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她又到了蓟门关,水仙儿和郑西岭她都懒得看,怕俩人粘糊劲一上来看到不该看的。
就是可怜了孙蓁,上辈子她欠她颇多,明里姐俩好,背里插刀,同她抢男人,甚至还害她性命……
“孙小姐,夜深了。”
花吟听这声儿,怪熟悉的,看向来人,见是袁青禾,这小子一年多不见健硕许多。
转而又去看孙蓁,她头也不抬,低低应了声,“嗯,知道了。”态度有些……刻意的冷淡?花吟蹙了蹙眉,不知是否自己想多了。
袁青禾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孙蓁便再也静不下心了,她弃了笔,有些恼,“你管的太多了。”
“熬夜对身体不好,孙小姐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孙蓁不想和他多话的样子,草草将文案收叠整齐,离了书院就要回住的地方。
袁青禾提着灯笼,不声不响的为她照明。
花吟的神识飘在空中,摸着下巴暗搓搓的想,“这俩人不对劲啊。”
恰这当口,孙蓁到了房门口,袁青禾望着她的背影,就等她进了屋再离开,孙蓁却突然转过身,袁青禾一愣,低头,孙蓁咬了咬牙,状似坚决道:“以后别这样了,叫外人看到不好。”
袁青禾慢慢抬了头,面上有些难看,那是受伤的表情,他说:“不管你接不接受,昨晚那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会一直照顾你下去,直到有人照顾你为止。”完毕,一扭头走了。
等等,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这是!
信息量太强大,容我缓一缓。
而,孙蓁已然一转身关了房门,背靠在门上,久久不动,那脸上的表情太复杂,复杂到花吟眉间一喜。
啊,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她飘飘荡荡,又回了大金国。
素锦在上京城开了一家艺倌,内中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引来送往各路达官贵人,依旧做着她最擅长的事,为耶律瑾收集各路情报。
王泰鸿只要得空都会去捧场,小啄几口清酒。
素锦面上绵绵笑意,竟比困在深宫中锦衣玉食气色好多了,人也朝气蓬勃。
夜更沉了,明明只是神识,她却感到了来自四体百骸的阵阵凉意,有些孤独呢,她想抱紧自己,却感觉不到自己,恐惧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住了她的心房,她恍惚的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要,不要死!
我还不想死!
明明千万次的告诉自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我并不想死啊,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爱的人好好道别,还有许许多多压抑在心底的话没来得及和他说,啊,我的爱人,他在哪?
她开始奔跑,疯狂的寻找……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哭了,嚎啕大哭,因为她找不到他。
她不知道他在哪儿?
梁飞若将花吟从梦魇中拍醒,微弱的烛火下,见她面上都是泪,浸透枕巾,梁飞若怔住了。
花吟尚未自恐惧中清醒过来,抱住她大哭,“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了……”
“你找不到谁了?”也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陛下吗?”
“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她无意义的重复着,哭的很伤心。
梁飞若安抚着她,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梁飞若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准备了毛巾温水。
待花吟稳定了情绪,渐渐止住了哭,梁飞若这才替她仔仔细细的擦洗了。
花吟渐渐清醒过来,面上尴尬,也有些儿呆了,梁飞若再要相问,她讪讪道:“没事,噩梦,”再多的话就不愿说了,心内却哀哀的想,难道是回光返照了?这是叫她临死之前再无牵挂吗?呵……人生呐……
翌日醒来,花吟的眼睛都是肿的,忆起昨日情形,再看向一脸忧色的梁飞若,面上不大好意思。
梁飞若说:“陛下也真是的,这都出去几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花吟说:“幽冥子不好对付,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比较好,求人,不如求己。”
梁飞若说:“就算是希望渺茫也不能放弃啊!”
花吟没吭声,拉了飞若去太后居住的正宫请安。
尚未入内,就听到里头传来清脆的说话声,花吟耳根一动,吉云?
梁飞若暗自嘀咕,“她来做什么?不是许给南襄王世子了么?”
