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一大早在市场上买菜,都不知听到几个人提起那君清夜的大名了。
拿钱撒气,真是闲得慌。
回到绸缎庄之后,乌啼自然是将这有趣的事儿说给苏惊羽贺兰尧听了。
“这么折腾?还真是嫌钱太多了。”苏惊羽同贺兰尧正吃着早点,听闻乌啼说的,觉得好笑,“这君清夜,果然是出了名的爱记仇。”
这家伙也就对她和阿尧最宽容了,怎么数落他他都不生气。
对外人,那是肯下死手的,一不留神得罪了他,准让对方哭爹喊娘。
“可不是呢,听外面的人说,那古董店的店主以前被人骗过,一个穷鬼装贵公子骗了他的东西,他就记下了这事。昨夜君清夜去他店里晃悠,看中了个玩意,结果没带钱,那店主以为又是个骗子,便来气了,对着君清夜一顿笑话,这君清夜回家后立马就喊上人扛上钱去报复了,砸了钱之后还美名其曰做慈善,那些捡钱的人都感激死他了,把他当大爷。”
“虽然他是解气了,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不是他辛苦挣来的钱,他还真是不心疼。”苏惊羽淡淡道,“也不知君祁攸那家伙得知此事,会是什么看法。”
“君清夜喊了五十个人出去,这么大的动静,君祁攸应该不会不知。”贺兰尧道,“君祁攸若是想阻止,就不会让他去了,依我看来,君清夜敢这么猖狂,这么挥霍,还是君祁攸惯的。”
“君祁攸这个哥哥当得可真是太尽职了。”苏惊羽笑道。
可谓是霸道总裁力爆棚。
数不清的银两,只为了出一口气。
有钱,任性。
君清夜有这么一个兄长罩着,难怪如此跋扈。
不过……
君祁攸还能罩他多久?
苏惊羽忽然想起了个事。
曾经,有一次无意间与阿尧得知了君祁攸的一个秘密。
他活不了太长时间了,因此,他提前给君清夜留下了遗书与传家宝。
她与阿尧都因此而感到惊讶,但君祁攸恳求他们保密,于是他们替他保了密,没有将此事告诉君清夜。
也许君祁攸觉得还不到合适的时候,他想在他剩下不多的时间内,让君清夜学会打理家财。
也不知君清夜现在知不知道这事儿。
“阿尧,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看到的那封遗书吗?”苏惊羽转过头,望着贺兰尧,“君祁攸自个儿说他的病没得救了,他身为极乐楼楼主,重金寻名医可不是难事,他应该看过很多大夫,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如再叫公子钰去看看?万一还有的治呢?”
☆、第444章 我是不是混账
贺兰尧闻言,悠悠道:“君祁攸这个土财主身边应该不缺高明的大夫,他那么肯定地说自己没得治,想必是真的没得治。夫人你又何必为他操心?他自个儿连遗嘱都写好了,说明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见阎王的准备。”
君祁攸命不久矣,他也很意外。
君祁攸若是真的走了,最受打击的,无疑是君清夜。
虽然君清夜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但他心里是知道谁真正对他好的,他平日里不尊重君祁攸,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与君祁攸争执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有的感情,是靠着相互谦让包容产生,而有的感情,是吵出来的。
君祁攸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君清夜,犹记得君祁攸当时说——
“现在让他知道,对他而言也是困扰,我想,等他心性足够沉稳了再告诉他,也许能对他造成少一点打击,让他能够快速振作起来。我也不知,能够将他培育成什么样,但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他能够自己支撑起整个君家,若是他还想无所事事,我也拿他没办法,君家的家财,想必也足够他挥霍一生了。”
“过去那些年,我确实对二弟太过放纵了,我以为君家有我也足够,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管生意,可以只做个闲人,但我没有料到,我的生命忽然就所剩无多。现在开始管束他,也不知能不能来得及了。”
纵然贺兰尧不喜君祁攸这个奸商,却也不得不承认,做兄长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没几个人比得上。
“大户人家家中,兄弟争家产争个你死我活,阴谋算计可谓不少见。但作为首富的君祁攸,却一点儿也不吝啬将家财给弟弟。”苏惊羽叹息一声,“君祁攸连个媳妇都没娶,这君家的香火,只能指望君清夜了。”
“指望他?”贺兰尧摇了摇头,“你看看他现在的言行,还是没能放下你我二人,让他去娶妻生子,可不就是祸害了人家姑娘?与其娶个妻子回来不管不问的耽误人家,还不如打光棍。”
苏惊羽道:“没准过个几年,他就想通了呢?君清夜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若是能出现一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兴许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阿尧,你能找到这样的人么?给他找一个,算是回报他之前帮我们的好几次忙了。”
贺兰尧面无表情,“可惜了,我没有孪生兄弟。”
苏惊羽:“……”
……
“老哥,昨夜倒真是要谢你了,让我耍了好大一通威风。”
装潢华丽的房屋内,君清夜与君祁攸正吃着早点,君清夜回想起昨夜的清醒,不禁有些眉飞色舞。
欺负人就是有意思,看这以后还有谁敢惹他。
素来只有他君清夜欺负人,哪有人能欺负到他头上?
