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针对的就是这么一批人。
魏亦问:“伤药从何而来?”
“自制啊!我们太医院学徒太多了,一抓一大把,都想着法子挣银子养家呢。药材都有老太医们把关,太医们自己也购置一些药材做民用,只是需要自己掏银子。我们学徒聚在一起,积少成多,买药材自制伤药然后再卖给平民百姓,一举两得。”
魏海也问:“针灸火罐按摩这类的人也是太医院的学徒?”
这问题白术也有想法:“我们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有十位,他们的手下学徒有多有少,少的如我们师傅挂名的徒弟有三个,不挂名的学徒有差不多十个。能够进太医院做学徒,那本事也比外面普通药堂的学徒扎实多了。针灸是必修,按摩手法也是太医院自创不外传。当然,哪怕是学徒那也不能拿着在宫里学到的技艺来宫外赚银子。所以我们这些徒弟又改良了一些手法。在宫里,太医院的学徒就跟侍卫差不多,轮班,五日休沐一回。我们就轮番出来赚一些银子,顺便将学以致用,若是有伤病患者来,能够医治的就医治,不能医治的正好拿回去问太医们。学医之途没有别的接近,看的病人越多医治的病人越多,那么医术也就会越高明。在太医院固守,贵人们不会给他们看病,宫女太监们的病症哪有民间的多而杂呢。所以,师妹与师傅商议时,太医院众位太医们也都同意了。”
魏亦没想到他们还征求了太医院众人的意见,想来也是,医者仁心。对于老太医们来说,宫里的贵人们是人,宫外的平民百姓自然也是人。齐太医等老太医可以出宫免费给平民百姓看诊,他们的学徒们自然也可以出宫学习。
魏凭苦恼的道:“可是,这酒楼太贵了,买不起啊!我们兄弟们倒是有私房,只是动大笔银子也得征询母亲的同意。”
魏溪倒没烦恼多久,说:“我们拿不到,说不定我们的师傅可以拿到啊!”
于是,几个人又分道扬镳,魏家几个男丁都去另寻好的商铺,魏溪白术直接回了宫让齐太医出面。
齐太医是个凡事通达的长者,很乐意自家徒弟们做事,做好事,做大事。他老人家也没有多说,就召集了太医院众多老头子们开了一个小小的茶会。茶点都是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把一众老头子们哄得眉开眼笑了才说要银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魏溪又许诺只要是店铺进项,不管多少分一成给太医院改善伙食。嗯,这个伙食大概也就是些茶水点心了。
说得一群老太爷们脸色微红,齐太医心里暗笑,道:“我们这群老头子什么好水好茶没吃过,既然有进项那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日后大家免费出诊的时候,缺的药材就从这里面出。”
皆大欢喜。
魏溪更是博得了一个小财迷的名号。
有了银子,又有了与王家关系相近的太医走了一遭,店铺就自然而然的拿下了。
小皇帝被关在朝安殿看了大半个月的折子,把《三十六计》《孙膑兵法》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才让太傅大发慈悲容他休息一日,来找魏溪的时候听说太医院学徒们联合开了个小铺子,闹着也要去看。
何大人任劳任怨的跟在了身后,一群人易容化妆,分批的出了宫。
等见到了店铺的时候,才发现里面一群人敲敲打打好不热闹。一楼放置药材的柜子桌子都已经初具雏形,二楼更是添置了不少木板床,正在打磨。
小皇帝绕着看了一圈,最后望向脑袋顶,幽幽的说了一句:“没匾额啊!”
魏溪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问:“怎么,皇上准备给我们的铺子亲笔提名吗?”
小皇帝眼睛一亮:“好啊!你想要什么名字?”
魏溪拿出众人早就合计好的铺名,还没说出口呢,街道那头就噔噔噔的跑来一个小娃娃,几步就蹦跳着朝小皇帝扑了过来,甜腻腻的喊了一声:“皇哥哥!”
皇哥哥?皇帝哥哥?!
魏溪差点朝天翻白眼了,暗道前辈子皇后就是这样称呼皇帝的?
小皇帝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胡歆儿,手忙脚乱的正准备抱住对方呢,突地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提溜着胡歆儿的衣领,义正严词的吼道:“你是何人!”
胡歆儿哪里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腾空的小脚不停的挥舞着,面色通红的尖叫:“哪个大胆奴才,快把本……我放下来!”一边还对小皇帝挥舞着双臂,两眼含泪,“皇哥哥,有人欺负我,你替我打他!”
你替我打他或者她!
魏溪太熟悉了。前世后宫中,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口头禅。丧命在这句口头禅下的人不多不少,五个手指数得出来,而且一个比一个年纪小。
无它,因为他们都是胎死腹中!
