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居然被外男望见了。舒玉也没了评诗的雅兴。频频向祖母递去“告退”的眼神,然而老太太装作没看见,这着实无语。小试牛刀之后,男儿们文思泉涌。破了三张花笺之后,冯紫英活跃起来。一首《唐多令》跃然纸上。起句已然是不俗,再看到中联,众人都拍手叫好。最后到结句,众人不禁交口称赞。
薛蟠道:“冯大哥,这几句真顺口!”
卫若兰笑道:“这不仅是诗好,字也不错。不过冯兄弟写的是草书,就要不拘一格。凡写字,有真、草、隶、篆四体之分别。真、隶、篆书法贵在字形的端楷精工。唯独草书全要挥毫如风雨骤至,方有龙蛇飞舞之势。”
冯紫英抱拳作揖道:“今日多多受教!”
堂下气氛和乐融融,直到日落归墟之后。众人才各自归去,唯独冯紫英被老太太留了下来。双方客套一番之后,老太太便让舒玉出来见客。舒玉无奈,只得转出屏风,敛衽答礼。冯紫英瞧见当初挽双鬟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芙蓉花般清丽,也是讶然不已。连忙整整衣襟,上前与林舒玉施礼。抬头,两双眸子突然对视。冯紫英回避不及,为避嫌隙还是别过头去。老太太因笑说道:“怎么,冯公子不认得她了?”
冯紫英笑道:“莫非是林二爷的小姐,小名唤作舒玉的?”
老太太道:“除了这个猴儿,我家哪里还有第二个。”又吩咐瑞珠将诗稿拿过来,对舒玉道:“给你一个活儿:将这些妙句全部抄录下。日后赠给各位公子,以怀今日之集会。”言罢,便叫人准备笔墨纸砚。舒玉知道祖母气恼她与沈渭私下交往,当即不敢怠慢。立即取过一幅花笺,提笔在手,沉音一霎,挥毫而就。
冯紫英还记得,林舒玉是个痴儿,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不由得好奇这等愚笨的女子,会如何写字。不期凑近一看,洒金筏上几行蝇头小楷,写得如美女簪花,十分秀丽,吃了一惊。心中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又忆起刚才她将芊芊玉指放在嘴边,眼带乞怜的噤声姿势。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却有一种动人之处。
然而老太太只顾着与冯紫英讲话,完全将舒玉晾在一旁。久而久之,林舒玉肚子饿狠了。就可怜兮兮地望着祖母。结果被冯紫英看见了,大囧。这厢还没正襟危坐,那厢冯公子已经为她求情了。理由:舒玉小姐年纪尚小,就算做错了什么事也不必大惩。老太太这才叫她回房去,一路上很是困惑不解:祖母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为何改变了态度,想要让她攀高枝呢!虽然冯紫英很可能会发展成为炮灰男就是了…
洛兰,喜梅都知道她与沈渭的私交。喜梅上前劝慰道:“小姐,我看那个冯公子是个好的。但浑身少不了公子哥们的纨绔气。还是沈相公饱读圣贤书的好。”洛兰也点头附和道:“我看也是。自古侯爵之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而像沈家这种世代清贵,耕读传书的人家,做男人的总是能规矩点儿。”
舒玉道:“这可未必。“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是专门为读书人而设的!”
隔日。黛玉来探望“生病”的林舒玉,还带来了自鸣钟一口,斛香三斤。听说这粉末放在炉中焚之,能够百里飘香。问来历,原来是琏二爷来探望贾敏时特地送的。贾敏自己又用不到,就分给了两个女儿。黛玉向来喜欢与舒玉分享好东西,便一起焚香玩弄自鸣钟。香味淡雅清新,舒玉很是喜欢。可黛玉对自鸣钟犯了难。
别看黛玉才高八斗,对于西洋的玩意是一窍不通。这时候,就轮到舒玉大显身手了。结果三炷香后,自鸣钟被瑞冬弄动了。黛玉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瑞冬也忍住笑道:“老太太的房间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钟,是秦老夫人送来的。就是不拿出来示人罢了。平日里是我负责擦拭那玩意的,才懂得如何用。”
喜梅笑道:“还没看过大小姐这么吃瘪呢!”洛兰也附和道:“可不是。最近我们私下里一直说,大小姐人可聪明了。任谁的小伎俩都瞒不住她。可巧了。二小姐送来这么个玩意欺负她,瞧把她为难成这样!”舒玉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问道:“你们两个小麻雀,居然这么多嘴!还说我什么了,可要老实交代!”
黛玉忍住笑:“当然还有那位沈渭哥哥的事!”
