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上脂粉,肌肤也如同雪一般白皙,一头如缎的乌发上没有厚重的首饰,而是梳成了一个简单而不失俏皮的马尾,眉眼之间,七分英气,三分冷然。
一种十分干净利落的美,一种没有脂粉气的自然之美。
太后看着她愣住了好半晌,回过神后,笑道:“好,好!哀家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原来你真是那掩埋在黑土下的珍珠呢,小十说得对,要是不早些把你挖出来,恐怕你都要给别人挖走了。”
苏惊羽听闻此话,轻瞥了一眼榻上的贺兰尧。
这家伙……之前果然是给太后做足了功课的,说服她接受了自己这个‘丑陋’的孙媳妇。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能给哀家如此大的惊喜。”太后的眉眼之间都是笑意,“哀家看你,可比你那两个妹妹强得多了,从前,你只在容貌上比不上她们,而如今,她们却什么能比得上你了。”
“太后娘娘,可莫要再夸奖我了。”苏惊羽垂下了眸子,作谦虚状。
“好,好,知道你皮薄,哀家也就不多说了。”太后呵呵一笑,目光落在苏惊羽手里的面具上,不免疑惑,“如今脸都好了,为何还要戴这面具出门呢?”
“这个,是殿下的意思。”苏惊羽摩痧着手上的面具,笑道,“成婚前,我都要戴着的,若是不戴面具,殿下可不让我出门的。”
太后闻言,望了一眼贺兰尧,随后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如小十这般宁静的性格,竟也有霸道的时候。
“咳咳!”而就在这时,贺兰尧倏然间剧烈咳嗽了两声,将手自锦被下伸出,抚上了自己的喉咙,似是有些难受。
他这症状,顿时让榻前的太后惊了一惊,“小十,这是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么?惊羽,快,让人去喊太医来。”
苏惊羽见贺兰尧脸色苍白如雪,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禁暗道一句这厮太会演。
果然天生病娇装起病来那更是游刃有余,毫无压力,逼真的连她都差点儿揪心了。
“太后娘娘,殿下方才已经跟我说过了,殿下天生体弱,看来太医院是帮不了他的了。”苏惊羽状若叹息般道,“太后娘娘,不如请国师来,国师大人,兴许能帮殿下。”
“国师?哀家倒真没想起他,听你这么说,倒也可行,太医没有办法,国师兴许有办法。”太后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可国师平日里那派头,只有皇帝犯疾他才愿意踏出谪仙殿,小十,不知有没有那个面子能请得动他,此事不在他责任范围内,若是他不愿出来……”
“太后娘娘忘了,外头的人都说臣女是国师身边的红人,国师虽难以接近,但臣女好歹也曾尽心尽力为他办事,之前从未求过他,这一次,且就为了殿下,求他一求。”苏惊羽垂眸道,“太后娘娘与殿下,在这儿等我的消息便好。”
说完,她戴上了面具,转过身,迈步离开。
这会儿正是白日,将近正午,月光是出不了殿的,只能先和他说说,让他夜里出殿了。
……
“成亲冲喜?你们倒真能想得出这主意。”
“你此话,是嘲讽还是赞扬?”苏惊羽望着正对面的人,轻挑眉梢,“真年头得重病的不是最喜欢冲喜了么?”
