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诓孤以倾巢之力与孤联盟攻周,却只出了陈国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他这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呢,孤的大军驻扎在此,一日不撤,周国便不敢集中兵力与陈国迎战,就凭这点,陈王那老匹夫也该对孤磕三个响头了。”
那您也打着二十万大军的幌子,却只带了不到八万人虚张声势啊,王泰鸿心内腹诽道,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总觉得陛下之前气势摆得足,誓要谋夺天下,而今看来,仿似仍在犹豫,顾虑重重。
再说这俩国易质子,世人皆知老陈王只有嫡子一名,却被耶律瑾斩杀于赤鹿原,继王后嫁与陈王多年无所出,庶子倒是有十几个,但那好歹也都是亲生儿子啊。哪像金王一个儿子都没,却说出要易质子这样的话。这分明就是想拿个假王子换他的真王子,坐地起价,简直是厚颜无耻之极!
自然,以上都是陈王的谩骂,耶律瑾心中却另有所想,金国虽然也遭受严重雪灾,但百姓大略是之前被慧娴妖后摧残的很了,早就麻木不堪了,如今耶律瑾登基,屡施仁政,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山呼“吾王英明”,无不安分度日,由此国内矛盾并不如陈国那般激烈。况,围绕在金国周边的小部族一直如跗骨之蛆般,时不时的暴动,引得金国局势动荡,一直是耶律瑾的心头大患,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内患不除,安能谋天下?还有,花吟曾再三念叨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如今积雪深厚,待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只怕会有洪灾,洪灾过后必有瘟疫,需得及早做好完全准备,防患于未然。一旦两国交战,只怕也没得心神分出来加固堤防,治理洪涝了。他陈国是破罐子破摔了,若是抱着“先破而后立”的想法,他可不愿被他也拽入这泥沼之中,沾染一身污垢!
二人正说着话,一红色披风黑甲兵口内唱和着“报!”,远远的托着尾音,手执战报就急急跑了过来。
耶律瑾单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嘴角轻蔑一笑,丢给王泰鸿。
王泰鸿一目十行,原来是陈王与周国战事吃紧,陈王不堪周国的疯狂反扑,进退维谷。又言质子已在送来的途中,此番无论如何请求金王先攻城,缓一缓他的压力。
目下,与陈国作战的领兵元帅是凤君默。
耶律瑾暗笑,“看着他温温吞吞,却不想是块打仗的料。”心思一转,又暗恨如今守着蓟门关的不是凤君默,若是他的话,耶律瑾转了转玉扳指,眸中寒光毕现。
王泰鸿不敢妄自揣度圣心,正要相问。
耶律瑾却揽了揽滚金边的黑袍,“也罢,既然陈王都做到这份上了,孤也得做个样子,他要是那么快就被打垮了,这戏也没法唱下去了。”
☆、第265章
郑西岭站在数丈高的城楼上,极目远眺,刺目的白让他睁不开眼,他心内焦灼难安,却又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如今他是一城守将,若是连他都沉不住气,那底下的将士岂不是要心浮气躁的乱了章法!
此次金陈两国突然攻周,周国并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在这之前陈王遣了使臣意欲游说周国联合攻打金国,但凤君默觉得金国地处北地,民风彪悍,土地广袤贫瘠,就算是攻下了,也没有那精力去治理,更何况凤君默对开疆扩土战场厮杀无甚兴趣,他一贯秉持君子之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由安身立命之宗旨延伸至治国方针,这几年来除了扫平国内动乱,只一门心思的钻研富国强民之策,为民造福。
虽然周国数年动荡皆是耶律瑾一手所为,凤君默对他不可谓不恨之入骨,但自古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从无正义可言,他权衡利弊,认为周国完全没有现下就联合陈国攻金的必要。若是因为陈国三言两语,巧舌如簧,就陷家国于战火,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凤君默并未多想就断然回绝了。当时陈国使臣也说了,若是周国无意攻金,那陈王恐怕就要联合金国攻周了,到时候周国百姓一样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与其做待宰的羔羊,不若当豺狼饿虎!但凤君默当时只道使臣是危言耸听,且不说陈王与金王有弑子之仇,就是以金国如今的国力,也该当休养生息,而不是再起战乱致民怨沸腾。凤君默觉得耶律瑾虽然冷酷无情,但也不是看不透,昔年他不择手段是为了王权,如今王权在手,他何至于冒这么大风险,陪着陈王蹚这趟浑水。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耶律瑾不仅欣然应允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兵二十万御驾亲征!
