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明白,方剑璋抗旨抗的如此干脆果断,可他手底下的百万雄师,何时竟对谋反之事毫不在乎了?百万大军之中竟无一处哗变?
方剑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二皇子心中的危机感更深了。方剑璋的选择,无疑成了一根卡在他喉头的刺,难以下咽,可若是拔出来或许会伤及喉咙,疼痛不堪。
他本想借着十二道金牌急召方剑璋回京,而后想法子夺了他的权,除掉这个眼中钉,到时候,即便镇远军意识到了他们将军的死并不合情合理,又能如何?他们没有了将军领导,还真敢造反不成?
而他,夺取了方剑璋身上的虎符,那么,镇远军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谁想到,方剑璋竟然给了他狠狠的一记下马威,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二皇子按耐不住了。太子并非对手,近日来已经被他打压的光是自保就极为艰难,方笑语与叶西辞被云王困在了天都城。朝廷被周相牢牢掌控在手中,皇帝又不过是只没了牙的老虎。
一切的天时地利都站在他这边,此时若不动手,实在是太过可惜。
二皇子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他要在今夜逼宫,逼皇帝交出京畿卫的指挥权,逼皇帝退位让贤。
而大承新的帝王,非他莫属!
只有成为了真正的九五之尊,他才能指挥剩下的所有兵力,对抗方剑璋的百万大军。
而让他觉得庆幸的,是方剑璋的百万大军分属于北燕与西北两个南辕北辙的地方,而此时,大周的兵力正拖着方剑璋的心神,让他没有心思真正的离开大周,所以,他必须争分夺秒,才能有余力掌控接下来的一切。
说到底,他还是底蕴太浅。
虽然他那个便宜母妃在宫中为他铺了不少的路,可当时的那些人效忠的都是叶书成那个二皇子,哪怕最后知道叶书成只是个冒牌货,而他才是真的,但很多人对于他的效忠都存在着迟疑。
而叶书成临死之前更是摆了他一道,将那些真正的核心势力全都送给了方笑语这个本该是敌人的人。
可笑那叶书成还以为是他和他那便宜母妃杀的他,殊不知,真正最想要除掉他的,偏偏是最后他所托付的人,岂不是讽刺?
二皇子手中端着一碗药,默默的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此刻的皇帝面容有些消瘦,但依旧不乏帝王的威严。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怎么威胁,使尽手段,甚至拿太子威胁他,他却始终冷笑,不肯妥协。
而他,时机未到时也不敢真的杀他,否则便是弑父弑君,即便叫他得了皇位,在外人看来也是名不正来言不顺,这位置坐在屁股下头未必长久。
但是,如今他等不及了。不知为何,这两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哪里会出纰漏一般。可仔细理顺一切,却又找不出这种心焦的来源。
时间不等人啊。方笑语不会被云王困住太久的,这一点,他心中最清楚不过,即便集结天都城所有的兵力,可若是方笑语能够一人远盾,再来十个天都城也未必能拦得下她。
他必须趁着云王拖住方笑语的片刻将大承的一切尘埃落定,否则夜长梦多,他恐有节外生枝之事发生。
二皇子紧了紧手中的托盘。托盘上一只碧绿的小碗,里头摇荡着透明清澈的汁液。
这是源于大周的一种毒,无色无味,死后即便是医术高超之人也检验不出毒性。且他会让死者死的十分安详,甚至没有痛苦,不仅不会显现出毒发身亡时的死气,反倒会叫中毒者的尸首显得生机勃勃。
且这种毒药,在人的身体中的潜伏期是两个时辰,人服用下这种毒后两个时辰才会毒发身亡。
而两个时辰,足够她他去做一些事情了。
“你又来做什么?”皇帝见来的是二皇子,神色毫无波澜,只是语气间却是多有不耐道:“朕已经说过,无论你用出什么手段,朕都不会如你所愿。”
“父皇,您这话可真是伤了儿臣的心,亏得儿臣给了父皇解药,解了父皇不能言语的隐忧,父皇就是这样报答儿臣的?”二皇子也不生气,皇帝这样的态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如说,自从他软禁了他,皇帝就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他不是不能理解。换作是他,也绝不会给迫害他的人任何的好脸色,可是今日却不同,他不愿再磨磨唧唧的拖延下去。他要那个位子。他已经等不及了。
“孽障!你给朕滚!”皇帝怒道,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动弹,很显然,二皇子解了他的哑毒,但却没有解他的穴道。
二皇子默默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皇帝的面前,面带着微笑,而后抬起手掌,竟是生生的一巴掌扇在了皇帝的脸上,那力道之巨,竟是在皇帝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皇帝一声也不吭,只是目光如同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像是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般。
“别给脸不要脸!”二皇子此时面色狰狞,再不复之前的笑容,恶狠狠道:“我叫你一声父皇,是看在你生我之恩,可这些年来,你可从未为我尽过为父的一丁点责任,却还要以德高望重的长辈自居,你亏心不亏?”
