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多谢圣上开恩,”娘娘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怎么高兴,相反还有些不太高兴的情绪在里头的样子,“至于女儿,连我尚且不敢这样称呼,圣上又何必自降身份?更何况……她不在宫里过得这样幸福,寒旌能给她的是我们都没法子给的,就让他们高兴些吧。”
“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哄着朕、瞒着朕,朕早知道那邱奎子身份有异,只当是姓万的小子为自保使的障眼法,如今想来,还真是小瞧了他。女儿这么多年来流落在民间,又不知被他用什么法子哄到了手,不过即便是朕也要感慨一句,他倒是很会抓朕的弱点,朕说过,只要他对女儿好,很多事朕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睁怎么闭?
后来顾凌波没再继续听,悄悄又翻墙出去,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回床上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有些心绪难平,觉得刚刚听到的那么多信息……有点难消化。
所以万寒旌一早就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并非太后幼妹,而是……太后本人?她竟然就是玉牒上没有记录的那个神秘公主?而且还是……太后同圣上的私生女?
信息量太大她有点头晕。
而且听方才圣上的话,邱奎子竟然也被牵扯进来了,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名义上为母子的两个人,还会有一个孩子呢?
不过有一件事顾凌波倒是很快就想通了,原来圣上多年来不曾立后,后宫也一直空悬,都是因为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求而不得对一个九五之尊来说,应该也是种比较新奇的体验吧。
顾凌波有件心事是连万寒旌都没说过的,她幼年时曾得到一位高僧的指点,当时便说她命格硬,原本是不应该出生的,却依然无灾无难长到了这么大,肯定是曾被人改过命格,不出他所料,应该是有人用自己的寿命去修改过她的天命。
没有同万寒旌说的原因是因为他从不信命,即便听了也只会当作无稽之谈,或者这种事原本就是无稽之谈,但顾凌波却始终记得小时候一直照顾她的阿婶替她挡住林子里猛兽的一击时七窍流血的样子。
她能顺利长到如今,还能遇到万寒旌成为他的妻子,其实是受过不少人以性命相救、受过不少人恩惠的,所以她从来不曾苛待自己,总觉得自己是替那么多人在活着,大多数时候也并没有多么害怕死亡,总觉得……即便是死了,也是去地底下同那么多爱护她的人团聚。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万寒旌了,背负着那么多人对她的好,她怎么能轻易出事呢?更何况……更何况现在万寒旌的身世已经被圣上知道了,他对万寒旌唯一可能会放手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婿,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利用圣上这个弱点!
关键时刻哪怕是跪在地上抱住圣上的腿管他叫爹、哭得声泪俱下也没所谓,什么同万寒旌相比都什么也不是!
邱奎子留书出走的三日之后,施人仰接到报案,说城外野树林中有野兽出没,伤了人性命,今晨被捕猎者在林中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看上去确实是被野兽所伤,面上像是被身躯庞大的野兽踩踏过,已经面目全非、辨不出原本的模样,身上也并无其他外伤,全都是野兽的血爪印,看上去还真是可怖得很。因为连日来都在查卷宗,施人仰有些疲乏,接到报案之后去现场看了看,便差人将尸体抬回了提刑司,再去找了个仵作等着验尸结果,没想到闭关多日的万寒旌听说之后倒是立即赶了过来,见着他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尸身左臂内侧可曾有一个月牙儿形状的烙印?”
这个施人仰还真没注意,于是便领着他一起去验尸房。
尸身左臂内侧哈还真有一个月牙儿形状的烙印,万寒旌见了便直接瘫坐在椅子里,施人仰见到他这反应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大人这……”
这人竟然是邱奎子!
阿黄简直要疯了,用牙咬着尸身的衣服不停往外撕扯,像是不肯相信这身衣服的主人已经真的成了一具尸身似的,施人仰看得眼眶都红了,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过了好几日阿黄还是茶不思饭不想,施人仰心情抑郁,也没心思去管它,万寒旌事多,如今提刑司全靠他一人撑着,心中还要忧心宫里的顾凌波,又要想法子追查邱奎子之案,这日出去找线索,经过了六姑娘面摊儿,难得停下坐了坐,六姑娘便含笑问道:“你们衙门里那个老是带着只黄狗四处跑的仵作呢?许久不曾见过了,上次他落在我这儿的盒子还没取走呢!”
