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和你不熟稔,自然是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喜好。做做样子而已。”贺兰尧道,“之后相处久了,就没有必要伪装了。”
苏惊羽眼睫几不可见的一抖:“所以你是想说,在熟人面前你会暴露你的挑剔本性么?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要是知道你这么难缠……”
“那你就怎样?”贺兰尧不待她说完,一把扯着她让她转过了身,正视着她,“早知我这么难缠,这么不可理喻,你是否就不会答应皇祖母的要求,不会愿意来照顾我了?”
苏惊羽见他脸色又阴沉了,忙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密探,玄轶司最底层的人员,太后让我保护你,交换条件是找机会给我升职,有这样的一条捷径,我怎会放弃?所以我依旧会答应她的,只不过,我不会对你那么好,事事迁就你,我起码得给你摆摆脸色,让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好惹的,只可惜,一路走来,每回有矛盾基本都是我迁就你,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一种习惯了,习惯真可怕。”
她确实已经在无形中习惯了迁就他。
就拿前天夜里吵架的事情来说吧,那是她和他相识以来吵得最凶的一回,他都难得气的摔杯子了,她最后也是憋着一肚子火离开的,本来打算多晾他几天,她已经做好争吵后冷战的准备了,结果……还是没忍住,相隔一天就又跑来了。
贺兰尧听着她的话,垂眸不语。
细细思索,她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也可以迁就你的。”他道,“但前提是,你我之间,不允许出现第三个妄图插足在你我之间的人,你要是把这样的人招来,我还能迁就你么?想都不用想。”
“什么第三者第四者,那都是你自己想象的,从来就不是事实。”苏惊羽颇为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我让你去找乌啼讨教一下喜欢和友谊之间的区别,你讨教了么?”
贺兰尧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苏惊羽转过头瞥了一眼在一旁当空气当了许久的乌啼。
乌啼见次,干笑一声,“这两日殿下心情甚差,我哪敢多嘴啊,殿下没问我自然也就没说,惊羽姐姐,你还是自个儿和殿下解释吧,我词穷了,你们慢聊,我这就去厨房先烧柴火去。”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跑开了。
“好吧,那我就和你科普一下,省得你整日胡思乱想,总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苏惊羽正视着贺兰尧,不紧不慢道,“首先,这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数量上的,喜欢的人一个便够了,那个人住在心底最深处,而友谊,可以给很多人,只要是志同道合之人,或者互助互利之人。其次,对喜爱之人可以有许多亲密的动作,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但对于朋友,那就是君子之交,牵个手都觉得暧昧,别扭,晓得不?”
“你真当我幼稚?这些我怎会不懂?”贺兰尧冷嗤一声,“我之所以反怒,还不是因为你遇到事情先去找那个神棍而不是先找我?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你对他们的关心未免太多。”
“哪里多了!拜托大哥,苏折菊那事可是关系到性命的,人命关天,我要是不关心关心他就翘辫子了,我欠他人情还未还,心里不安。人,最重要的就是命,没了性命什么都完了,你不能说我是过于关心他,我只是尊重生命。”苏惊羽无奈摇头,“你这醋吃的太没道理了,你若要问我为何不先找你拿解药,以你的性格,我怕你不答应,只好先斩后奏,救人再说,你却误会我以为我不拿你当回事,我真想喊冤……”
她本着以和为贵的精神耐心地同贺兰尧讲着道理,却没想到贺兰尧根本就没有耐心听她说完,伸手一揽她的脖子稍一使劲将她直接扯进了怀里,不由分说直接低头以吻封唇。
他的唇瓣总是薄柔而微凉的,覆上她的之后很快便温润了起来,这一回的亲吻不比从前的轻柔,像是惩戒似的,他辗转着她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萦绕在两个人口中,他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苏惊羽吃痛,伸手将他推了开,“你咬我?”