☆、42|42|23.9.07
宫里面的人做事总爱凑一个巧合。
走同样的一段路,你不小心摔倒了,肚子里面几个月的孩子没有了,而她没有一点事,这是巧合;同样一盘糕点,她吃了没事,你吃了腹痛难忍血流不止,后来才知道糕点里面加了雄黄,这也是巧合;同样是众多嫔妃一起罚跪,烈日当头有人中暑昏迷,这也正常,巧的是太医开了药,吃了药后你藏着掖着怀了几个月的孩子又没了,这巧合也实在是太蹊跷了。
更巧的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皇上与皇后之间都发生过一点小摩擦。
皇后对众多嫔妃的哭诉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后意外就出现了。
一次两次三次,哪怕再傻,众多嫔妃们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皇后不想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给皇帝生孩子,皇帝也有意无意地纵容她这份任性,所以,直到魏溪被赐死时,宫里的孩子两子一女皆是皇后所出。
所以哪怕帝后真的琴瑟和鸣,恩爱非常,魏溪也对他们这种虎毒食子的行径感到齿冷。
偏偏,帝王的独宠会让任何一个心有幻想的女子,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幻想着自己是皇后那该多好。
众人皆醉我独醒,没有了父母兄弟,没有了亲眷家族,魏溪去的很干脆。
这辈子因为皇帝年纪还小,大多的时候,魏溪并没有将他与成年后冷血绝情的帝王联系起来,直到此时此刻,再一次见到帝后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仇恨,像是被陡然惊醒的猛虎,虎目圆睁,咆哮嘶喊,想要撕碎他们虚伪的嘴脸,戳破他们的虚情假意,更恨不得以身化为利刃,将对面两人砍杀得千疮百孔死无全尸。这样就能保护父母亲族,也能让自己的兄弟安稳终老。
在那些仇恨即将化为实质的时候,一只手突如其来压在她的肩膀上,魏海的声音适时响在她的头顶,他对着小皇帝道:“小老爷,这里杂乱不堪也没什么好看的,难得出来一趟,不如让您的侍卫随您到街上到处走走玩一玩!”
胡歆儿立即叫到:“我也要去!”
小皇帝反过头问:“魏溪,你去吗?”
魏溪垂着头,眼底从她往左两双鞋面,往右也是两双鞋面,虽然有好有坏有新有旧却都在此时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边,无声的与远处那花团锦簇的两人拉开了距离。
头顶上魏海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他笑着说:“小妹就不去了。她好不容易出来,正好给我们兄弟缝补一下衣衫鞋袜。”
小皇帝还想再劝,魏溪已经掉头去了隔壁铺子,找人借了针线,明摆着没闲空了。
胡歆儿再看不出魏溪与皇帝之间的隔阂那就是傻子了,直接拖着一步三回头的小皇帝离开,一边走一边说:“您是何等身份,他们又是何等身份,您怎么能够屈尊纡贵的与他们来往呢,没得辱没了身份。再说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饭都吃不饱,会玩什么?不就是泥巴木头么。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斗蛐蛐怎么样?或者赛马?皇哥哥你骑马很厉害吧,正好教我骑马。”
原本只是想要皇帝安安心心在这里呆着的何统领傻眼了,怎么一个眨眼,小皇帝就被一个更小的女娃娃拐跑了?
魏溪借了针线盒出来,瞧见何统领还在呆傻的站着,心里好笑,道:“何大人,你最近会很辛苦呢,可要担心了!”
何统领疑惑:“担心什么?”
魏溪笑得别有深意:“何大人不妨想想,我与师兄是何时出的宫门,皇上又是何时到的此处,那位胡姑娘……我给大人提个醒,上次抓伤我的猫儿就是她的爱宠。”
猫抓的那一次是何统领陪着,年前宫里设宴也是何统领贴身守着皇帝。今日何统领原本要休沐的,心血来潮下又换了班,正好巧遇皇帝出宫。嗯,他负责保护皇帝,巧遇得再巧,那也有人为的成分。
在宫里,没有巧合!
魏溪这么一提醒,何统领立马就醒悟了过来,若有所思的对魏溪点点头,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影。
小皇帝正是爱玩的年纪,在宫里哪里闲得住,胡歆儿带着他去今儿去看官家子弟们斗蛐蛐,明儿去马场骑马,再过几天小皇帝直接与她定好出宫的时辰,约了好些官家子弟们玩投壶去了。
小孩子玩乐并不是什么大事。穆太后心疼自己的儿子,只要他将太傅安排的课业完成了,也不大拘着他的天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