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棺木之中除了些陪葬珠宝之外,便是一具不曾腐烂的尸首,什么生平事迹,别说书写成册。连张纸屑都不曾见到。”叶西辞摇头。
“难道她不是早州国人?”方笑语疑惑。一般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习俗是很少有人违背的。比如,大承人死后喜欢在棺木之中摆上一个高高的玉枕,意寓为若有来世,定当高枕无忧。而大周人死后有用自身的头发编织成结,然后发结之下挂着个小瓶子,装上故乡之土而后放在胸前的习俗。意为故土难离落叶归根。
每一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小习俗。有的是在生前,有的是在死后。这就跟信仰差不多,哪怕你本身其实并不怎么信奉这些,但鲜少有人会因此而特立独行。
如果早州国有将生平记录成册一同下葬的习俗,那那位贵人娘娘无论是男身还是女身,她的棺木之中都应该有一本记录他一生的册子。可是叶西辞却没有找到。
是一开始就没有这东西?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我也是这样猜测,因为我在她的棺木之内发现了这个。”叶西辞挪了挪,在床头的书本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见了叶西辞手中的东西,方笑语大惊,冥冥中似乎某张网被突然连接起来。她讶异道:“这位男扮女装的贵人娘娘是大周人?”
“你果真认得。”叶西辞点了点头。他刚看到这东西时也是惊讶不已。早州国的皇妃竟然是个大周人,这事情倒有些有趣了。
方笑语低头沉思。
如果是从前,她对大周并不了解,所以可能还不认得这东西。但是因为在西北接触到树屋老者,她回京后立刻去查了大周的一些习俗。且她院里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丫头香茶特别喜爱阅读各地游记,对于各国的各种习俗与趣事张口就来。
这小丫头是她院里的二等丫头,她提拔了不久。她平日里就喜欢读各地的趣事,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自去走走瞧瞧。只可惜家境不好,愿望不能实现,如今又卖身为奴,就更是不可能再妄想。于是平日里发的月银,出了一部分补贴家用之外,剩下的她就去买些游记类的书籍阅读,虽胆子不大,见识倒也不小了。
她在看大周国游记时。这巧被这小丫头瞧见了,一番询问下,便从她那里又听到了不少有趣见闻,其中就有这大周人死后埋葬的习俗。
此时叶西辞手中赫然就拿着一个用头发编制的结,底下绑着一个如瓶盖般大小的金瓶子,那瓶子里装的,恐怕就是大周国的泥土了。
“这东西就放在那贵人的胸前,开了棺一眼便能看到。且这结的编制方法异常复杂,不是平民能够使用的规制。这是王公九卿的编制规制,不如皇室的华丽。却远比平民的繁琐。”叶西辞对于大周也是做过不少的了解的。他与方笑语不一样,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很早以前他就对大周朝有着一些关注。
这些都可能是敌国,所以太子登基后就一定会面对他们。何况大周朝野心勃勃,他不相信大周与大承能永久的和平下去,故而必须要提早做好准备。
“大周朝的公卿大臣乔装改扮男扮女装混进了早州国的皇宫,成了老皇帝最宠爱的贵人。若说只是这位公卿大臣或是公卿大臣的后代有特殊爱好才如此行为,这样说法你可相信?”方笑语冷笑。看来大周朝果然不止是在大承安插了人,连早州国这样的小国都没有放弃。
可是,像早州国这种指甲盖大小的国家。大周若要强取豪夺也并非难事,以早州国的大小与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与之抗衡,有必要行如此麻烦之事吗?
如此说来,不直接开打。而是采取这般迂回的方式来行事,应当是有所图谋才是。
那么,大周图的是什么?
早州国的外邻国家?大承?大裕?还是两者兼有之?
