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实记不住自己做过这些事情,所以每每说起来,总有些无所适从。
“粮号的米,卖得很贵吗?”李花儿问道。
李果儿只当姐姐“傻了”一年,不晓得这些事情,半点儿都不起疑,反而耐心道,“也不算贵,如今咱们这儿年景虽好,可说是外面不很好,所以县里的一斗米要卖八钱,五斗才起卖的。而往年我记得娘说过,不过是三四钱一斗。”
李花儿依旧是满脸茫然,但她的确记得这斗米三钱这个价格。如今这七钱一斗,就是翻了足足一倍,至于五斗才卖,李花儿却毫无印象。
既然如此,李花儿只得打消了买米的念头,笑着对李果儿道:“就算暂时没有米,吴大太太给的这点心,也够我们今晚了。”
说着,李花儿自那帕子包着的点心里取了一个,递给了李果儿:“你先尝一尝。”
李果儿从没有见过做得这样精致的点心,捧在手里,边走边稀罕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两只眼睛都放了光。
“姐姐,真好吃。”李果儿笑道。
李花儿见她这般满足的样子,只觉得很可爱。
李果儿抬起手,将点心递在了李花儿嘴边:“姐姐你尝尝。”
李花儿也小口吃了,仔细一尝,暗地皱了眉头。
这当真是……也只有李果儿这样常年沾不到油糖的孩子,才会觉得好吃了。
就算吴家很有钱,这油和糖也不必放如此之多吧?甜得腻嗓子,偏偏还有一股子大油的味道往脑门子上顶。
也就是个模样说得过去,难怪吴大太太不喜欢吃。
要李花儿说,这绣花枕头般的厨下也当赶紧换了才是。
不过李果儿却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李花儿:“姐姐,是不是很好吃?”
李花儿当真不好说什么,而且这点心就算她觉得难吃,对李果儿也是难得之物,便敷衍道:“嗯,果儿吃吧,姐姐现在不饿。”
李果儿笑着点点头,细细地尝着那梅花点心,吃完了之后,还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头,对着李花儿嘿嘿傻笑。
如今已经是午后,村中的妇人们依旧在那阴凉处乘凉、做针线,唠着那新鲜的事情。
二人走到村中间的时候,那榕树下坐着两个妇人,一个抱着个刚足月的小孩儿,正在说着什么,另一个则缝补着东西。
看见李家两个姐妹捧着个小包袱从吴家的方向过来了,其中抱着孩子,长脸大眼睛,看着有些精明的谢家娘子笑问:“哟,差事交给吴家了?”
李果儿笑道:“嗯,给了。”
谢娘子笑道:“得了不少赏钱吧?”
李果儿赧然笑着,不说话了。
另一个尚未出嫁的,大约十九岁,有个圆圆的脸盘儿,细长凤眼,叫冯二囡的女子见状,边绣着手里的红盖头,边道:“瞧瞧,果儿还知道藏富呢。”说着,抬手道,“果儿你过来。”
李果儿依言走了过去。
冯二囡将手中的红盖头给李果儿看了看,问:“瞧,我绣得好看吗?”
李果儿看了看,点头笑道:“好看。”说着,回头对李花儿道,“姐姐,你看是不是。”
冯二囡听叫李花儿,就对李花儿笑道:“可别叫她,没傻之前就不爱提针线,这傻病好了,之前会的那点子针线,怕也早忘了吧。”
在李花儿不能动的时候,这个冯二囡也去看过自己几次,所以李花儿有些印象。而方才来的时候,李果儿也给她说过,冯二囡虽然年纪大些,却最爱玩笑,以前就同李花儿玩得好,只是姻缘上有些艰难。
如今李花儿好了,冯二囡也要嫁人了,嫁的说是村中的一个姓莫的小富人家,人还算老实憨厚。
都算是好事情。
李花儿既然要在清河村立足,肯定要和人关系处得好些。现在别人既然对自己有了善意,自然也要回应。
所以,李花儿走过去,看了看,指着几处地方,用着玩笑的口吻道:“二囡姐这几处绣得可是呆了,将来到了婆家,小心让人笑话。”
冯二囡听说,不服气地说道:“呸,你懂个什么?你要懂,你来绣。”
李花儿笑道:“我可绣不得,二囡姐姐自己的好事情,我绣了算什么?”
冯二囡噗嗤一笑:“如今傻病好了,更会说嘴了。”
李花儿掩嘴笑道:“二囡姐不信的话,就拿了谢礼来我家,我给你好好说说。”
冯二囡哼了一声,指着她对谢娘子道:“看,可真是不傻了,还知道诓骗谢礼。”说着,又对李花儿道,“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你又送我什么?”