凤君默失算了,他来不及去揣摩耶律瑾心中到底是何算计,陈国的大军已经压境了,凤君默不得不打叠精神,召集兵马赶赴边境,又给郑西岭下了死命令,与金国不可硬拼,全在一个“拖”字。
郑西岭烦闷就在这个“拖”字诀上,他倒是很想痛痛快快打一仗,可是他也知道,两面受敌,不仅国内兵力不支,一旦城破,周国危矣。况,他此刻也是在虚张声势,明面上他这座蓟门城因为地势平坦,不易守城,派了重兵把守。实则早在之前陈国刚有异动,凤君默就将大军调走了,如今守城的不过两万余人。
凤君默的战略很冒险,既然这场大战是陈国挑起来的,那就先集中兵力打退陈国,陈国败了,那原本就与陈国有嫌隙的金国也会自动退兵。凤君默需要时间,就算金王不愿退兵,他也有足够的底气与他谈判,乃至兵戎相见。
然,金国的先遣大军早就在四日前就过了何谷渡,郑西岭本以为金军会直接攻城,却不想大军在二十里外何谷渡边直接安营扎寨了,但见炊烟袅袅,竟是生火做饭了。
郑西岭与一众大将都道这金人是要吃一顿饱饭,要一鼓作气攻下蓟门关,众将士无不胆寒,以二万对抗二十万,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守城将领唯有死路一条,索性也学那金人,开灶做饭,填饱了肚子,就算是输了人数也不能输了气势!
郑西岭更是灌了一坛烈酒,想到家中娇妻稚子,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但也暗暗告诫自己,只要拖住金军,援军就会到,他绝不能死在这里,就算爬也要爬回去!
本以为吃饱喝足就会有一场恶战,却不想风停了,雪也小了,金国的大军却迟迟没有动静,而周国将士脑子里的那根弦无不绷的紧紧的。
一日过去了……
两日过去了……
郑西岭忽然回过味来,莫不是这金王在跟自己玩心理战?亦或者,金王也在观望?也是,金国与陈国有宿仇,虽说联军,又能有几分诚意?郑西岭心内千回百转,一面告诫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一面却传话下去,让将士们分批休息,养足精神,别仗还没打就自己先把自己给熬死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漫长的一日,金国那边仍旧毫无动静,但越是这样,周国的将士越觉着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这样半死不活的被人吊着可比豁出去把命一搏要憋屈多了。却又想,摄政王给他们的军令状不就是拖得了一日是一日么,如此,倒还正中下怀了。
到了第四日,西边战报频传,那边凤君默与陈王的军队正处于白热化,郑西岭站在城墙上,心里琢磨着金王一直按兵不动到底意欲何为?难道是想看着陈国与周国两败俱伤,再收割成果?他暗笑,陈王那只老狐狸平素不是诡诈多变么,怎么这会儿金王明显的是在坑他,他还是执迷不悟,非与周国死磕到底!难不成死了儿子,脑子也跟着坏掉了?
郑西岭正胡思乱想着,黑压压的一片突然出现在天际尽头,郑西岭起先还当自己产生了幻觉,待有人高呼一声,“黑甲兵!金国的黑甲兵!”
郑西岭先是血液沸腾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冷却,他手上不足两万,金王却带了二十万大军,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他就算想创造个以少胜多的兵家奇迹,也要对方的军事首脑是个狗头猪脑啊!
守城的哨兵吹起了号角,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守兵,无不抖落了一身积雪,绷紧了后脊,但随着那密密麻麻的黑甲兵几乎将雪白的大地染成了黑色,原本都快冻成冰坨的守城兵手心竟也出了汗。
郑西岭眯了眯眼,头皮也有些发麻,暗叹了句,“该来的总会来。”他手握钢弓,浓黑的眉毛拧成疙瘩,眸色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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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瑾的先遣大军在数千米开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坐在宽敞冷硬的战车之上,身子向右边斜去,一只手杵在扶手上抵住下颌,神态看似随意轻慢,实则透着叫人胆寒的凌厉。
战鼓起,金国的将领单枪匹马上前骂战。
古来战场之上亦有礼数,先是一方将领邀战,若是一方应了,二人便在阵前一较生死,若是不应,三鼓过后,即可大军压境,直接强攻,是为君子之礼也。这样的战术,当择一员猛将,痛杀敌将,一为涨己方气势,二为探敌方虚实。自然,也有直接强攻的,全看攻方主将心情了。
周国将士有懂金语的亦有不懂的,但不管懂与不懂,单看那金国大将的嚣张气焰,无不自告奋勇,要去杀一杀金人的威风。
郑西岭最后点了一名身高九尺的壮汉应战,但心中仍有几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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