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怀里抱着一个岁寒三友暖手炉,道:“好了,不然我们家还能有心情过年。”
“你二哥也回来了?”高敏拐弯抹角终于绕到卫廷瑾身上。
“节下,我二哥都在家过,一家人团聚。”卫昭也没多想。
“我听说,你大哥跟傅书言曾经有口头婚约,后来傅书言想要跟昀皇孙定亲,东宫犯事,你大哥跟傅书言没可能了吗?”
卫昭道;“我大哥的伤势刚好,家里人不敢刺激他,我父母喜欢言妹妹,但看他二人似乎没有夫妻相,倒像兄妹,我哥不肯委屈了言妹妹,婚事绝口不提。”
高敏道:“那你大哥的婚事没着落,岂不是耽误了你二哥的说亲。”
卫昭道:“我二哥急什么,一家有长幼之分,总要我大哥的婚事完了,才能是我二哥。”
卫昭抿嘴笑,眨眨眼,“我跟你说,我二哥可是有不少姑娘惦记,我二哥金榜题名之时,不少姑娘堵在我们府门口,专门等看我二哥俊美的探花郎。”
高敏神色有点紧张,小小的嫉妒,“那你二哥有相中的姑娘吗?你父母没给你二哥张罗说亲。”
卫昭道:“我二哥心气高,一般姑娘看不上眼,最烦行事不检点的女孩子。”
容华郡主高敏脸微微发热,心里不自在,二人走到一片梅林当中,这时,一个丫鬟跑来,对卫昭道:“姑娘,府里来了外客,夫人要姑娘去花厅见客。”
高敏经常来卫府,熟络,对卫昭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卫昭犹豫一下,道;“那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卫昭走了,高敏闲着没事,跟一个丫鬟在梅林里逛,看枝头梅花绽放,伸手折断一支梅,拿在手里。
高敏抬头看见头顶那支梅花色粉白,跷起脚尖,伸手将能碰到,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越过她头顶,伸向枝杈,轻轻用力,枝杈折断,递到她手里,“郡主还要那支,廷瑾愿意效劳。”
高敏仰头,看见一张俊美的脸,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盯着她看,高敏恍若梦中,随着枝杈折断,树枝轻摇了几下,高敏正仰着脸,一片雪花落在她脸上,高敏脸颊发烫,雪花飘落在脸上,瞬间融化成水珠,一只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为她弹去那颗水珠。
高敏脸颊更加灼热,痴痴地看着卫廷瑾,一支梅枝,放到她胸前,“郡主还想折花吗?”
高敏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自己的失态,“谢公子,一支就行了,糟蹋梅花可惜了的。”
卫廷瑾眼角斜睨,尽显风流,“鲜花配美人,郡主堪比花娇,梅花与郡主比,黯然失色。”
高敏七分颜色,被卫廷瑾夸赞十分姿色,女孩家都愿意听这样的奉承,高敏心里甜丝丝的,“二公子真会说话,嘴像抹了蜜一样。”
“谢姑娘夸赞。”卫廷瑾看雪后初晴,天气愈冷,揭开雨过天晴斗篷,披在高敏身上,高敏方才留在花园里久了,身子冰凉,骤然身体一暖。
娇羞地扫了一眼卫廷瑾,“公子把衣裳给我,自己冻坏了身子。”
卫廷瑾丝毫没有龌龊,磊落地道;“郡主金枝玉叶,不耐风寒,若说在我卫府冻病了,岂不是卫家没照顾周全之过。”
高敏垂下头,卫廷瑾目光平视,嘴角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高敏的姿色不及傅书言半分,甚至连孔凤娴都不如,可高敏是荣亲王之女,高璟的妹妹,这个身份只怕不是别的女人能及。
一想到傅书言,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娇俏如精灵般的少女,那或许是他心里理想妻子的样子,可惜,他二人势同水火,想除去对方而后快。
欲擒故纵,卫廷瑾拿手好戏,他看着高敏,高敏不好意思,避开他目光,卫廷瑾方道:“郡主,廷瑾告退,郡主如有需要,召唤廷瑾一声,愿意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直到卫昭回到花园,看见高敏痴痴地站在那里,卫昭纳闷,这人是怎么了。
庆国公府
四姑娘傅书宁要出阁,府里的一干人等,各有贺礼,为四姑娘添妆,傅书言一向跟四姑娘亲厚,礼不能薄了,月桂道;“姑娘给四姑娘的贺礼马虎不得,不能像三姑娘出阁,四姑娘嫁的可是姑娘的舅父家,四姑娘跟姑娘表哥成亲,里外里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傅书言突然道;“有了,你把最得意那幅绣品拿来。”
月桂走去里屋,找出一幅双面绣仕女图,“姑娘说的是不是这件?”
