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就算把我夸得再好,我也不同意将来我的子女过继给你们君家。”
“那你回去问问惊羽同不同意。”君祁攸道,“我与二弟都没有孩子,并不是想抢你们的孩子,而是……二弟他喜欢小羽,你知道的,他也挺喜欢你的,而我,我也挺喜欢小羽的,我们没有子女,那就把好东西留给你和小羽的子女吧,否则,我和二弟都不在,君家留给谁呢?你选一个孩子姓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一切。”
“等你跟君清夜都死了再说吧。”贺兰尧轻嗤一声,“没准你们都能活过来,若干年后,两人都健在,再想起今天你我这番谈话,应该会觉得很好笑。”
君祁攸考虑出的结果,前提是他们兄弟两都不在的情况下。
但他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倒霉。
起码能留下一个吧?运气好些,说不定两人都能健在。
“我也希望我们兄弟两人不要那么倒霉,那就借你吉言了。”
“告辞了。”贺兰尧留下简短的几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君祁攸在屋内,望着榻上昏睡不醒的人,长叹一声。
二弟。
有生之年,我们兄弟二人,还能再说上一句话么?
“楼主。”外头忽然响起手下的声音,“楼上那位月姑娘想见您。”
“知道了。”君祁攸应了一声,道,“将她请过来吧。”
片刻之后,屋子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女子的声音,“君楼主。”
君祁攸道:“请进。”
月圆推门而入,将房门关上了,走到榻前。
瞥了一眼榻上的君清夜,她并不意外,也不多问,只朝着君祁攸道:“君楼主应该还记得,我是为了帮贺兰尧他们而来的。”
“记得。”君祁攸淡淡道,“贺兰尧刚走,你这时间掐得倒是好,他一走你便找来了。”
“君楼主果然是个会保密的人,就算心里疑惑,也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我是商人,商人要讲信用,若是不守信用,还怎么对外做生意呢。”君祁攸笑道,“月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的计划差不多要开始了,还请君楼主再配合一下,君楼主是相信我的,对吧?”
“在下的确不会怀疑你,只是,月姑娘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做些什么?我之前与贺兰尧商议着,要去洗髓换骨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等你的计划实行之后,我便要动身了,月姑娘要不要给我看一看面相,看我是长命之人,还是短命之人?”
月圆闻言,依旧不疾不徐道:“生死有命,君楼主不是已经看开了么?”
君祁攸无声一笑。
神棍果然是神棍,一点儿也不愿意泄露所知道的。
他方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他自然是不指望月圆告诉他洗髓换骨的结果。
生死有命。
那就听天由命吧。
“君楼主,你的任务很简单,你只需要出人手便好。”月圆道,“这件事情是需要瞒着贺兰尧进行的,他那边你依旧一个字也不要泄露,至于你,我想极乐楼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你需要调派四五十人去城外三里的竹林里埋伏,那儿的地势我观察过了,多乱石树木,很好埋伏人。”
“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给我。”君祁攸应下了,又道,“派他们埋伏着做什么?要伏击什么人?”
月圆道:“听钟声行事,离竹林不远就是青山寺,山间最是静谧,在竹林里可以听见遥远的钟声,那是青山寺的僧人敲的,明日的傍晚时分,酉时的钟声响完之后,再让他们现身,至于出现之后该做什么,听一名白衣人的指示就行了,那白衣人带着面具,很好辨认。”
君祁攸略一思索,道:“戴面具的白衣人?听起来像是国师。”
“按照我说的,吩咐你的手下们就是了。”月圆语气平淡,“有劳君楼主,君楼主心中有疑惑,事后自然会明白的。”
“好,既然月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就不问了,晚些我便召集手下,吩咐他们做好准备。”
……
“小羽毛,你先睡吧,我等着乌啼前来报信就好。”
雅致的房屋内,贺兰尧倚靠在窗子边,望着窗外的夜景。
白日里杀尹清罗的时候,尹清罗在慌忙之中说……皇帝已经知道了母妃躲在何处,准备去捉了。
他当时自然是不相信的,只觉得是尹清罗为了活命瞎编的鬼话。
皇帝怎么有本事知道母妃的藏身之处,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杏花阵那个地方,不那么好闯,有慕容岩在,根本不需要担忧,若是有危险慕容岩也会明智地带着母妃离开。
之后发生的事证明了,尹清罗的话掺假成分太多,大多都不可信,将她杀掉之后,他便第一时间回来绸缎庄。
可回来之后,不知为何,内心依旧有些不安,便派乌啼去走一趟杏花林,确认一下母妃是否还安全。
算算时间,乌啼也快回来了吧?
