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从丑陋到上等的皆有,有些戴或卸都很方便,摸索到面具边缘便可揭下,而有些制作精良的面具,一旦戴上,不用特制的药水便卸不下来。
此刻这蓝衣人脸上戴着的面具,赫然就是制作精良的上等面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颜值差了点,平凡无奇。但依旧改变不了这面具材质精良的事实。
这也就说明了,他十分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公子钰,试试看能不能把他这面具卸下来?”苏惊羽说着,试图去撕扯蓝衣人的脸皮,然而,如意料中一样的,用暴力撕不下来。
“不同的面具出自不同的师傅,所用的药水也不同。”公子钰略一思索,道,“我试试看我们常用的那几种药水,能否卸下来。”
说着,他便起了身去拿药水,药水拿回来了,轮番在蓝衣人脸上试了一遍,均是徒劳。
“我们的药水不行。”公子钰道,“也许只能他自己才有办法卸了。”
苏惊羽不死心,“搜他身,找找看有没有。”
说着,便将手伸到蓝衣人衣袖里去,然而,下一刻,她的胳膊一紧,是贺兰尧抓住了她,将她拎起来。
“夫人,搜男子的身,问过我了么?”贺兰尧斜睨着她。
苏惊羽:“……”
“月落乌啼,你们去搜。”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若是实在没办法卸下来,就拿把刀来,把他的脸皮割开,看看能否割出两层。”
众人:“……”
殿下的耐心似乎快没了呢。
没有人以为贺兰尧这句话是在说笑,他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月落乌啼将蓝衣人浑身搜了一遍,转头朝贺兰尧道:“殿下,没有。”
贺兰尧道:“那就别跟他客气了,拿把刀……”
“等等……”一声微弱的男子嗓音在空气中响起,正是来自于蓝衣人。
他不知是何时恢复知觉的,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目光锁定在贺兰尧的脸庞上,启唇,吐出一句话——
“你这个年轻人,长得清新脱俗的,为何内心如此阴暗狠毒?”
苏惊羽:“……”
她已经习惯贺兰尧被人吐槽为蛇蝎美人了。
而贺兰尧本人却不觉得惭愧,云淡风轻道:“那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你这个小伙子,功夫了得,俊美绝伦,脑子也灵光,若是能走上正途,想必是国之栋梁,名扬天下,可你偏偏走的是歪道,性格傲慢又阴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蓝衣人的声音虽不大,却让众人听得很清晰,“卿本佳人,奈何为恶?”
众人:“……”
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好人搬出一堆大道理来抨击殿下了。
贺兰尧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冷嗤一声,“杨绝顶,我可不是你儿子,你一脸堂堂理直气壮地教训我,脸可真大,你是否忘了自己前不久才做过的缺德事?你的所作所为,赫然也与小人一样,小人与小人之间,谈什么君子论?”
说到这儿,他唇角勾起一丝幽冷的笑意,“是小人,就该承认,这样我倒还能让你少受点苦,我此生最厌伪君子,乌啼,拿刀来,割开他的脸皮!”
“好勒!”乌啼赢了一声,转身去拿刀。
“诶别别别,年轻人,我方才是跟你说笑的,只想试图唤回你的良知,好让我自己少受些苦,既然你不吃我这一套,那咱们换个方式谈谈吧。”蓝衣人说着,坐起了身,“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真面目么?端一盆清水来,我把面具卸了给你看看就是,这样多简单,你若是拿把刀来割我的脸皮,又费事又血腥,而且还是在你夫人面前,姑娘家家的,会吓着。”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贺兰尧唇角的笑意依旧冰凉,“我夫人不需要回避,她很乐于欣赏,曾几何时,她还将人开膛破腹,摘出五脏六腑来欣赏。”
蓝衣人:“……”
苏惊羽:“……”
阿尧就喜欢抹黑她。好好的解剖学,被他说得像是变态一样。
真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爱到深处自然黑。
蓝衣人深呼吸一口气,瞥了一眼苏惊羽,“女娃就应该有个女娃的样子,干这种事,可就不讨人喜欢了。”
苏惊羽原本还不想恐吓他,听他这么一说,面色顿时一绷,“不讨人喜欢又如何?反正我都嫁出去了,有人要就成了,被太多人喜欢也是一件苦恼的事,正好借着残暴的性格,为我夫君多逼退几个情敌,你有意见么?老狐狸。”
蓝衣人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怪我多嘴,不该贬损你们夫妻二人,给我端盆清水来吧。”
“喏,给你,别耍花招。”乌啼将一盆清水端来了,放在蓝衣人身前。