屋内,吉云正仰着一张笑脸给太后捶腿,南襄王世子坐在下首,目光就不曾离开小公主半分,脉脉含情的样子。
花吟进来,众人起身行礼。
太后伸了手,笑,“快来母后这儿歇着,慢着点儿。”
花吟就坐到了太后身侧的软榻上,兰珠赶紧拿了软枕垫在她后腰,一众宫人无不万分小心,一通忙乱。
吉云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花吟,又顾影自怜了番跪坐在下首的自己,心里犹如针扎,颇不是滋味。
花吟却在看南襄郡王世子,心内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一表人才,虽然之前她确实有那个心思,想等自己走了后,由吉云陪在耶律瑾身侧。但事已至此,抛开私心不说,这样对吉云来说才是最幸福的选择吧?南襄郡王世子喜欢她,是人都看得出。
梁飞若没在太后跟前待多久,听说小儿子夜里着了凉,就着急忙慌的赶去照顾了。
吉云说:“那天走的突然,出去几日甚是想念宫里的人和事,太后,王后娘娘,吉云有个不情之请,想回宫里暂住几日,也好和相处的不错的小姐妹好好道个别,还有旭儿我也想他了。”
一席话触痛花吟心事,她感同身受,自是没道理不答应的,太后笑看了眼花吟,见她无异议,遂笑着应允道:“傻话,就算你往后嫁人了,王宫是你的娘家,你要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世子有些眼巴巴的样子,这几日他对吉云那可是掏心掏肺,处处陪着小心,事事哄她开心,生怕她一个不乐意,悔了婚事。但吉云总是笑容不展的样子,有几次还偷偷跑出了郡王府,天黑透了才回来,一身的酒气,他多问几句她就不高兴,还给他甩脸子。爱一个人注定是要比被爱的人卑微,世子不仅不敢得罪她,还替她打起了掩护。直到今日她央他一起陪她进宫谢恩,他应允了,才见她终于对自己露了笑脸。
吉云说要留在王宫住几日,世子有些失落,太后瞧见了,打趣道:“瞧这小子,还没成亲呢,这就舍不得了,放心吧,这王宫里没人跟你抢媳妇!”一席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
吉云红了脸,埋下头,众人只当她是羞的,其实她是恼的,她不想和任何男人扯上关系,旁人的打趣只会让她觉得受到了冒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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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梁飞若因小儿子还有些不舒服放不下心,花吟让她回去照顾孩子,自耶律瑾走后,一直都是梁飞若陪着花吟睡,贴身照顾她,若是以往花吟是无论如何都不需要的,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觉着大限将至了吧,人总是莫名觉得悲伤,人也脆弱了许多,即便面上不显,自己又怎能骗的了自己?
吉云披着衣裳过了来,说:“姑姑,今夜吉云陪你可好?”
花吟的手顺着吉云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一直摸到她的发梢,心内暗暗感叹,真是个漂亮又贴心的好姑娘啊。
吉云见她不答,急了,“吉云怕黑,您晚上陪我睡椒华斋可好?”
自吉云走后,她原先的寝宫也闲置了下来,再要铺设起来也费事,但吉云以“太后老人家这里热闹为由”也要住进寿康宫。
寿康宫主殿是耶律瑾为了太后新建的,但像椒华斋这样的是原本就有的,只是后来又重新米分刷修葺了一番,一同圈进了寿康宫。
太后让兰珠给吉云安排住处,吉云不等兰珠给她选好房间,就主动要求住了椒华斋,兰珠愣了下,倒也没往心里去。
后来一个下午吉云都在椒华斋休息,也没让宫人进去伺候。
花吟听吉云让她去椒华斋,笑了笑说:“既如此,你就睡我这吧。”
吉云摇头,“现在天刚黑,睡得也太早了吧?吉云瞧着您晚上吃的有点多,要不我陪您消消食吧?刚好闲逛到我那,也就几步路,我从外头带了好多好玩意,都放在那边,给您瞧瞧呀?”
花吟瞧着她古灵精怪的样,不忍拒绝,“好吧,那就走吧。”
到了椒华斋,吉云给她展示了各样从市井带来的小玩意儿,花吟兴致勃勃的陪她说了好一会话,渐渐困了,也就歇在那边了。
夜半,花吟忽然感到一点刺痛,那痛来的突兀,竟叫她的心脏也跟着震颤了下,她旋即脑子就清醒了,但身子太累,怎么也睁不开眼,咬了舌#头才叫自己模模糊糊的醒来,就见月光下吉云的一张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手中还挽着一串铃铛。
吉云见她醒来,吓的睁大了眼,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后来恍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才脱力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吉云克制住自己砰砰跳的心脏,见花吟只是睁着眼呆呆的望着帐顶,眸内空洞无物,暗道了句,“成了?”咬着唇,试探性的摇了摇手中的铃铛,就见花吟失了魂魄般的下了床。吉云心内又喜又怕,她不敢多想,一面轻轻摇晃着铃铛走在前头,一面引着花吟跟着自己的脚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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