“你们的婚约已定,如今离婚期不过三个多月,何必再来整这么一出。”正对面那人头也不抬,语气悠悠,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捣弄着手上的药。
“为何就不能整这一出?你我没少做过忽悠人的事。”苏惊羽笑道,“这一回的任务可比从前的那些都简单,几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筹划什么。”
“既然如此简单,你为何不自己去。”月光的声线清润如风,不疾不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你而言那是再简单不过了的,一点也不棘手,何须我出面,你真当我是那么好请的。”
“嘿,你今儿怎么就跟我计较起来了?从前那么棘手的事你都愿意相帮,这回小事你倒不愿意了。”苏惊羽望着他,似是有些不能理解,随后逸出一声叹息,“你让我自己出面,我这心便平静不下来了,贺兰尧与我朝夕相处,若是被他给认出来了,那可怎么是好?我老实对你说,作为国师时,我面对皇帝与其他人可以镇定自如,从始至终保持高冷神秘,因为他们对我并不了解,他们看不破你我之间的区别,但站在贺兰尧面前,我却很难保证自己不紧张,不露出破绽。”
“你可以试着将贺兰尧当成寻常人去糊弄。”月光悠悠道,“这可以算是对你的一项大考验,若是面对他你都能始终平静淡定,那么你的境界,就能赶上我了。”
“你这笑话不好笑。”苏惊羽撇了撇嘴,“我无法将他当成一般人,即使我真的能努力迫使自己镇静,焉知不会让他发觉?他的感官多么灵敏,我若是在他面前紧张了,让他怀疑到什么……”
“怎么?你怕他知道你与我之间的秘密?”月光终于抬眸,望着苏惊羽,眉目间划过一丝笑意,“你是怕,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他会死揪着你解释,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又如何。”苏惊羽应得干脆,“我与你相识最早,甚至说,我在这个世上,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你,救我的人是你,教我才艺武艺的人是你,你是我的恩人,甚至算半个师父。我欠你一条命,你所要的回报是让我帮着你稳固国师的地位,月光,我欠你的自当还你,而我承诺你的,帮你保守秘密,自然也不会食言,哪怕对贺兰尧,我也不会泄露。”
“你是因为要帮我保守秘密,才要隐瞒贺兰尧?”月光挑眉,“我以为,你隐瞒他,是怕他打翻醋坛子呢,毕竟这位殿下心眼很小。”
“你错了,我并不怕他打翻醋坛子,只要我光明正大不偷人,我在他面前自当理直气壮,他又能拿我如何?”苏惊羽不疾不徐道,“我是很公正的人,原本我对他不应该有所隐瞒,但你与他,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你不犯他他不犯你,我保守着你的秘密又不会阻碍我与他的生活,我爱贺兰尧是一回事,帮你守护你的秘密是另一回事,这关乎我的信用,两者原本不相矛盾。”
“你倒是个理智的人。”月光低笑一声,“原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会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他呢,惊羽,以你对他的感情,若是他逼问你,你还能守得住我的秘密么?”
“所以不能给他逼问我的机会。”苏惊羽叹息一声,“从前我作为国师的时候,基本与他没有面对面,我才能保持云淡风轻,可你如今要我自己出面站在他面前,让他逮着了,以他的性格,岂不是要逼着我说出所有的事情?我若不说,他必定觉得我不够坦诚,他心里会不舒坦,我若说了,就是对你失信,违背了你我之间的协议。”
“此话有理。”月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忙我必须要帮你了?你既不想让他心堵,又不想失信于我,那么,只能由我出面,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可不是么。”苏惊羽唇角轻扬,“我所希望的是,爱情,友情,两不辜负,不用夸赞我,我就是如此明智,如此公平的人。”
“整天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月光似是无奈一笑,随后又低下头捣药。
苏惊羽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不禁喜悦,瞥了一眼一旁篮子里的兔子,她凑上了前,拿起篮子边上的胡萝卜喂兔子。
虽然她还是喜欢猫狗多一些,但兔子……也是挺可爱的呢。
苏惊羽心情愉悦,唇角含笑,专心地喂着兔子,因此,她并未发现,月光抬眸看她时,眸底划过的一丝怅然之色。
终究,她还是要嫁人了。
……
青镜宫。
“殿下,哎哟我的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可把我给担心死了!”一声哭嚎从偏殿之外响起,榻上的贺兰尧听着这声音,眉头几不可见地一抖。
这乌啼当真又聒噪又浮夸,自己要是真的有病,听着他这扰人清净的哀嚎,定要将他扔出去。
所幸此刻偏殿内只有青竹一个宫人,其余的人被他以要休息为借口赶了出去,青竹是他安排在太后身侧照顾的人,这会儿被太后叫来照看他了。
若是人多,看见乌啼这副鬼哭狼嚎的模样,可不得个个嫌弃他,自己身为他的主子,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乌啼,你这声音可真是够闹心的。”青竹眼见乌啼走进来,白了他一眼,“这偏殿里没有外人,作甚叫的如此大声。”
“我这是叫给外头经过的人听的,我越是鬼哭狼嚎,可不就证明殿下的病越严重,如此一来,众人心中担忧殿下,也就没时间来嫌弃我了。”乌啼说着,走到了榻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贺兰尧,“殿下,这是小青研制了半个时辰的成果,说是对您的伤管用,抹在伤口处,最初可能会有些疼,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便开始奏效,不到两日便能痊愈,您试试。”
贺兰尧闻言,伸手接过了乌啼递来的药瓶,去了瓶塞,发现里头的药是药粉的形状,他便倒了药粉一些在手上,而后张口,直接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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