这下不关舒玉不客气了,立即“捉拿”黛玉。屋子里五个女孩打打闹闹的,又怕砸了东西。便到院子中玩起来。此时十月初旬,秋日当头,红枫照眼。五个女孩也不看景致,一直你追我赶。熏的香飘了出来,更添枫林雅韵。不知不觉,舒玉与洛兰跑到院子口了。她无意中望去,只见两个黑影射在梧桐轩的台阶上。
正想站住问来者何人。忽然传来几声“汪汪汪!”。伴随着犬吠,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就窜了进来。接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也跟着小狗跑了进来。舒玉定睛一看,为首的男子年纪稍小些,约莫有二十来岁。后面的男子老一些,是个年近四十的老爷。身高七尺,面如姜黄,头上少发,细眉圆眼。两人都是通身的富贵打扮。
【叮咚!贾琏,贾赦父子好色剧情开启!】
林舒玉顿时咬牙切齿。然而贾琏抱了狗,与贾赦一起走到了她面前。父子两人看四周无人,心照不宣地打量起林舒玉。舒玉牵着洛兰的手后退,贾琏就上前来。套近乎道:“这位可是林二爷的独女舒玉妹妹?我是贾琏。金陵贾家的琏二爷。你只管叫我二爷好了。”又指着小狗,骂道:“这只畜生也是个不长眼的胚子!……爷想这里住着林大小姐,要是伤人就不好了,所以冒昧闯了进来……妹妹不介意吧?”
舒玉瞥了一眼贾赦,只见他正用一种垂涎的眼光看着自己。立即想走。岂料贾赦贾琏立即上前来,非要“赔罪”。贾赦还试图拉住林舒的小手以表“长辈关切”。被舒玉单掌竖起,劈下去:哪有长辈给小辈赔罪的?这分明是想揩油!当下不管什么礼数了,只管扭头就走,好在黛玉赶上来了。贾琏贾赦不敢当着侄女的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怕给贾敏知道了。便只好告退。舒玉闲适的好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笑,她堂堂林家大小姐,居然被远亲“看中”了。这贾赦父子俩太厚颜无耻了,居然对一个有身份地位的未成年少女下手!太色胆包天了吧!
舒玉觉得,应该出口恶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奔去修理贾赦与贾琏来着~~~这两人色胆包天的原因是:林舒玉是孤儿,而且“愚”名远扬。嗯啊,十一过完了,奔去学校等寒假去了……
☆、整蛊
次日,乃是十月寒露。林舒玉晓起,随即梳洗毕,穿上一领水墨色衣裙。吃过早膳,便到东苑去禀过贾敏。再转到祖母跟前来,呈上昨日所抄录的诗集。祖母翻了翻,只说这诗集最后还留了几页空白,改日再让卫若兰做几首诗誊抄上去。林舒玉接过诗集来,又与祖母聊了聊家常。老人家还是一贯的和蔼,问这问那的,句句都是长辈的殷殷关切。反让舒玉觉得自己对不住祖母。等了不久,便看到卫若兰到了。
老太太立即笑开了花,招待他比谁都殷勤。舒玉严重怀疑祖母打心底喜欢的是卫若兰,但却为何撺掇她与冯紫英?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舒玉如今方晓得:这句话是没有年龄限制的,祖母的眼光也委实好,两个候选人各有各的长处,也有短处就是了。不过相比较而言,林舒玉喜欢沈渭那种胸怀大志的文臣种子。
谈了半饷,老太太说起诗集的空缺来。洛兰转出屏风,将抄本送给卫若兰观摩。卫若兰接过来,才看了一会儿,就笑道:“这里正好缺了五首诗,那我就让四位公子各填一首好了。只是不知道该出什么样的诗题。”老太太道:“诗词歌赋的东西,我们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舞文弄墨的事,你且看着办就是了。”
卫若兰道:“我看林大小姐抄录诗集有功劳,不如让她来出个题目就是了。”
林舒玉心想这小子真上道,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让喜梅去拿来文房四宝,铺纸研墨。笔走龙蛇了一会儿,又让较小的洛兰将诗题送给卫若兰。若兰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幅锦笺,上写两个诗题,一个是《春闺》,一个是《春郊》,首尾限韵。首韵是个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八字。尾韵是谿、西、鸡、齐、啼五字。卫若兰剑眉紧缩了一会儿,又别有深意地看向林舒玉,舒玉心虚,只管往屏风后躲。
等到卫若兰走了,舒玉随即拜别了祖母,领着两个丫鬟回去了。继而让小红打了一盆水,让洛兰先将手心的字迹洗去了。如此便可掩饰方才,舒玉拜托洛兰向卫若兰求到这个出诗题的机会。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舒玉立即叫门外的四个小丫鬟,由小红牵头,到西边大院中去。向贾赦父子两放出林大小姐常常光顾水榭的消息。想必好色如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同时叫喜梅准备了一截竹筒,又亲自用明矾为墨,抄了首小诗放在其中。
隔日,贾赦父子果然到了水榭边等美人。舒玉躲在亭子里,怀袖中藏着一幅诗笺。又悄悄将诗笺藏在花瓣之内,取来一张荷叶,做了邮筒,使它入水不濡。顺着流水放了下去。墙那边的贾琏见到了花的影子,就蹲下身捞起荷叶。偏偏上面书的是“城外拢翠楼某小姐所作。”再看这水系连通瘦西湖。父子两个真的当是某个青楼小姐写的诗筏,以荷叶为船寄与有缘人。当即收入袖中,也派人去打听这小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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