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太心说,这事儿咱说了也不算哪,只得同宜安公主一道发愁,“是啊。”又道,“想来宫里自有计较。”
宜安公主状似无意道,“今儿我进宫听到娘娘念叨呢,说寿安老夫人德高望众,又是老寿星,让寿安老夫人做正宾。”
谢太太做出恭敬倾听的模样,并不说话。宜安公主叹,“我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呢。夫人说呢?”
谢太太笑,“要我说,到底怎样,我心里也没个谱儿。倒是朝中礼部,不就是管着礼法这块儿的,叫礼部那些有学识的大人们参祥参祥,想是再不会错的。”
宜安公主这才算知道她这婆婆的本领,恭敬也恭敬,亲切也亲切,但是,一遇着大事,那太极打得,真不愧是尚书府的当家主母。关键,人家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是啊,礼法上的事儿,问礼部呗。
宜安公主只得笑,“您说的也是。”不知谢家是不愿掺和这事儿,还是不乐意看到寿安老夫人做公主及笄礼的正宾。
谢太太笑,“只要太后娘娘凤体安康,臣妇就放心了。臣妇这儿有上好的桃花酒,还是阿柏酿的,天儿不早了,殿下尝尝如何?”
宜安公主与谢柏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听谢太太这般说,宜安公主笑,“打扰夫人了。”
“有何打扰的,我求之不得。”
谢柏回府时还说呢,“去公主府,说你到家里来了。”问宜安公主,“太后娘娘无甚大碍吧?”
宜安公主笑,“御医说没伤着骨头,到年底就能下炕走动了。”
谢柏上前挽住宜安公主的手,笑,“来,跟我去咱们院儿里。”
宜安公主面儿上微红,起身对谢太太微颌首,随谢柏去了。谢柏一面换了常服,一面道,“这一场雪,天儿冷,地上滑,你进宫侍疾,走路也小心些。”
“知道。”宜安公主坐在榻上,望着丈夫俊俏的面容,不由笑问,“新衙门忙吗?”
谢柏自尚主,便换了差使,改去了鸿胪寺,官儿是升了,就是前程远不比翰林院做翰林。谢柏笑,“鸿胪寺别的时候都不忙,就是年底忙。忙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夫妻二人坐榻上说话儿,侍女捧上热茶,宜安公主将永福公主、长泰公主及笄礼的事说了,与丈夫商量,“我看太后的意思,是让寿安夫人来做正宾,你说呢?”
谢柏道,“按理,该是皇后来主持,为公主挽发加簪。但自先皇后过身,宫中后位虚设,由太后主持,亦在情理之中。寿安夫人虽辈份高,诰命也是正一品,可两位公主都是嫡公主,由寿安夫人来给公主挽发加簪,不合适。”
宜安公主道,“那你说谁合适呢?”
谢柏道,“此事早有成例,当年文康长公主及笄,便是宁平大长公主为其挽发加簪。如今太后受伤,文康长公主便可。论辈份,论身份,都合适。”
宜安公主面儿有难色,谢柏这才想起来,寿安老夫人是宜安公主的外祖母,谢柏劝她道,“宜安老夫人是陛下嫡亲外祖母,可她不是皇族。”你为什么能破例封公主啊,难道是因为你娘姓胡,错,是因为你爹姓穆!
宜安公主道,“文康皇姐的确是合适人选,但宁荣姑姑是大长公主之位。虽说宁荣姑姑不比宁平姑姑,毕竟也是世祖皇后亲女。如果直接绕过宁荣姑姑,让文康皇姐主持,宁荣姑姑的面子怕不好看。我倒是觉着,让寿安夫人主持,倒能避免。”
谢柏对宁荣大长公主可没什么好感,他干脆道,“这又不干咱们的事,你别掺和就行。至于到底如何,还得看陛下心意。”陛下难道是泥儿捏的?亲姑妈宁平大长公主都能干掉,陛下会看宁荣大长公主的面子?这也太小看陛下了。
宜安公主笑,“这也是。”
晚上在松柏院用过晚宴,谢柏干脆同宜安公主歇在了谢府,谢太太与谢尚书私下道,“我看,公主的意思,像是为寿安夫人做说客。”
谢尚书不愧是谢柏的亲爹,他老人家略一思量便道,“不要掺和这事儿,就是太后不成,也轮不到寿安夫人,文康长公主岂不比寿安夫人合适百倍。”太后摔的到底是脚,还是脑袋呀?竟能提议寿安夫人!
“我也这样想。”谢太太道,“公主到底是与胡家亲近。”
谢尚书道,“那毕竟是公主的母族,亲近一些是人之常情,但大是大非上可得分清楚。我会与阿柏说的。”本就不是正牌子公主,怕是宜安公主底气不足,故此难免有些想倚重胡家了。只是正经夫族在此,难道谢家不比胡家!老老实实的做公主,一辈子的富贵平安有了!
