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鞅走到老太太跟前,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他自觉无颜面对老太太,垂头低呼:“奶奶,原谅我荣家自私!”
老太太一看到他就气急败坏,扬起的手悬在空中,终是没有打下去。
她的哭声越发凄惨,声声刺痛人的心口。
老太太怒火连天,对跪地不起的荣鞅大声说:“这回你甭想把阿升带走!就算彦堂和阿香同意,我也不允许!”
“奶奶!”藤彦堂一时无奈,“孩子不打不长记性,我小时候您还狠狠地揍过我呢,那月月和木木调皮的时候,要不是您拦着,我都抽他们好几回了!我大哥不过是教训了阿升一次——”
不等藤彦堂说完,老太太呼啦一下将盖在阿升背上的薄毯掀开,露出阿升背上狰狞的鞭痕。
“月月他们再不听话,你也没对他们下过这么重的狠手!你们看看阿升,他这背上——你要轻轻打一下,见血不见肉还好,他这皮开肉绽的,你也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虽说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毕竟也养了这么些年,你也真能忍心!?”
纵是千言万语,那难将老太太心中的疼惜和痛恨描述出来。
老太太又哭着说:“阿鞅啊阿鞅,你可知我忍了多少年,打你们头一回将阿升抱家里来,我就知道阿升是谁的血脉!有一回我大老远跑你们荣家去,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决定要不要找你们把孩子要回来。我看着你们把我这老太太的亲曾孙儿抱走养,你们可知我是啥样的心情!我好几回想跟彦堂和阿香提要回孩子的事,话都到嘴边了,就是怕他们伤心,就一直没提。好在阿香又怀上了木木和习习——
当初大夫说阿香身子不好,彦堂说要将孩子打掉,那时候我就铁了心要将木木从你们荣家要回来。要不是香菜执意要留下木木和习习,我哪怕是撞死在你们荣家门口,也要把阿升给要回来……”
香菜好不容易平复的清晰,又波动起来,“奶奶,您别说了——”
老太太一手握住香菜的手,一手捂住自己紧窒的凶胸口。
“奶奶一定要说——有些话,奶奶在心里憋了那么多年,我是一定要说,不说奶奶心里难受!”老太太涕泗横流,再次掏心掏肺的对荣鞅讲,“这些年看你们荣家对阿升好,奶奶欣慰……你们荣家那么一大口子人,难道还不如我们知道什么才是对孩子真的好吗?回回看阿升在人前无法无天,奶奶是想说又不敢说,就怕你们有意见!
阿香是什么气性的人,我想你也应该了解。她从来就是那种不在自己人跟前拘小节的人,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是在阿升的事情上,她就是忍着,把话憋在心里,也从来不跟你们说什么!
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看她表面上不在意,就真当她心里不难受?”
香菜止不住的泪水随着她无力摇摆的头飞流。
“奶奶,您别说了……”
老太太与她抱头痛哭。
藤彦堂将荣鞅从地上搀起来。
“大哥,您也别难受了。”他安慰荣鞅,同时也是在安慰他自己,“现在雨下那么大,路也不好走。你且在家里好好陪着,等阿升的烧退了,外头的雨停了,你再接阿升回去。我这就去给族奶奶和大嫂打个电话,别让她们等着急了——”
荣鞅抿嘴点点头。
藤彦堂临出去的时候,顺便将屋里不敢插话的仨孩子也带了出去。
习习自己明明没受什么委屈,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藤彦堂一手将他抱在怀里,另一手牵着木木。
月月走在他们前头,忽然转过身来问:“爸爸,阿升是我们的亲哥哥吗?”
藤彦堂不置可否,只道:“即便不是亲哥哥,你们也要将他当成亲哥哥。”
木木哽咽着,仰着小脸儿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将阿升哥哥送走啊?”