傅书言接过看看,这是苏师傅对她评价最高的一幅绣品,道;“明日找人拿出去裱糊,把她送四姐姐,我另选两样首饰为四姐添妆。”
二日,月桂找个小厮把姑娘亲手绣的拿到外面铺子里裱糊,绣品从铺子里拿回来,傅书言带上这件挂屏去四姑娘屋里。
傅书言在前面走,月桂跟在身后,小心地捧着那幅仕女图挂屏,主仆两个人沿着夹道走去二房。
四姑娘傅书宁果然喜欢,她把傅书言送了的两样首饰,搁在一边,却拿着挂屏左右瞧看,欣赏地道;“七妹妹,真没想到你的丝绣手艺这般高超,比一个成手绣娘绣功都好,不愧是宫里的师傅教出来的。”
傅书言笑道;“哪里,这是师傅指点下,才完成的作品,跟师傅的绣活差的远了,内行一看便知,这是我绣的最好的,拿不出手,送四姐姐权当做个念想。”
傅书宁仔细地收好,知道七妹妹这样一幅绣品,要绣个把月才能完成,花费不少功夫。
傅府嫁女,由于时间仓促,京城不久前又经历战乱和国丧,四姑娘的婚事从简,傅书宁成婚之日,来的都是傅家的本族人,亲戚,朝中相交甚厚的官员。
鼓乐声中,花轿到门接亲,丫鬟搀扶着傅书宁出闺,与新郎杜涛一起向长辈行大礼。喜娘搀扶着上花轿。
新娘上轿离去后,傅府关起门,宴客。
花厅里,傅书言跟卫昭说话,询问卫廷昶的情况,卫昭搂住她,“我哥伤痊愈了,谢谢言妹妹,我们全家今天都来了,也包括我哥,你要还不放心,我叫我哥出来,你看看,生龙活虎,我哥来时还嘱咐我,看见你,跟你道声谢,说他以后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傅书言心头一热,道:“今后有谁欺负我,我告诉廷昶哥。”
两人这里说话,傅书言一抬头,看见八姑娘傅书锦匆匆往外走,傅书言想叫住她问问,奈何八姑娘走得急,不知她有什么急事。
傅书言转头,看两位夫人在身旁小声说话,傅书言听见只字片语,好像是说九皇子庄亲王的事,傅书言往跟前靠了靠,两位夫人说的话飘到耳朵里。
一位中年妇人穿着鲜亮的妆花缎褙子,说话时五官灵动,跟对面一个举止温婉的妇人道;“九皇子发配岭南,听说半路上染病,还没走到岭南,人就一命呜呼了,有人说是半路遇见劫匪,要了他的性命。”
对面那个年轻少妇小声道;“这就奇怪了,劫匪打劫一个朝廷钦犯,大概是没劫到财,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京城到岭南,路途遥远,道上指不定遇见什么危险,堂堂一个皇子,金尊玉贵,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个中年妇人道;“听说抄了家,家人入宫为奴,幸亏庄亲王妃有先见之明,早早仳离了,不然还要连累母家,自身发配和发卖为奴。”
傅书言只觉得浑身发冷,庄亲王正直年轻,身体健壮,怎么可能路途中生病而亡,路遇劫匪,劫匪杀一个朝廷坏了事的王爷做什么?劫匪抢劫一个囚犯,这听起来挺荒谬,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当今皇帝想要来他的命,人不知鬼不觉,干脆利落,不落世人话柄。
喜宴散了,傅书言没看见八姑娘回来,跟知儿两个回房,月桂端着铜盆热水,放到方凳上,挪到姑娘跟前,傅书言撩起水,温热的水洒在脸上,水珠滚动,呆了半晌,傅书言才一下下往脸上撩水,月桂看今日姑娘好似哪里不对劲。
傅书言擦干脸,坐在梳妆台前,月桂站在身后,替她拔掉头上钗环,傅书言对着铜镜,突然看见八姑娘傅书锦进来,傅书言掉过头,“八妹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傅书锦看屋里就月桂一个人,悄声道:“七姐姐,你知道我方才干什么去了吗?东宫太子妃病了,叫太医院的女医,我跟着女医师傅去安王府,王妃发病突然,宫里的女医拿不准王妃的病症,我看见昀皇孙了,昀皇孙很着急,女医开了药方,师傅心里都没底,说王妃病得蹊跷。”
傅书言突然听见说高昀,手里拿的珠钗失手掉到地上,急问:“高昀,他还好吗?”
傅书锦摇摇头,“我看着不太好,整个人不像从前,萎靡不振,他想跟我说什么,又为王妃的病症着急,也没顾上说,最后我出门时,他扯了一下我的衣袖,问一声七姐姐可好?我看他神情,对七姐姐念念不忘,心里替你们难过。”
傅书言默然无语,傅书锦走后,傅书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太子妃病势严重,如果太子妃出事,高昀雪上加霜,关在见不人的高墙里,孤独寂寞,身边没有亲人,高昀生不如死,她要想办法跟高昀见一面,把太子妃的病医好,让高璟孤寂中有一丝安慰,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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