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小绿瓶,就想到燕王的陷害,张冲不由的心生疑窦,“我和燕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如此阴险恶毒的害我?难道我在北远之时曾经得罪过他么?是了,我想起来了,前年戎人入侵,燕王要北远军从右翼攻击戎兵,我拖拖拉拉去得晚了。嗯,燕王要么就是因为那件事把我给记恨上了,要么就是觊觎北远的兵权,要把我撤下,好换上他的人。不行,燕王势大,我无力和他抗衡,尽快和他修好,才是正理。只求他不再害我,我就烧高香了。”
张冲这时急于向皇帝求情,向燕王赔罪,还要设法向宣王、太后解释,要做的事实在很多。可他却关在大牢之中,便是长袖善舞也施展不出本事,只好大声唤来狱卒,许下重酬,让他到将军府送个信,把他儿子张民叫来。
张冲进到牢里的时候昏迷不醒,身上值钱的东西早被狱卒翻走了,这时想要贿赂狱卒也没现钱、现物,只好再三央求,许诺若把张民叫来,便酬谢狱卒十两白银。狱卒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很贪财,讨价还价,让张冲加到二十两,算是成交了。
他儿子张民今年二十岁,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风尘仆仆赶过来,见了张冲便哭,“爹,我四处求人,平时交好的人家,没有一家肯见我的,这可如何是好?”
张冲叹气,“事态炎凉,这有什么稀奇的?犯不上为这个哭。儿子,当年爹不过是名小吏,若不是为人机灵有眼力劲儿,运气又好,立了桩大大的功劳,也做不到这北远守将。儿子,莫哭了,爹交待你几件事情。”叫过张民,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张民连连点头。
张冲吩咐张民拿银子给狱卒,张民没带现银,让狱卒跟他回张家取,说好了再加十两,给三十两。狱卒倒也乐意。正好狱卒到了交班的时候,便和张民一起回家拿钱去了。拿了钱,狱卒眉花眼笑出来,在一个小巷子里冷不丁被人打晕了,三十两银子被偷走了,连衣服也被剥了去。
张民回家之后和他母亲李氏商量了,紧着要收拾家里的珠宝玉器往宫里送,往几家达官贵人家里送。李氏爱财,很是舍不得,可家里又实在离不开张冲,只好含泪收拾金银财宝,看着张民拿着这些东西出了门,心如刀割。
那都是真金白银啊,她是真舍不得啊。
张民按着张冲的指示把东西送到了东安巷一栋不起眼儿的宅子里。好半天,宅子里出来了位声音尖尖的青年男子,“这东西我家大人不要,你拿回去吧。”
张民是听张冲吩咐过的,知道这家主人很有良心,收了钱一定管办事,心急火燎的想把钱送出去,堆起一脸笑,“这位大爷,烦您行行好,在贵主人面前说说好话……”
那人冷笑道:“你当我家大人要钱不要命么?张冲身上掉下来的那瓶东西已经查明白了,就是宣王曾经中过的毒。宣王殿下在陛下面前垂泪,太后娘娘更是和陛下不依,陛下狼狈不堪。这个时候你们便是送再多东西,我家大人也是无能为力的了。东西拿走,你们自求多福吧。”说着话,便下人把张民撵出去,不肯再和张民废话了。
张民从这家出来,失魂落魄的。
连这家都不敢收钱,可见张冲现在有多糟糕。天塌了,张家的天塌了……
张民又到宣王府、燕王府去了,没一家主人肯见他的。
他愁绪满怀,不知道回家之后应如何向李氏交待,索性也不回家了,带着这些金银珠宝到花街柳巷风流了一夜。
就在这一夜之间,刑部大牢出了事,失火了,包括张冲等几名犯人被烧死在石牢中。火很大,被烧死的人面目焦黑,惨不忍睹。刑部大牢失火是件大事,朝廷为些追责了多人,但张冲之死却令皇帝长长松了口气。很好,张冲死了,罪名也坐实了,所有的罪责让张冲一个人背便是。
张冲的妻子李氏和儿子张民哭哭啼啼为张冲办了丧事。丧事十分冷清,来吊丧的人寥寥无几。李氏和张民之前也是过了二十年好日子的,到了这时哭天怨地,怨天尤人,但世情如此,没什么办法可想,只好扶灵回乡。回乡的路上这母子二人带了数十名家人、许多金银财宝,大概是他们带的财物太多,惹人眼红,路遇劫匪,母子二人均死在劫匪刀下,从人四散奔逃,金银珠宝被劫匪一扫而空。
请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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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张冲却还没死,被囚禁在郊外的暗室之中。
“娘,您若不想见他,不见也一样。”陆晟扶着卫夫人到了门外,见卫夫人停下脚步,便善解人意的说道。
卫夫人脸上闪过绝决之色,“不,我要见见这个人!”