她舔了舔唇,腥甜的味道萦绕在舌尖。
这家伙,下口还挺狠的。
“这一次的事,到此为止了。”贺兰尧抓着她的肩,将她拉回到了身前,“但是下一回,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否则我就咬你的脖子,喝你的血。”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说话就好好说话,还咬人,你属狗的?疼死了。”
他的威胁,虽然是有点儿狠,不过……她并不气恼。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一次争吵,就当做翻书页一样翻过去了。
这个熊孩子,太缺乏安全感了。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不满而已,小羽毛,你得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贺兰尧悠悠道,“如你这般貌不惊人的面容,这般凶恶野蛮的性格,除了我,不会有人能接受的,其他人必定是没有我这么好的,故而,你要懂得珍惜我才是。”
苏惊羽:“……”
损人的病又开始发作了。
“还疼么?”贺兰尧抬手捧起了她的脸,再次将唇覆了上去,舔了舔她唇上被他咬伤的地方,感受着那腥甜的气息。
“你的血还挺好喝的。”他道。
苏惊羽:“……”
他总是能让她无言以对。
他是饿疯了,才觉得连血都好喝了么?
“去寝殿里等着我。”苏惊羽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很快的,你先吃些点心吧。”
贺兰尧道:“哪里还有点心吃?你两日不来,谁给我弄点心吃?”
苏惊羽一怔,“之前我给你带的那些柿子饼和干果呢?”
“就那些,都不够塞牙缝。”贺兰尧不咸不淡道,“等会儿,我要吃糖醋鲤鱼,鱼香肉丝。”
“知道了,贺兰小爷。”苏惊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后转身走向了厨房。
陪着贺兰尧用过了午膳之后,苏惊羽同他一起坐在寝殿外的藤椅之上,倚靠着他的肩头晒太阳。
贺兰尧则是将头一歪,抵着她的头顶。
二人就这么相互靠着良久,享受着空气中的寂静与安宁。
“阿尧。”苏惊羽忽然轻唤了他一声。
贺兰尧轻轻‘嗯’了一声。
“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儿。”她道,“你我初见的那一夜,你的蓝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贺兰尧闻言,眼睫轻颤,不语。
苏惊羽听他不说话,叹息一声,“不想说便罢了。”
她之前好几次想问,却总觉得没找着时机去问,他将自己眼睛的颜色隐藏起来,多半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因为他毕竟一直背着一个‘不祥之人’的头衔,要是再让人知道他还有着一双蓝眸,只怕有些迂腐的人会说他是妖怪都有可能。
她担心这个问题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这才一直犹豫着没问。
可如今她和他已经走得如此近了,她倒真的是想知道。
但要是他实在不想提……那也罢了。
“我天生异瞳,现在你看见的,不过是药物控制的黑瞳而已。”贺兰尧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你总该听过关于我出生的传言吧?我出世那一天,殿内殿外桃花凋尽,当年为母妃接生的产婆,以及我出世当天出入永宁宫的宫人,全部被灭口了。”
苏惊羽闻言,有些怔然,“难道……那些被灭口的产婆和宫人,是因为见着了你的眼睛?”
贺兰尧轻轻‘嗯’了一声,“父皇请了前国师来卜算,前国师却说,他无法卜算出天降异象的原因,福祸难测,父皇当时想必很是失望与烦躁,若国师说我的出世是福,以母妃当年的荣宠,今日的我,地位也许很不一般,可桃花凋尽,这能是个好兆头么?为帝王者,都是铁血而理智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父皇当年真的动了杀我的念头,全靠母妃与皇祖母保住了我,那神棍倒也说了句人话,他说,未必是祸,他不建议剥夺我生存的权利。”
苏惊羽道:“那你恨前国师么?”
“恨?谈不上。”贺兰尧的语气一派悠闲,“就算没有他,桃花不也谢了?异象不也来了?我的异瞳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只不过我对这种满口天机的人素来没有好感,神神叨叨烦死人了。”
“那么当朝陛下呢?恨他么?”
“没感情,叫一声父皇是客气。”
苏惊羽语塞:“……”
“我虽存活了下来,可当日在永宁宫目睹我出世的人全被皇祖母下令灭口,而我的眼瞳之所以如今是黑色,是那神棍拿药物来压制的,只有在我真气波动极大,内力消耗太多时才会压不住药效。”贺兰尧不紧不慢道,“从那日后,永宁宫沦为冷宫,周遭住着的人渐渐搬离,连带着那条路都荒凉了。”
“难怪初见你那一夜,看你生掏人心,眼睛泛蓝光,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想必是那人惹得你发怒,引得你出手太狠,用力太大,这才没压住药效。”苏惊羽握住了他的手,“其实,那双眼睛,很好看。”
蓝眸,在她上辈子那时代,可是公认的漂亮啊,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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