万寒旌瞬时眼光都亮起来:“他曾落下个盒子在你这儿?快拿来我看看!”
六姑娘纳闷儿地从钱盒子边取了个小盒子过来给他:“当时捧在手里宝贝似的,谁知一转背就追着个姑娘跑了出去,连盒子也落在我这儿,那只黄狗跟他一样,叫都叫不住,你替他看看吧,我根本没打开过,不可能会少东西,到时候真少了什么可别赖我啊!”
自然赖不着她,万寒旌此刻对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恩不言谢,若能查清此案,必定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他就捧着盒子跑了。
六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嘴里还在嘀咕着:“一个两个的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邱奎子之死,说意外也不能说意外,但确实又让人毫无防备,他死状虽惨烈,但落气时却没受多少折磨,身上的一切外伤全都是死后被人……或兽添上去的,验尸过后的结论,他是死于溺水。
腹腔中还有不少积水,可身上衣服却并无湿意,要么是已死多日,经过日头一晒,衣服自然干了,要么……就是在他死后,有人替他换过一身干净衣服。
万寒旌分析,后者的几率更大一些,只不过他被抛尸的位置被选在了有野兽出没的野林子,尸身上那些外伤恐怕是连那人也不曾料到的。
不过既然有人还替他精心换过一身干净衣物,便证明那人对邱奎子的感情十分复杂,至少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做到如此细心。
邱奎子素来独来独往,一个人寡居惯了,同谁都没这般交情,谁会在他死后还替他做这么些事?
万寒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即便容貌被毁,他也能通过一个烙印认出这句面目全非的尸体是邱奎子,那么……若是容貌未毁,又能否仅凭容貌,确定一个死者的真实身份?
当初那个在提刑司里遇害、惹得邱奎子多日消极颓废的女子,真的是杜鹃吗?
第二十章 ·君君臣臣(1)
万寒旌找上门来时,杜鹃像是早有心理准备,见到他的时候她甚至还淡淡笑出了声:“都说因果循环,到底是报应。”
她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万寒旌觉得自己压抑许久的怒气又再次要决堤了:“报应……你有今天的业果是报应,那奎子呢?邱奎子做错了什么事?他一心为你报仇,替你找出真凶,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就是这样在他千辛万苦替你追踪真凶时,故意留下所谓线索将他引至别人算计的陷阱之中,然后亲眼看着他被人杀害,最后再替他换一身干净衣服将他扔在野林子里被野兽践踏着回报他的?
杜鹃无话可说,也无从辩解,她只问了一句:“他生前可曾留下什么话?撄”
万寒旌早有准备,便将邱奎子那封留书递过去:“最后一句话仍是在为找你的线索而奔波。”
杜鹃语气十分平静地道:“大人其实不必这样说,即便不告诉我这些,我也早就做好打算了。”
万寒旌冷笑了一声:“什么打算?陪他一起去死?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有给他殉葬的资格?”
“当初我布下那场局便明白,瞒得过谁都瞒不过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日死的人并不是我,”杜鹃再开口语气还是十分平静,“这些天我确实一直在明里暗里在给他一些线索,他也确实是查到了卷宗里一些秘密才决心追出来找我。偿”
卷宗中的事只是引子而已,万寒旌相信邱奎子绝不会因为查到一卷当初郁王谋反的案宗便会追出去,一定是因为杜鹃还暗示过旁的事。
果然杜鹃接着道:“我只是暗示过他,他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再在提刑司里待下去很可能会殃及无辜。”
殃及无辜?提刑司中众人,即便是施人仰同他万寒旌,谁是无辜?谁同这桩旧案无关?谁会因为邱奎子被连累?
万寒旌连冷笑都懒得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我现在只想知道,邱奎子是如何会对你如此另眼相待,对你的话一点都不设防?”
杜鹃有些为难,但万寒旌也不是慢慢等着她回答的性子,直接问道:“即便是你告诉他你才是当年在逃亡过程中产下的孩童,他顶着你的身份过的这些年并不是在锦衣玉食地活着,他活得有多艰难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要反过来帮那个人?”
这次杜鹃结结实实吃惊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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