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哀家也拿不定主意,还是皇帝你自己决定吧,或者再去找皇后商议商议。”
“原本朕也考虑过那个赤南国的公主,只可惜见到她本人,那淘气又娇蛮的猴样委实觉得不太合适,且再过两日,赤南国使臣也要离开了。那逍遥王似乎也并未中意哪位公主,与赤南国联姻,多半是不大可能了。”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罢了,重选太子妃的事儿过几日再说,眼下还是谈谈皇子们敕封的事儿。”
“老四很是得你喜欢,想必你是想把他留在帝都里的。”太后说到这儿,笑了一笑,“小十也必须留在帝都中,敕封之后他也会常常进宫来探望哀家。皇帝你认为呢?”
“朕早就知道母后是舍不得让小十离开帝都的。”皇帝不紧不慢地道,“那么便将老四和小十留下,其余的皇子们,敕封之后便各自派往封地。小十的封号,就由母后您给他想一个吧,该赐他一个什么字呢?”
“宁。”太后悠悠道,“只愿他此生安宁无忧,他的封号,便是宁王。”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宁王便宁王。”
……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
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祝我从此幸福还祝我枯萎不渡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眸失神
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
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永宁宫内,苏惊羽坐于殿前的藤椅之上,一边哼唱着曲子,一边垂眸抚着右手无名指上的花戒。
贺兰尧送的东西总是这么别致,无论是之前的镯子还是今日的花戒,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之物。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唇角轻扬。
“这唱的什么破歌?”倏然间前方响起一道男子声线,清朗中携着一丝笑意。
苏惊羽当即抬眸,望着来人,眼角微微一挑。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苏惊羽望着两丈之外的那道黑色身影,他每每出现,似是有一股异域风情迎面扑来。
他目若朗星,双耳戴着小巧银环,深紫色的穗带束发,穗带极长垂落在胸前,气宇不凡,贵气逼人——不是古月东杨又是谁。
许久不见这位仁兄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古月东杨双手环胸,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亏本王还将你视作好友,你呢,却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阿尧应该不喜欢你出现在他的地盘上。”苏惊羽望着他,悠悠道,“所以么,趁着他还没回来,你若有话,不妨快点儿说。”
古月东杨闻言,唇角的笑意一敛,“再过两日我便要回国。”
“这样?那一路顺风,恕不能远送。”苏惊羽朝他淡淡一笑,“过两日我府中会有些忙碌,兴许抽不开身去送你们,原本还打算邀请你们来喝我的喜酒,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了。”
“即便我们能留到你成亲的那一日,本王也不想喝你的喜酒。”古月东杨轻嗤一声,“毕竟你也是我曾动过心的女子,虽说你我注定是有缘无分,但本王也绝不会大方到去喝你的喜酒再给你送贺礼,你别想了。”
对于古月东杨如此直白的说辞,苏惊羽不禁失笑,“有缘无分?别傻了,连缘都不算有,还记得你我初见那一日吗?你傻傻地拿着你们赤南国的钱币在我们出云国消费,后来是我对你伸出了援手,你当我真是好心么?事到如今,我与你说实话吧,其实那会儿,我是猜测到了你的身份才愿意帮你,我碰巧认识你们赤南国的钱币,你这样的身份,我与你交朋友实在不亏,你若只是个平凡的路人,我当真不会好心去帮你的。”
古月东杨:“……”
静默片刻后,他道:“即便你帮我是有目的性的,那也算是缘,相遇便是缘。”
“行行行,是缘。”苏惊羽懒得与他争辩,只点头道,“按照你的说法,我的每一个敌人也和我很有缘,相识便是缘,而这些和我有缘的人,很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此话成功又将古月东杨呛住。
“你本就生了一副伶牙俐齿,说不过你。”古月东杨说到这儿,状若叹息道,“苏惊羽,我想,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不会再碰上一个如同你这样的人了。”
“我这样的人?”苏惊羽挑眉,“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脾气不好,心地不好,长相不好,遇不上我这样的人,你应当烧高香才是呢,王爷,何必叹息?”
“你又何必把自己贬低至此?”古月东杨顿时失笑,“今早的事儿,我听说了,贺兰尧驱赶狼群上街,手捧花束送到你府门前……”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而道:“听说那狼群还是色彩斑斓的,我无缘一见真是遗憾极了,我又听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的一个梦境,你曾梦见一个男子脚踏七色彩云去迎娶你?”