哦,小羽和小十可以。
“难得听你说一句谢。”君祁攸低头喝着粥,悠悠道,“我君家人,在人前就应该风光无限,趾高气扬,令人不敢冒犯,这是作为一方富豪的必备仪态,宁可让人说你霸道,也莫要让人笑话你怂包。”
“我何时怂过了!”君清夜白了他一眼,“我素来都是很霸道,这往后我要更猖狂,昨夜我那番举动,到今日已经传了十八条街了。”
“不错。”君祁攸道,“这样很好,钱你随便用,名声一定要响亮,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江湖中人说,拳头才是硬道理,其实,有钱才是硬道理。”
“钱随便我用?”君清夜眯了眯眼,“这可是你说的,随便我用。”
“嗯,我说的。”君祁攸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你问这话,又想做什么去?”
“你话已出口,不能出尔反尔。”君清夜笑道,“我晚点儿去账房取五十万两。”
“这钱你要用在什么地方,告诉我一声,总不为过吧?”
君清夜道:“我前几日看中了一个园子,就在城南,离绸缎庄不远,种满了梅花,冬日一到梅花开放,那是何等美景?而且,在那成片的梅树后有一块十分大的空地,原本那园子的主人要将梅林扩大范围,但我既然要买,那块地种什么自然就我说了算。”
君祁攸微一挑眉,“那你准备种什么东西?”
“曼……什么华。”君清夜道,“那名字怪拗口的。”
“曼珠沙华。”君祁攸瞥他一眼,“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儿,哪儿拗口了?”
“对对对,曼珠沙华。”君清夜笑道,“你也知道这种花?”
“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君祁攸轻描淡写道,“为何会想种这玩意?你可知,这花的寓意不祥?”
曼珠沙华,又名地狱之花,彼岸之花。
彼岸花,据说,是开在黄泉奈何桥边的花。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走向死亡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狱。
君清夜道:“我管它吉祥还是不吉祥,我就要种。”
“你连这花的名字都说不通,很显然,不是你喜欢的。”君祁攸说到这儿,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苏惊羽手上戴着一个花戒,原本对于女子的饰品他是不大关注的,但有一次不经意地瞥到了,他发现那花戒当真……挺好看。
能被他极乐楼楼主认可的珠宝,本身必定很有价值。
那花戒的指环通身泛着银色,上头雕饰着一朵以红色玉石为材料的彼岸花。
头一次看见有人将彼岸花带在身上当饰品的。
想到这儿,君祁攸道:“你买的那个园子,是送给苏惊羽的?”
君清夜瞥了他一眼,“你猜到了。”
“这么好猜的事儿。”君祁攸笑了笑,“你当真要追逐那两人一辈子?我劝你放过他们吧,也放过你自己。”
“别胡说八道,我现在可没有经常去打扰他们,偶尔去看望而已。小羽喜欢梅花,小十喜欢曼珠沙华,我正好将那园子种成梅林与花海的结合,小羽不是有喜了么?那园子就当是我送给他们孩子的礼物,他们不会拒绝的。”君清夜说着,将碗里的粥喝光了,随即起了身,“你慢慢吃,我去看园子。”
“二弟。”身后蓦然响起君祁攸的声音。
君清夜回过头,“作甚?”
君祁攸张口,想把那件事儿告诉他。
他迟早要知道,与其面对自己的突然离开让他措手不及,不如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然而,话到嘴边,君祁攸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他突然就没有勇气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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