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般说,好像这南翎的皇位就是非王爷不可的样子,难道王爷登上了皇位就不会想要逐鹿天下,纵观史书,这皇位向来都是最能改变人心的东西,一旦坐了上去,原本没有的心也自然就会有了。”
兵祸给这天下的疮痍,上位者不是没有看到,不是不知道,可结果又是什么?
“你是在说你们的新帝么?”拓跋洛渊嗤笑了一声,“他的皇位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么?狼子野心,不过是羽翼未丰之时罢了,若是再给他一些年月,才能看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皇上不一样,皇上的身边有皇后在,皇后贤明,起码……有人规劝。”
皇帝是那个位子的人,能不能被自己的妻子左右思想她不知道,但有苏旋在,将来总归能规劝一二。
拓跋洛渊不屑冷笑,“就那个苏旋?她爹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后,废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还想着让皇后规劝?真是笑话。”
钟意的喉咙梗了一下,昂起脖子反驳道:“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在王爷的心中难道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这般阴暗的么?”
她说新帝主和,他便说新帝狼子野心,她说有皇后规劝,他就说皇后会被废,这简直……
“呵呵……”拓跋洛渊笑了,“这天下之事谁能说一个准呢?说不得宁祁这回就要了城池舍了你,让你成了一个弃妇,哈哈!”
“他不会的。”
拓跋洛渊的笑声嚣张放肆,钟意只觉着手上有些发痒,这拓跋洛渊真真是没法好好正经说上一段话的!
“行了不跟你争,本王一会儿还得去中军大帐部署接下去的计划,现在得用膳了。”
拓跋洛渊说着,伸手掀开了盖着大碗盖子的汤碗,一股带着姜片香葱香气的鱼汤味道便肆意飘散了开来,涌上了钟意的鼻尖。
“呕!”
钟意胃中的酸水忽的就一翻,连忙捂住了嘴巴将头扭向一边,胃中瞬间的翻江倒海冲地眼前也是一阵发懵,尚未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人强行牵了去。
“你怀孕了?”拓跋洛渊切在钟意脉搏上的指尖诧然松开。
“什……什么?”钟意听在耳边,却仿佛没有听清,怀孕,她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拓跋洛渊的眉梢挑了挑,然后摸了摸下颌的胡茬,坐回了桌边,“说来本王一共捉了你两次,第一次放回去的时候你没多久就传出了怀孕流产的事情,本王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的时候碰了你;这一回捉你,倒是真诊出了喜脉来,莫非本王是你的送子观音不成?你一碰上本王,就能跟怀孕扯上关系。”
拓跋洛渊的风凉话过耳而过,钟意的耳中这一瞬根本听不到拓跋洛渊的声音,只是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怀孕了,她真的怀上了宁祁的孩子!他们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拓跋洛渊冷眼看着钟意惊喜交错的深情,凉凉道:“你说本王是这就派人送信告诉宁祁,你这一大一小都在本王的手上让他老实点儿,还是关上你十个月再放回去,然后告诉宁祁那孩子是本王的呢?”
“你无耻!宁祁不会相信你的。”钟意斥道。
拓跋洛渊的神色淡漠,“那要是现在本王就放出你被□□的谣言呢?等一个月之后本王就算放你出去,你也说不清了。”
“你!”
钟意抄起身前的碗碟便朝拓跋洛渊扔了过去,呯嗙的一声脆响,拓跋洛渊已经站起了身子。
“怎么做,只全看本王的心情。若是你这些日子不能好好在这帐里待着给本王惹出了什么事情,那便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姓拓跋吧。”
语毕,转身便出了帐子。
☆、第75章
拓跋洛渊出了帐子,只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撤走了桌上的鱼汤,钟意本是想将桌上的杯盘扫落来以示决心,却是想到了腹中的骨肉。
那是仿佛老天开恩一般赐下的恩德,不论是否合时宜都是她该感恩戴德万分珍惜的,所以她决不能亏待了他,她要吃饭,要好好地对待自己,哪怕宁祁不在身边,哪怕身在敌营。
这样想着,钟意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不吵不闹,也不设法出逃,该吃的时候吃,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仿佛在京中的将军府中一般。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三日,第三日的时候,拓跋洛渊的中军大帐便迁入了郭城,进了郭城的都督府出了军营,软禁钟意的屋子里面便多了一个服侍的侍女。
拓跋洛渊从军营那一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钟意也不能知晓外头战事的具体形势,从偶尔在侍女口中套出的只言片语之中可以晓得两军对战输赢对半,倒暂时还没有分出什么上风下风来,只是交战的颇为频繁。
如此看着,仿佛是一场拉锯之战,郭城之中常能听见城上战鼓擂响,一站便是一日,可结果却是没有结果,不见郭城再被打下来,也未听说南翎军出兵能占了几亩地,战事就在平关和郭城之间这一块地方来去,僵持胶着。
钟意知道,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拓跋洛渊既然急着要回京去争夺皇位,便不会让这战事永远这样下去,宁祁也不会一直这样打下去,这样的战报传回京中,久战无功,定是要遭朝中斥责的,届时若是下派了什么人过来,战局便不是宁祁能随意控制的了。
只是宁祁的这一仗要怎么打?是输给拓跋洛渊么?可是他怎么能输,输的代价又是什么?