“嗯……是。”苏惊羽自然懒得解释仙履奇缘的故事,既然众人听见的版本是梦境,那便是梦境吧。
“怎样?是否觉得他很有心?”苏惊羽淡淡一笑,“我只是随口那么一提,他便记在心里了。”
望着她唇角那抹愉悦的笑意,古月东杨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刺眼。
贺兰尧闹那么一出,倒真是讨了她开心了。
他莫名觉得心情有些不畅,开口的话自然也就刻薄了几分,“有心?那只是你这么以为罢了。本王倒是觉得此举有些幼稚,狼群,多么危险的东西,驱使在街道上,若是一个不慎伤了路人,或者冲撞了民宅那可怎么是好?他有此番行为,只能说明他一点儿也不稳重。”
“稳不稳重,不劳你来评判。”苏惊羽呵呵笑道,“我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的意中人是个举世无双的男子,他曾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手捧曼珠沙华,脚踏雪狼军团来向我求爱,女子所求的,不过一个良人而已,你觉得他不稳重,我倒觉得你不解风情。”
“他仅仅凭借这番举动就俘获了你的心?”古月东杨低笑一声,笑中带着点点尖酸,“他能制造出你的幻想,能博得你一时的开心,这算得上什么?你可曾想过,你跟了他之后会如何?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你如今树敌不少,太子更是你的头等大敌,太后不可能庇佑你与贺兰尧一生,届时你该如何?”
苏惊羽闻言,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古月东杨的言语在她看来全是废话。他不就是见不得她夸赞贺兰尧么?瞧他的语气酸的……
空气中都是一股子酸味。
都要走的人了,为何就不能说些好话,不给她祝福,干脆沉默也好,何必临走前还得说些难听的膈应她。
“本王听闻你们出云国的皇子封王有两种品级,亲王与郡王,二者相差极大。郡王为次于亲王一等的爵号,除皇室外,臣下亦得封郡王。同样是皇子,从册封的王爵,就能立分高下。受宠的皇子,例如四皇子贺兰平那样的,必定是亲王,兴许还能留在帝都中,而如同贺兰尧这样,最多也只能是郡王,敕封之后赐个小封地,没权没势的,一旦太子登基,想铲除你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古月东杨说的不咸不淡,苏惊羽听得却火冒三丈。
“姓古月的,我招你惹你了?”苏惊羽望着对面那人,唇角扬起的笑意有些冷然,“枉你还当自己是我朋友,你说的这些话,你让我怎么直视你这位朋友?”
“苏惊羽,我并非在嘲讽他,我只不过是跟你认真地分析一番而已。”眼见苏惊羽唇角的笑意维持不住,古月东杨笑道,“你需要细细斟酌,本王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莫要沉浸在短暂的喜悦中,被冲昏了头脑。”
谁让她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幸福愉悦的模样?
谁让她总在他面前夸赞那个病秧子小白脸?
他总得让她看清形势才行,那个小白脸是给不了她什么的。
“那可真是多谢你的分析了。”苏惊羽敛起了笑意,面无表情道,“我与阿尧的事儿,不劳你费心,我的头脑一直十分清醒,并未被冲昏过,不劳王爷提醒。”
“看来你并未听进我的话。”古月东杨似是有些叹息,“也是,忠言逆耳……”
话音未落,倏然间听闻身后有异响,似是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古月东杨当即转过身,便见迎面一条雪白的长鞭挥舞而来,那长鞭划破气流,来势汹汹,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朝着边上一躲。
然而人是躲过了,衣袖却与长鞭擦过,被长鞭的劲道硬生生划破了一个大口。
他身上的这件黑色锦衣就这么——毁了。
他眸底掠过一丝薄怒,抬眸便见正对面走来一人,那人锦衣如雪,步履优雅轻缓,神色一派从容,高傲清冷地神似一尊玉雕。
这般平静的姿态,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方才那一鞭子是他抽来的。
然而他的右手上此刻又确实握着一根雪白的长鞭。
“我当是谁来访我的永宁宫,远看那身影虎背熊腰,近看这脸庞尖嘴猴腮,原来是逍遥王。”贺兰尧走近了,一派悠然地开口,“也不知为何,一次见你比一次更丑陋,这柠檬头老鼠眼鹰钩鼻八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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