藤彦堂低叹一声,心想就算自己说明白了,这仨孩子也未必听得明白。“你们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这场雨,没完没了的下着。
雨声哗啦啦作响。
鼻尖萦绕着麦秸秆的香气和潮湿的气息,江映雪悠悠醒来,发现自己一身狼狈的躺在一间柴房里。
后颈的剧痛袭来,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在强烈的疼痛中,她渐渐回忆起——
她出门寻找荣升,途中却下起了大雨。她不小心踩进了一个水沟里,满脚泥泞,摔得浑身都是泥水。她还没爬起来,就不知被谁袭击,脖子后面一痛,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这间柴房里。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肯定是头发凌乱、满脸苍白,一副女鬼模样。
将她带到这里来的人可能是大意,并没有将她的双手双脚捆绑起来。
她醒来后,想爬起来,到柴房门口那里去,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她试了几次,撑都撑不起来。
柴房门口近在眼前,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心中煎熬一阵,索性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等到身上的力气恢复。
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人将她拘在这里,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雨声似乎有了一点变化,然而并没有变小的趋势。
躺在麦秸垛边的江映雪侧耳细听,听到了一串靠近柴房的脚步声。
外头应该有两到三个人。其中一人的脚步很沉重,似乎要将脚下的泥泞踩得更为泥泞。
柴房的木门被推开,有两人的面孔清晰的映在江映雪的眼中。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由内而外的恐惧自她那一对紧缩的瞳孔中传达出来。
竟然空知秋!
她两辈子的噩梦!
也是荣记的噩梦!
空知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扫了她一眼,便拧起了眉头,不悦的对身旁撑伞的那人道:
“怎么是个女人?我要的是个孩子!”
他的声音中带着愠怒。
大约是江映雪太狼狈了,他一时没有辨认出。
撑伞的那个男人对空知秋低头哈腰,一副阿谀奉承的态度。
看样子,他就是将江映雪带到这里的人。
“太君,那孩子,我没找到,不过这个女人对您来说,一样有价值。她是那孩子的母亲,想必您也认识,她就是江映雪!”
空知秋似乎不信,将目光放在江映雪身上。
曾经那个名噪一时且明艳动人的“雪皇”,怎可能是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
外头又一个打着花伞的女人走近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忍不住好奇,便上前来看看——
看看江映雪的笑话。
江映雪亦认出那个打花伞的女人,竟是金潇潇!
扫了江映雪一圈,金潇潇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果然是雪皇小姐。”
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带着十足讽刺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550章 自暴自弃
金潇潇居然在为空知秋做事?
江映雪觉得意外。
其实在她见到空知秋的那一刻,她就会想到了重生以前的种种——
藤二爷与马三爷是怎么死的,荣家又是如何没落的……
重生以后,她身边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但空知秋依然是那个为达目的颇有手段的空知秋。
江映雪记得自己重生以前,空知秋控制住了会读心能力的何韶晴。她重生以后,空知秋没能得逞,甚至都不知道江映雪有读心异能,却找了个学过心理专业的人助他事业有成。
在江映雪看来,金潇潇顶替了何韶晴在空知秋身边的位置。
何韶晴逃脱的悲惨命运,加诸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这还真是讽刺至极。
即便空知秋认出了江映雪,也没流露出丝毫喜悦之色,他仍质疑那人的办事能力。
“你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空知秋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他转身离开柴房,无情的背影似乎已经判定了江映雪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可以利用的价值。
在他迈入滂沱的大雨中,那人赶忙将伞撑到他头顶,并追了上去。
撑伞的男人弯着腰,他的姿态不能用“谦逊”来形容,而是一种卑微了。
“太君,我承认上回是我大意,信错了人。我也没料到我派出去的人会在学校门口碰到藤彦堂……”撑伞的人为自己的过失找借口,“他被藤彦堂逮到也是不可避免的……”
空知秋显然不喜欢听他的借口,强调说:“我要的是荣家的那个孩子,你给我弄来一个女人!?”
撑伞的人忙又说:“上次我派去的人失手,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荣家在孩子周围加强戒备,我实在不好下手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江映雪从荣家弄来!”
他分明是在路上捡了个大便宜,却说得自己有多艰辛万苦似的——他蹲守荣家时打了个盹儿后,见江映雪一个人从荣家浑浑噩噩的跑出来,于是偷偷跟了上去,想着能抓这个女人回去到空知秋面前将功补过,便将江映雪给掳到了这里。
然而空知秋非但不满意,还给他吃了一顿炮仗。
他就不明白了,空知秋为啥一定要荣家的那个孩子。
他当然不明白!
如今大半个沪市都已沦陷,只有极少的城区还在他们日本人的控制之外,龙城就是其中之一。
相似小说推荐
-
鸳鸯相报何时了 (白鹭成双) 若初文学网VIP2016-12-22完结杜未央仰慕顾秦淮三年了,没想到顾秦淮突然就成了驸马,一怒之下,扔了烟熏弹进礼堂...
-
皇家宠媳 (彩田) 2017-01-03完结陆清岚死后,不意间破坏了九皇子萧少珏布下的惊天迷局,代替九皇子重生回二十五年前…&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