唉,这些女人的脑袋,没一个比得上谢莫如,还总想做些投机买卖。
投机买卖可不是这样做的。
想到明日老妻还要进宫请安,谢尚书道,“倘是见着贵妃,勿必叮嘱贵妃,不要在这件事上说话。非说不可,可说礼部,可说长公主,切不能说寿安夫人与宁荣大长公主。”
谢太太应下。
想了想,谢尚书又道,“宫里赵贵妃育有皇长子,但凡宫里有什么事,与贵妃说,不可与赵贵妃争锋。能让则让。”
谢太太道,“我知道,娘娘也不是那般争强好胜的性子。”
谢尚书心下暗叹,不争强怎能坐稳贵妃之位,不争强怎能生下皇子。只是,太后偏心母族,赵国公府势力不小,对于谢贵妃而言,退就是争了。
承恩公府。
宁荣大长公主将此事与程离商量,程离道,“太后受伤,按礼法,该是文康长公主。”
宁荣大长公主道,“这我岂能不知,可太后亲自说让老夫人做正宾,倘论辈份,老夫人可是文康嫡亲的外祖母。太后这话儿都说了,文康不好相争。”
程离道,“礼部御史台不会坐视。”
“那也得等及笄礼结束后了。”
“殿下,御史台风闻奏事,闻到风声,便会上本。老夫人这等辈份这等身份,御史不会随意参奏,但是,倘这事定下来,难保赵国公府没动静啊。”
宁荣大长公主道,“难不成让老夫人请辞?”
“为何不辞?不但要辞,还要请大长公主和老夫人一定要说动太后,请贵妃代为主持才好。”
宁荣大长公主长眉一挑,“贵妃?”继而又笑了,“宫中可是有两位贵妃的。”
贵妃当然是不成的,不过,程离别有用意,他微微一笑,“当年文康长公主及笄,原应太后娘娘为其主持及笄礼。但是 ,太祖皇帝崩后,太皇太后程氏以胡氏卑微,只册太后为贵太妃。太皇太后过身,宁平大长公主掌政,依旧不肯太后正位慈安宫,及至文康长公主及笄,宁平大长公主以贵太妃非太后之礼,而亲为文康长公主主持及笄礼。”
“当日,谢莫如敢到公府提王莽,今日不妨用贵妃给陛下提个醒,当年宁平是如何用文康长公主的及笄礼来羞辱尚是贵太妃的太后娘娘的。”程离轻声道,“如此,一举双得,圣眷重归承恩公府!”
☆、第51章 文康长公主
寿安老夫人刚过完寿宴,其实昨儿胡太后就伤了,只是当时不知伤得如何,便没敢跟寿安老夫人讲,怕吓着老太太。如今知道只是崴了脚,宁荣大长公主便与寿安老夫人说了,寿安老夫人立刻就要进宫看望太后闺女。
宁荣大长公主安抚道,“老太太也不必急,就是怕您着急,才不敢告诉您。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我陪老太太进宫。”又得同寿安老夫人说,明日如何请辞太后说的给永福公主、长泰公主主持及笄礼的事儿。寿安老夫人有了年岁,婆媳两个嘀咕半日。
第二日,婆媳二人一大早就进宫了。
这过年哪,平民百姓忙,官宦人家忙,公门侯府忙,做皇帝的,也忙。偏生亲娘还摔着了,穆元帝午膳时间过去问候。太后受伤,诸诰命要进来问安,诸如谢夫人这样儿的,今天来也来了,只是有名号的宫妃们一直在太后身边儿服侍,一肚子话就没得机会同贵妃闺女说,磕个头便出去了。谢贵妃有心,谴心腹宫人送了谢太太一程,谢太太方得机将话与这心腹宫人讲了。
穆元帝来的时候,诰命们都出宫了,在慈安宫的就是诸皇子公主,还有宁荣大长公主、文康长公主、宜安公主,还有寿安老夫人。穆元帝一来,诸人起身行礼,穆元帝免礼,给亲娘请了安,胡太后笑,“没什么事儿了,肿也快消了,过几天就能走路。这个时候皇帝最忙,怎么过来了?”
穆元帝笑,“再忙也得看过母后方能安心。”
胡太后欢喜,“皇帝总是这样。”
穆元帝见寿安老夫人还站着,笑道,“外祖母坐。”又跟寿安老夫人问了好儿。
寿安老夫人颤巍巍的在绣凳上坐了,道,“昨儿都不跟我说,要是跟我说,我昨儿就来了。”
宁荣大长公主笑,“您老人家这个年岁,那会儿我也吓了一跳,急急的进宫,哪里敢乍然就跟您讲呢。”又道,“昨天晚上跟老太太说了,当下就急的要进宫。早上三更就醒了,让丫环服侍着起身。”
胡太后与寿安老夫人道,“不告诉母亲是对的,母亲自来就胆子小,经不得事儿,怕是昨晚一晚上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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