吃酒不吃菜仔细伤身子,一犹豫那菜便凉了,长亭每碟儿草草用了一口便放了筷子,一整天没进食就吃了个元宵,还是生的,长亭忍着饿心里骂着娘,成亲当真折磨人...折磨人...人...就在她饿得有气无力的时候,有人轻敲了敲窗棂,满秀赶忙开门,却见石宣笑嘻嘻地端了托盘立在门口,进屋将托盘一放也不做久留,只笑得暧昧,“阿拓请我煮了碗汤面过来让阿姐先吃着...”说完转身便小跑开。
满秀笑了起来,打了盆温水来待长亭吃完面,便服侍她净面换衣,小声道,“姑娘,过会子您有啥就唤我,我就在门口,不走。疼了、不舒坦了,您就叫我,我将才已经把小厨房找着了,您若...”满秀停了一停,斟酌一下用词,“反正您有啥不舒服的都叫我,我准应。”
“我能有啥不舒坦的?”长亭愣愣回过去,忽而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忆及临行前一夜真定夜半过来同她将讲了很长一番话,讲到最后有些断断续续的,倒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定气馁暗自骂蒙拓,‘找个世家子便没这些个麻烦了,女孩家不会的,男人总会。可惜那傻小子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只委屈了我们家阿娇!’倒让长亭越发奇怪,一路过来这么长时间。长亭再蠢笨也想明白了,左不过就是男女那点事儿,忍一忍就过去了,再疼能有多疼?谁曾想真定压根就不担心疼的事儿,是担心两人都没人教,最后得闹笑话!
“成,我若不舒坦了便唤你。”长亭拍拍满秀的肩。笑得欣慰。“这么快就把小厨房找着了,到底是陈妪突击集训教得好啊。你这些时日得空了记得给陈妪抓紧做个香囊捎回去好好谢谢人家...”又有点好奇,“你怎么想到要去找小厨房的啊?是因为我说过入口的东西最要紧得提早把握好吗?”
满秀被表扬得有点羞涩地摇摇头。“只是因为我饿了,找到小厨房摸了两块糕点吃...”
长亭拍肩的手登时僵在原处,她是疯了才以为满秀和玉娘这两个是有救的吧...
一对红烛烧得极旺,长亭换了亵衣。头发散下便盯着那团红旺旺的火出神,“咔嚓”一声。门扉开了,长亭扭过头去,见蒙拓埋着头就那么靠在门楣边,头发束起。脸垂到了衣襟口前,脸上没照光也看不清是睁着眼呢还是闭着眼,着常服很居家的样子。大抵是先行梳洗再过来的罢。
长亭“啧”一声,赶忙起身去扶。走近了也没在男人身上嗅到酒味儿,却多了点儿皂角的清香,蒙拓当即顺势向她身上一靠,头埋在长亭颈窝里,内屋侍候的仆从当下垂首躬身一福朝外走,长亭吃重,开口,“你伤好全了吗你,你喝酒!二郎君也没帮你挡一挡?二郎君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伤口还没好,便由着那起子莽人来哄你喝酒...”
心爱的姑娘就在耳朵边上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蒙拓笑出声,猿臂一张顺势就将姑娘锢在了自个儿怀里。
“二哥帮我挡酒了。”蒙拓语气里有笑声,“他早喝趴下了,石闵也帮我挡了几杯过后就跟人干起酒壶来了,姨父今儿回屋怕也遭姨母念叨,那些人太厉害了,都是军中的,喝酒像喝水,谁不喝谁是小姑娘。”
长亭瓮声瓮气,“小姑娘怎么了...”
“小姑娘没什么,”蒙拓笑起来,喜气都快从语气里漾出来了,“小姑娘好得很,只是你往后也不再是小姑娘了啊。”
长亭身形一挣,仰着头不服气,“我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是夫人了啊,别人都要叫你蒙夫人了。”蒙拓埋头望着她,双目对双目,四目相对,两个人眸光里都像是漾着星辰,长亭仰头,暖光照耀在她的面颊发梢间,白白净净,薄施米分黛轻描黛眉,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樱唇小巧微张,就那么点缀在面容之上,蒙拓心下大动,欺身而下,先是耳鬓厮磨再缓缓亲上在梦里想了许多次的那双嘴唇上。
长亭揪住蒙拓衣襟,男人一欺人,她便朝后靠,靠在墙上仰头睁眼,看蒙拓那张十分熟悉的脸。
蒙拓的吻先来得和风细雨、惠风和畅,紧跟着便借着三分醉酒七分醉人越靠越紧,手箍在长亭纤细的腰肢上,又不敢使劲,只能虚扶在此处,之后这个吻愈发加深了,只是唇与唇的印刻好似不太够了,两个人都极为生疏却又顺应本能异常好学地慢慢摸索,蒙拓的手渐渐朝上走,抚到长亭的肩胛骨处,大掌紧贴在长亭后背,隔着薄薄一层亵衣感受到内里肌理的光滑。大抵所有男人都是无师自通,蒙拓顺势扣住长亭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到极致,长亭嘤咛一声,不由自主地轻启朱唇,蒙拓一向看得准时机当即趁虚而入,长亭面色绯红,只能紧紧揪住蒙拓的衣襟领子,断断续续不成声,“...进...进去...这在外头...窗户...看得见...”
蒙拓尚存的理智让他抬头看了看,却见里屋光明灯亮,外头想来也能透过窗棂看见里头人的剪影,蒙拓将长亭往怀里一揽,快步搂着长亭过屏风摆件儿,什么话不说便撩开床榻幔帐将长亭放下。
真定大长公主还说这人不会呢!分明很熟练的样子!
长亭羞赧之余心下腹诽。
亵衣长袍拖得老长,领子开得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蒙拓手上力道大,向下一扯便扯出了极大一片儿地方,长亭闭着眼,身上颤颤颤,蒙拓便环抱住她,轻声问,“冷不冷?”
长亭没说话,反手抱住蒙拓,身躯紧紧贴在蒙拓身上,蒙拓脸上神情没变,眼神却陡然一变,头向下一埋,比将才那个吻攻势猛烈百倍,长亭声音闷在喉咙里舒展开身形迎合他,蒙拓手贴在长亭腰间,上下求索,亵衣被揉得皱巴巴的,约是两个人动作不小,领口便被拉扯得越发能见光,蒙拓头朝长亭颈脖一埋,深吸一下,香气极淡却好似鼓励,亵衣已经折成三叠了,蒙拓面色潮红将亵衣衣摆索性一把往上一撩,姑娘净白浑圆的腿当即出现在了荧光下,蒙拓深吸一口气,直觉浑身燥热,当即俯身而下,情不知所起。
对烛烧得极旺,火光一跳,那光亮便一跳,床榻上的两个人上下交叠,正值酣处,外间有人极为忐忑地“叩叩叩”三声叩门,时值蒙拓舒展心胸正欲宽衣解带,蒙拓耳力好,如今却暗恨自己耳力好,埋首继续只做不知,门外不屈不挠地扣着门板,伴随着满秀声音发颤,“...正院请郎君与夫人前往二门接旨...建康城里来人了,如今都过了城墙了。”
建康城来人了?
接旨?!
如今符瞿都“死”了,颁布旨意的是哪家的皇帝啊!难不成是益王符稽想当皇帝想疯了!?竟然胆敢发圣旨?
长亭仰躺在床上死死扣住蒙拓的胳膊,蒙拓双眼一眯,在原处静了片刻之后,翻身下床,一边伸手给长亭罩了件外衫,一边沉声问道,“说了是谁发的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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