皇帝脸上划过一分不忍,却随即止于平静。
他不是不觉得这个儿子可怜。尚在襁褓时被人调换,本该是锦衣玉食贵不可言的皇子,却沦为平民。但即便是如此,或许他也不会如此扭曲。
周灵是个很残忍的人。她忠心耿耿于那个并未对得起她过的大周,为此付出一切。她自小离开父母独自在外接受着那些利用她的人的训练,看着别人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她认陌生人为父为母,进宫陪伴着一个不喜欢他的人承欢,生下的儿子不能留在身边,却养了对手的孩子,一手将之养大。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让人无法理解的忠心。
而这个可怜的孩子,自出生便被掉包。若只是生于平民百姓家便罢了,一开始便如此生活着,倒也不失是一分快乐。可偏偏周灵不放过他,一面将敌人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呵护,一面又想着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能为她,为大周尽一份心力。
他在阴谋诡计和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中成长,知晓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却不得不继续做一个卑微的平民。
而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人,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嘲笑着他的卑微。
所以,他或许只是不甘心吧。皇帝觉得他多少能够理解这样的感受,可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不能用大承的江山去换取对他的怜悯。他是很可怜,也很可悲,可却不能因为如此,便叫他真的成全了他的扭曲。
他不能赌。不能赌任何与大周有着血脉关联的人来执掌大承江山。如果他身上没有流着一部分云王的血,他或许就会考虑皇位交到他的手上是否可以的问题。
“父皇,若你对儿臣尚有意思亏欠与内疚,那就请父皇拟下诏书,退位让贤吧。儿臣会让父皇安享终老,绝不会对父皇做出任何伤害之事。父皇,还请成全儿臣。”二皇子似乎是报了最后的一丝期待。如果皇帝肯自己退位让贤那是最好不过,他也不想手上沾染上自己父亲的血。
“朕,真的可怜你。”皇帝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怜悯。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还有多少的悲苦。
他的前半生活的像个笑话。被生母利用,被养父母利用,到最后觉得是为了自己而活了,可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利用的下场。
“我不要你的可怜!”二皇子却突然面现狰狞,似乎方才皇帝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他。他咬了咬牙,眼中的疯狂像是被点燃的烈火,他拿起桌上那碗他亲手配制的药,走上前去,捏住了皇帝的下巴,将药碗送到皇帝的嘴边,疯狂的灌了下去。
皇帝被那无色无味的药呛的连连咳嗽,脸色分明是难看的要命道:“你给朕喝了什么?”
二皇子却阴邪的笑着,道:“父皇,既然父皇不肯退位让贤,就别怨儿臣心狠手辣。”
说着,二皇子站到了皇帝的身后,推动了皇帝坐着的椅子道:“父皇,众大臣都已经在殿中等候,父皇该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两地两宫,两个选择
众大臣接到传旨,说是皇上要见他们。(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即便此刻天色已经见晚,但往常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再加之他们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皇上了,所以哪怕心中觉着有诈,但也不想放过这次可能见到皇上的机会。
当然,能位列群臣,自然也是有着足够的手段的。既然觉着可能有诈,他们便不会真的就什么防备都没有就前去送死,几乎每一个人都准备了足够的后手。哪怕那些已经存了死志也要将皇帝救出来的忠臣,也适当的安排了后人的出路。
夜色渐渐落下,满朝文武却都来到了宫中,如同一场朝会一般,只是不同的是,这些朝臣都分了不同的小团体,太子一方的官员站在一处,二皇子一方的官员站在另一处,只忠于皇帝或是中立的一方又站在了一处。
剩下的一些没有选择站队的大人们稀稀拉拉的随意站着,也不知道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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