蓝衣人见此,抬手摘下了束发的发簪,手指握上了簪头,轻轻旋转了两圈,便将簪头拆了下来,而后,将簪身里的粉末倒在手心里。
苏惊羽见此,微一挑眉。
还挺会藏东西的。
方才月落乌啼搜遍了他的全身都搜不到,而其他人也不曾想过他发簪里有玄机。
眼见蓝衣人俯下头,要将脸浸在水盆里,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一手扣在了水盆的边缘,将整个水盆抡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不小的弧度,使得水盆里的水全泼了出来,泼向众人。
贺兰尧眼明手快,抓着苏惊羽后退一步,才没让水溅一身。
而同一时,蓝衣人手臂一挥,将手心的药粉挥洒在空气中。
空气中霎时滋生了淡淡的白雾,夹杂着些许粉尘颗粒,似乎是想模糊众人的视线。
蓝衣人趁此机会,迅速转身想要逃离。
然而,还不等他的步子跨出门槛,便听得耳畔一声尖锐的猫叫——
“喵——”
眨眼之间,一道黑色小影蹿到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他便感觉脖颈传来一阵刺痛……
他心道一声糟糕。
好不容易把身后那群妖魔鬼怪甩开了,却没能防住这只小猫。
看来,今日真是逃不掉了。
很快的,他便感觉有些晕乎乎,脑子越来越昏沉,渐渐地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他缓缓倒下。
临近昏迷时,耳畔响起一道清凉的男子声线,“让你自己卸,你非要耍花招,看来,还得大刑伺候,乌啼,把刀拿来。”
“住手……你还想不想知道你爹是谁了?!”蓝衣人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
而他的这句话,也成功影响了贺兰尧,以及贺兰尧身后的众人。
“殿下,这……”乌啼握着刀,犹豫了片刻,道,“我看还是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再耍花招,咱们就真的下刀子。”
贺兰尧转头望向苏惊羽,“小羽毛,你认为呢?”
苏惊羽道:“先绑起来,再弄醒他,看他还怎么耍花样。”
……
蓝衣人再次醒来时,是被用冷水泼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五道人影。
最靠前的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而他们身后,站在三个下属模样的年轻人。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脸上,或嘲讽,或冷漠。
他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被束缚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此时坐在靠椅上,约莫拇指那么粗的绳子,将他的身躯与靠椅绑在了一起,就连两只胳膊都被绑在了椅子的两边把手上。
“废话少说,告诉我们,怎么卸下你的面具?”苏惊羽率先开口。
“为何一定要看我的脸?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杨绝顶了。”蓝衣人轻叹了一口气,“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可现在的年轻人心眼也不小,我人到中年,玩不过你们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用的这副身躯,是不是月恒的。”苏惊羽道,“你明明就是杨绝顶,还要蒙骗我们你是月恒,说说原因。”
“我只是担心你们泄露出去,我不想让人知道,杨绝顶还活着。尤其不能被女帝与王夫知道此事,否则对邵年无益。”杨绝顶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我这副身躯,的确是月恒的。”
“人皮面具怎么卸?”
“我头上还有另一支发簪,那里面装着卸面具用的药膏,溶在水里,就可以卸下来。”
“我就再信你这一次,月落乌啼,去给他好好洗把脸。”苏惊羽特意将‘好好’两个字咬重了一些。
“好勒。”乌啼将杨绝顶发上的另一支发簪取出,月落打了盆清水过来,将药膏溶解之后,二人将粗麻布用水浸湿了,在杨绝顶脸上狠狠地揉。
“……轻点。”
杨绝顶被粗麻布磨着脸皮,只觉得的难受得慌,面色不禁有些扭曲起来。
这些年轻人,还真够狠的。
月落乌啼可不跟他客气,使劲地用粗麻布帮他‘洗脸’,片刻的时间后去,果真洗出了一层薄薄的面具。
那人皮面具已经从杨绝顶的脸皮边缘脱落,乌啼捏上了那面具,轻轻一揭,便揭开了。
看清杨绝顶真容的那一刻,苏惊羽有些讶异。
霁月清风般的眉眼,眉梢斜飞,眉目温和,双眼漆黑如墨,五官俊俏且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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