“我不困,陪着你一起等。”身后响起苏惊羽的声音,“等乌啼回来了,确认母亲是安全的,我们也好睡得安心。”
苏惊羽说着,在贺兰尧背后伸出了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背部。
最近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了。
希望接下来能够风平浪静。
她如今肚子里还带着个孩子,做什么都有些不方便,等孩子出世了,再有什么麻烦找上门,她也不担心了。
贺兰尧握上了她的手,道:“最近发生的事儿的确多,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护你,还有孩子。”
苏惊羽笑道:“我倒是希望孩子快点儿出来,我也就不用这么斯文,当真不习惯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孩子出世后,有什么麻烦事我还能帮着你一起分担。”
苏惊羽的话音才落下,便听得屋子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她当即转身望向门外,“是不是乌啼回来了?”
而下一刻,房门被推了开,乌啼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喘息着道:“殿下,不妙了!”
贺兰尧一听这话,面色当即一沉,“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母亲不在?”
“当真不在!”乌啼道,“我见到了慕容老前辈,他说,前几日有一个白衣女子自称是殿下你的朋友,也不知那女子跟贤妃娘娘说了什么,贤妃娘娘竟然同意跟着她走了,并且不许慕容老前辈跟着,慕容老前辈原本不放心,却被贤妃娘娘用迷药也弄晕了,醒来之后人已经不见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贺兰尧眉头一拧,“他为何不来通知我母妃被人带走了!”
“慕容前辈晕了好几天,也是今天才醒,他原本是准备来通知殿下您的,正好遇上了我,便将情况说明了一遍,他说,看贤妃娘娘当时的态度,显然是自己愿意跟着那女子走的。”
听着乌啼的话,贺兰尧眉头拧的更紧。
“白衣女子……”苏惊羽斟酌着这几个字,自然猜不到是谁。
身边穿白衣的人那么多,哪能随便瞎猜呢?
那女子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去带走花轻盈的?是敌是友?
“母亲虽然心思纯良,但也不是蠢,随便一个陌生人是不能带走她的。”贺兰尧想了想,道,“也许,她真的是自愿的,那人肯定拿得出说服她的理由。”
乌啼道:“该不会是被哪个卑鄙小人威胁了?”
“我倒觉得不会是被威胁,有慕容前辈在,她哪会怕被人威胁?”苏惊羽接过话,“被骗倒是有可能的,她虽然不笨,但我们身边的敌人都太狡猾了,会不会是皇帝的人?”
苏惊羽说到这儿,叹息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尧才把尹清罗弄死,花轻盈怎么就又丢了呢。
这两年来她与阿尧身边的敌人不少,大多不是省油的灯,从贺兰陌到古月南柯尹清罗等人,随便揪一个出来都是奸诈的,就花轻盈那样的头脑,显然不太够用,要是她真落在了皇帝的手里,那就麻烦大了。
贺兰尧原本还眉头紧锁,思索片刻之后,忽然就镇静了,“小羽毛,先睡吧。”
苏惊羽闻言,微微一怔。
她还以为贺兰尧会着急呢。
“现在着急也没用了,是谁带走母亲都不知道呢,也不一定就是敌人,不管怎样,只要不是落在皇帝手里就好。”贺兰尧顿了顿,道,“乌啼,你去与四哥的随从取得联系,跟四哥说明情况,母亲若是被带到皇宫里,四哥兴许能摸到点线索,如果不是在皇宫里,那就最好不过。”
“有道理,只有皇帝最憎恨她,落在皇帝手里才是倒霉,若是其他人,设想最糟糕的后果,是某个潜藏的敌人,那么她抓母亲应该是去当人质的,对待人质,想必不会太苛刻,或许很快那个人就会来跟我们谈条件了。”
“所以,我们现在焦躁也无用,找不到那个人,那就等那个人来找我们吧。”贺兰尧说着,将窗户关上,“小羽毛,睡吧。”
话音落下,他伸手搭上了苏惊羽的肩,趁机将一支银针扎入。
“阿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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