李花儿想了想:“别的东西我家如今也没有,到时候送姐姐两只锦鸡吧。”
几个人一处说笑一番,李花儿还惦记做弓箭的事情,便告了辞,带着李果儿回了家。
待回了家之后,李花儿将那二十文钱并点心都给了李果儿,让她收好,自己则坐在院子里,将那阴干的竹子取过来,开始做弓箭。
这一做,下午便过了去,那弓箭也有了形状。
李花儿心中很是高兴,只是她还没高兴很久,就听见一个她很不想听见的声音道:“哎哟,大侄女儿在家呀。”
第二十一章 找上门的族亲
这个声音,是李花儿一定不会忘记的声音之一。
李家姐妹的三婶子,那个柴媳妇。
想当初,在李花儿还不能动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带着她的儿子们,把自己拖在了地上,给了张氏再一次打击。
而后,这个柴氏每每听说家里赚了点子钱,便要上门来抢,口口声声说是“还他们家的利息”。
开始的时候,是张氏性子绵软,总被欺负了;后来的时候,是李果儿性子绵软,压根儿不敢和长辈顶撞。
而李花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看着这柴氏一次次地欺负在了她们头上。
是以如今听见此人的声音,李花儿心中升腾起了和遇见陶大少爷一样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情绪。
不过,心中虽然情绪奔涌,但是李花儿面儿上却不做声,只是坐在那儿,稳稳地继续做着弓箭。
那柴氏隔着篱笆墙叫了一声,见李花儿不理她,未免有些不高兴,又高了高声音,道:“大侄女儿在家呢。”
李花儿这次,终于抬起头,先看了柴氏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左右,白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柴氏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听说李花儿好了之后,竟然连那齐家母老虎都敢惹,所以有些忐忑而已。而如今见李花儿这般样子,她立时怒了,声音一高,道:“大侄女儿这是傻病刚好,眼睛又瞎了,耳朵也聋了?”
这时,正在屋里打盹儿的李果儿被柴氏惊醒,立刻跑了出来,笑道:“三婶娘来了。”
声音带着怯意。
李花儿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指着柴氏问李果儿:“果儿,你叫她什么?”
李果儿忙道:“姐姐,这位是五太爷爷家的三婶娘。”
李花儿听说,立刻露出了笑脸,起身对柴氏道:“哟,原来是三婶娘呀?三婶娘莫怪,我这傻病刚刚好了一些,还不认识人呢,方才您站在那儿喊,我还当哪儿来的疯婆子,开口就要乱认亲戚。”,说着,她掩嘴笑道,“要说我也好了有几天了,也没见个长辈亲戚来,所以此刻认不得婶子,也是有的。”
柴氏被李花儿这哔哩吧啦的一段话,生说出了一肚子邪火,立时似笑非笑道:“哟,你姐姐病好了,怎不知道来长辈处说说?”
这话,是对果儿说的。
李花儿挡在了李果儿身前,换了副哀怨的样子,道:“三婶子不知道,我这刚一醒来,就见爷爷奶奶没了,爹爹还没回来,娘也没了,家里莫说下锅的米,连盐都没一粒了,只有一个果儿守在我身边。这偷儿来偷东西没人管、有人欺负我们姐妹没人管,如此一来,侄女儿哪儿还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亲戚呢。”
一番话,如泣如诉、哀怨婉转,端得上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
说到后来,李花儿还适时地用那满是补丁的衣袖子擦了擦,拭去了不知存在与否的泪水。
柴氏彻底无言以对了,她心中虽然盘旋了很多话,却半点儿都说不出来了。
李家的其他几房人,都是住在村南边的,围着李家的祖宅,只有李花儿他们家,是住在村西北。
其实,早在李花儿不能动的时候,就已经怀疑过李家这奇怪的格局了。
按理说,李老头是长房长子,莫说在乡村小家,就算是那豪门大户里,也是占了“嫡长”二字,又怎么会和逐出家门一样,远离祖宅而居?
但话又说回来,这历来世上,嫡长二字要值钱的时候便是值钱的,要不值钱的时候,那也是能被人作践在泥中的。
李花儿家这个长房,便是被人作践在泥中的一类。
李家族人不肯善待她们,李花儿便也不打算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如果不是念着李家没在爷爷奶奶的坟头前,就把她们母女三人提脚卖了的香火情,而且如今她带着妹妹在村中过活,总不好与族里闹得太僵的话,李花儿现在都懒得和柴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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