“即便这位公卿大臣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大周地广物博,人口也比之早州国多了何止几十倍,又有何必要放弃如此显赫的身份。还要做女子装扮入了早州的宫廷去取悦别的男人?即便那个男人是个皇帝,可早州这样小国的皇帝还不如大周朝一些中层官员的身份尊贵,何况他自己也位列三公九卿,至少也是如此显赫身份之人的后代或是家眷,又何必要委屈自己背井离乡?”叶西辞不信。就算是个断袖,甚至是喜欢装扮成女人的异装癖,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早州国这种芝麻大小的地方去取悦一个老皇帝。
“不错。从他会在胸前放置编织的发结和故土来看,他对于大周还是有着思乡之情的。一个位列公卿的显赫身份,却跑到早州国的皇宫里去当贵人,这已经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程度了。这分明是有所图谋。”方笑语继续道:“早州国当今的皇帝是这个贵人娘娘的儿子。可是,这位贵人娘娘是个男儿之身,不可能孕育子嗣,故而,这孩子的出处定有蹊跷。”
“既然这位贵人很可能是大周朝之人,混入早州国的皇宫之中另有阴谋,那么,冲着皇帝去的可能便最大。如此想来,这孩子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为了夺取早州国的皇位?莫非他野心勃勃,想要脱离大周朝的控制?”
叶西辞如此怀疑无可厚非,因为有些事他并不知道。
可是,方笑语却不这么想。
联合起她之前查到的信息,再结合此事,方笑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想。
“在想什么?”叶西辞见方笑语不说话,故而问道。
方笑语想了想,于是问道:“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叶西辞点头,不知道方笑语突然这样严肃的表情又是为了哪般。
“你知不知道,安王妃的手臂之上是否曾有一道伤疤?”方笑语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叶西辞没想到方笑语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在母妃的手臂上见过一道伤疤。母妃说,那是她一出生时似乎不小心受了伤留下的,从她记事起就存在的。”
“你可亲眼见过?那伤疤是何种形状?”方笑语继续问道。
叶西辞想了一想,道:“就像是被刀子生生剜去一块般,有些可怖。因为这块伤疤,母妃还遭了我那父王好大一通委屈,被传是什么不贞不洁之人。不过是一块伤疤罢了,又有何涉及贞节可言!”
叶西辞的语气不太好,一想起母妃曾在安王府过的那些个日子,他就心头一阵烦躁。
“那你可见过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方笑语转开了话题。
“自是见过的,只是还是很小的时候,母妃带我去见过几次,不过说起来,有一段时间后,母妃就再也未曾带我去过外祖父家了。有时我说想念想念他们,想让母妃带我去住上几天,母妃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那时我以为是母妃与外祖父外祖母闹了别扭,故而便再未提过。后来,外祖父与外祖母纷纷离世,我便再也没有踏入过那个大门。”叶西辞虽不明白方笑语突然提起他外祖父与外祖母是为了什么,可还是认真的作了回答。
方笑语敏锐的感觉到了安王妃的反常,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是顾念亲情的。家族观念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就算是出了嫁,也是心系娘家的,何况,女子出嫁后多也得仰仗娘家的扶持,在夫家才能有些话语权。
安王妃这样的人,如何会突然间就与娘家断了往来?连叶西辞说想念外祖父母时她都要一再推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异曲同工之妙
“此事当时我并未细想过,也是年纪小,心思不重。后来母妃出了事,我自己也过得水深火热,因为一心想要替母妃报仇,我也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只是后来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去了,除了张罗后事时去过,之后便再也没有进过那个大门。”叶西辞回想起来有些唏嘘,继续道:“外祖父外祖母除了母妃之外再无儿女,只是收养过一个女儿,但我也只是听闻过,却从未见过。二老去了之后也未曾见到她来吊唁。只不过在丧事张罗之后,我曾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前见过一些瓜果贡品,我想当是那个被收养的女子前来拜祭过。但她为何不肯现身却不得而知了。”
“是你亲手为他们张罗了后事?”方笑语问道。
“说起来这事儿也奇了,因为母妃不允许我前去二老府中玩耍,久而久之我也便不提这事儿了,后来母妃去世,我忙着面对李侧妃的迫害,并未想起此事。二老去世的消息我还是从二老府上的下人那里得知的。我去时,二老已经为自己准备了棺木。我本以为是下人们为他们备下的,可从那老管家那里得知,在二老去世前十几日,外祖父便命人去订了两口棺木,就摆在院子里。下人们都觉得晦气,不爱打院儿里过,宁可绕道多走些路,除非是二老吩咐,他们不得不经过时,才会皱着眉穿过去,事后还要用柚子叶蘸水净身。如此晦气的东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摆在院子里,原本还上门下下棋的老友们渐渐也不愿去了。十多天后,二老似是觉得大限已到,双双躺入棺木,待死后让下人们将棺木钉死。再去安王府通知我为他们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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