钟意猜不到,钟意也想不透这一战最后会如何收场,只是知道不管如何这一战不知不觉已经打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剩下的日子绝不会太长了。
冬末春初,春寒料峭,吹拂而过的风冰冷刺骨,像是城内外加起来几十万将士手中的刀枪,寒意中透着肃杀的凛冽。
这一日外头的战鼓没有擂响,但钟意可以感觉的到拓跋洛渊的大军出城了,因为在院外打杂的仆役的神色比之往常轻松了不少,这是拓跋洛渊这个南翎的王爷坐镇都督府的时候绝不会出现的情景,只有确定拓跋洛渊和他的亲卫真的走了,这叫压抑久了的仆役门才敢松懈下来,甚是轻声调笑打闹几句,但又不敢真正的松懈,毕竟看管钟意的守卫仍在。
拓跋洛渊的大军出城定是出去打仗的,这一场仗在哪里打?这样的问题钟意显然是无法猜透的,只有等,等到拓跋洛渊的大军回来,再从周遭的氛围中才推测这一场仗是输是赢。
钟意等着,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三日才等到院外有动静传来,是拓跋洛渊的大军回城了。
钟意推了门出去,天方下过雨,天是阴的,外头的空气湿冷湿冷,钟意站在院中,透过开着的院门远远看着院门外来去的人影。
拓跋洛渊软禁她的是一座小院,院门外有守卫,但出了屋子她仍旧可以在院中的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头走动。
“外头天冷,姑娘怀着身子还是进去吧,免得受了凉。”
服侍钟意的丫鬟上来劝道。
钟意眸光不错地盯着院外,道:“不必,我就站在这里透透气。”
来服侍的丫鬟并不知晓钟意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钟意是被他们的王爷软禁的人,并且怀了身子要小心服侍,而且王爷还曾特殊交代不许与她多提外头的事情,特别是战事,所以来服侍的时候,她尽量都不说话。
门外的人来来去去,有府中的仆役,但更多的是身着甲胄来去的士兵,只是软禁钟意的院子应该是偏僻的,来来去去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大多都是拓跋洛渊的亲卫,步履沉稳,很难看出什么端倪来,但钟意这一回可以断定的是,这些人身上没有颓气,甚至举止之间带着一些轻快,似乎是……喜悦?
钟意的心忽的一下便沉了下来,往前走去。
“站住,回去!”
眼前的寒光一盏,两柄□□交叉着挡在了钟意的面前。
钟意道:“你们的王爷呢?我要见你们的王爷!”
回应钟意的是门口守卫的冷斥,“回去!”
他们也是拓跋洛渊的亲卫,知道她的身份,虽不至于透出敌视来,但也绝不会客气。
“姑娘。”丫鬟忙上来拉住了钟意的手臂往回拉,道:“姑娘小心,当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钟意反手抓住那丫鬟的手臂,道:“我要见你们的王爷,你能和你们的王爷通报的吧。”
丫鬟的手臂让钟意抓的有些发疼却不敢挣扎,“奴婢只是个奴婢……”
钟意也不多说,只丢开那丫鬟的手臂,道:“那你就让他知道,若是他不来,我就死在这个院子里头。”
语毕,转身便进了屋子。
天色渐渐暗下,阴了一日的天幕,屋中的灯火早已被点起。
那丫鬟在交钟意威胁了之后便出了院子去,只是钟意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拓跋洛渊那里也没有声响,像是笃定了钟意为了腹中的孩子绝不敢做什么。
晚膳按时端到了钟意的桌上,钟意看着桌上的饭食,第一回没有强迫自己吃下去,手上一扫,桌上的碗盘便都落到了地上。
“你们的王爷呢,拓跋洛渊若不是死在了战场之上,就让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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