她不能总是躲避。现在陆晟就在她身边,她却连当年如何生下陆晟的事都不记得。对陆晟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么?母亲的记忆里没有他。
燕王大步流星从后面追过来,“我带了把刀。你想亲手杀了他当然可以,要让人代劳,我替你动手!你想怎么杀,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对,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陆晟柔声道。
卫夫人眼眶一热。
她一直不大喜欢燕王,她也不记得当年和燕王有什么样的纠缠。不过,就在这一刻,她觉得燕王也有几分可亲。毕竟燕王还是很替她着想的,不是么?
燕王和陆晟陪卫夫人进去,看到张冲那张惨白、慌张、邪恶、不知是想哭还是想要狞笑的脸,卫夫人一阵恶寒,手脚冰凉,“我见过这个人,我一定见过这个人……”
陆晟心疼,抱紧了卫夫人,燕王见卫夫人身子在发抖,也从另一侧抱住了她。卫夫人没有察觉,没有挣扎,眼睛死死盯着张冲,“……我抱着孩子上船,要逃回老家,可我上船后竟然看到了你!我那时浑身仿佛结成了冰,看到你像看到恶魔一样……我把孩子抛出去,抛给乳娘,放孩子一条生路,我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没有。是你自己跳下水的。”张冲脸红一阵白一阵,快绝望了,还想为自己辩解。
“是我自己跳下水的。”卫夫人玉容惨淡,“我若不跳,你又岂能容我活下去?你把我的家人全害死了,难道会留下我么?我受尽折磨侮辱之后,你也依旧是要置我于死地的。”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张冲眼中全是恐惧,失声大叫。
燕王怒道:“敢在老子面前鬼叫!”长刀出鞘,亮光闪过,在张冲脸上刺了一剑,张冲登时满脸是血。
“爹!”陆晟低喝。
他当然不是为张冲鸣不平的,他是怕吓着了卫夫人。
燕王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看着卫夫人,堆起一脸笑,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有没有吓到你?这人样子丑得很,你若不爱看,我陪你回去吧,好不好?”
陆晟背上一凉。
他不记得燕王曾经这么说过话……燕王这语气,怎么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事,我不是娇娇女。”卫夫人凝视燕王,眼神柔和,“我见过太多鲜血和杀戮了,不害怕。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是你把我从雪堆里扒出来,救了我……”
“自己人,客气啥?”燕王没想到能有这待遇,乐得快傻了,呵呵笑。
(本章完)
☆、第120章 婆婆
卫夫人美丽温柔的面颊上现出歉疚之色,“对不住,我当时委身于你,其实并不是喜欢你,而是另有所图。你救了我,对我一直很好,但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卫家的、强健的孩子……”
陆晟心里有些难过,不知是替燕王,还是替卫夫人,还是为他自己。
燕王道:“不管怎样,你和我在一起便好了。不是真心喜欢,另有所图,这都无所谓。咱们相处时日太短,若日子久了,你多多少少会有些喜欢我的。”
卫夫人神色更加温柔,歉疚之意也愈浓,“你一直以为我抛下你和孩子走了,再不回来了,是么?其实我是要抱着孩子离开你的,上船之后遇到张冲,才打乱了我的计划。”
“为什么要离开?”燕王柔声抱怨,“咱们和儿子守在一起不好么?”
卫夫人凝视着他,眸光深沉,不知是悲是喜,“你当时并没告诉我你是燕王,但你家中豪富,妻妾成群,却是可以想见的。你家那样的深宅大院,只怕我进得去,出不来,以后一生都会被锁住,再也逃不开了。我的儿子不能由我亲自教养,卫家旧部联系不上,安大娘他们不知会有多失望伤心……”
“儿子为什么不能由你亲自教养?”燕王愕然。
卫夫人蹙眉,“你家的规矩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谁告诉你的?”燕王眼神凛冽。
卫夫人摇头,“我不知道。我忘了是谁告诉我的。这些不重要,莫要再追究了。总之我不会肯留在你身边,一定要带着孩子走掉的。”
“她要我,不要你。”陆晟看着燕王咧嘴笑。
燕王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卫夫人温柔抚摸陆晟的头发,“咱们分开二十年,确实很遗憾,却也并非没有好处。二十年前我满心执念,一定会让阿晟姓卫,把他当卫家人培养,那他背负卫家的重担。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念头我早已放下,所以阿晟只做我的儿子便好了,我对他没有奢望,没有任何要求,是最单纯的母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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