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渠老板瞄了一眼蛋糕房方向,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在了藤彦堂身上。他脸上的褶子像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成片成片的堆积在了一起。
他既小心翼翼。又带着试探性的问道:“二爷跟我们家小林。没什么误会吧?”
藤彦堂挑起眉头,轻忽忽的瞟向渠老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里却好似有一股能够冰封一切的力量蕴藏其中。“你们家小林?”
从藤彦堂一句简单的话里,听出了他对香菜的占/有欲,渠老板胸口一紧,心头一沉。立马改口纠正,“在我们家蛋糕店里工作的小林!”
目光掠过蛋糕房。藤彦堂眼眸中的寒意即刻消融,一丝醉人的笑意盈上眼眶。他轻轻合起手掌,五指并没有并拢,状似祈祷一样。然而这不过是他思索时的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我跟她没什么误会,她对我应该有一些误会。”藤彦堂抬眼见渠老板瞠目不已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收敛起混乱在心中不自然的情绪,又恢复成了一贯藤二爷的模样。“渠伯,怎么了?”
藤二爷的口味儿有点奇怪啊,这世上各种各样的女子,他怎么就瞧上香菜那样类型的呢。只能说这世上的男人们的眼光也是各种各样的。
身为长辈,又在沪市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渠老板不得不为香菜担心。
那孩子前途堪忧啊。
不过好在她命中有贵人。
渠老板略微欣慰,轻叹一声,对藤彦堂由衷道:“小林那孩子好是好的很,就是太不守规矩了,容易得罪小人,有二爷你在她跟前护着,我也就放心了。”
藤彦堂轻笑了一阵,“渠伯,你才认识她多久啊,就这么为她着想了。”
渠老板对他挤眉弄眼,“难道二爷你就不在意她?”
藤彦堂神色一滞,随即一笑将脸上的不自然掩饰过去,“渠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丫头有趣得很。”
渠老板也年轻过,怎会不懂藤彦堂的少年情怀,多少也明白他的身不由己。
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荣记商会,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藤彦堂。
多了一个在意的人,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弱点。他怎敢轻易动心,就算他已然动心,又怎敢让人看穿。
这个弱点一旦让人拿捏住,藤彦堂还如何掌控自己?
他已经习惯了时时警惕、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的生活,但是他能看得出来,香菜想要的并不是他这样的生活,不然,每当他快要靠近的时候,她也不会跟受惊的刺猬一样竖起全身所有的防线了。
然而缘分这东西,谁又说的准呢。
就像藤彦堂以为自世和医院一别后,他们便没机会再见,可谁又知道茫茫人海的大街上,她又闯入了他的视线呢。谁又知道她会去百悦门,让他逮了个正着呢。谁又知道她来渠司令蛋糕店应聘的那一天,他正好就在荣记酒楼的露台上呢。
在江岸码头,第一次见到香菜起,藤彦堂内心的某一处就失控了。
他无法定义体内骚乱的那一股冲动,就好像犯了病一样,就好像收藏癖在作祟一样,他想把那个人珍藏起来。
虽然失控,但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与渠老板寒暄了一阵,藤彦堂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他似乎刻意扬声,“渠伯,那我走了——”
渠老板知道藤彦堂这话是对香菜说的,他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蛋糕房,只见门帘晃动,收回视线又看到藤彦堂忍俊不禁的模样。夹在中间的老人家,忽然尴尬起来。
直到蛋糕店门上的铃铛响动一阵过后,香菜才从蛋糕房冒出头来。
她脸上的奶油已经收拾干净,可头发上还是一片粘糊糊的,让人看着难受。
等到小张和小李来上班,渠老板把蛋糕店交给他俩照看,领着香菜到他家去洗了个热水澡,还给香菜找了一身衣裳。
香菜蛮享受的,就是有些受不了衣服上的那股霉味儿。
那衣裳是渠老板的儿子少年时期穿过的,都压箱底儿多少年了,一直没有拿出来洗没有拿出来晒,不过总是比香菜平时穿的那身衣裳要好。
到了这一步,香菜跟渠老板也没啥好客气的,“渠老板,还有没有大点儿的衣裳,给我整两套。”
“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本来说这些不穿的衣裳要拿到铺子里面去当掉的,便宜你了!”
香菜撇撇嘴,看不惯渠老板这老抠的模样。
她原本想着从渠老板这儿讨几件得体的衣裳给芫荽带回去,不过转念一想,她都挣上钱了,还不如给哥哥买套新的呢。或许她还可以买点布子,花点时间亲自给芫荽裁一身衣裳。
渠老板家里挺宽敞的,两层小楼,一楼的大厅里还有专门一处地方摆放纪念照。
在这些照片中,香菜看到了其中有一张是渠老板的儿子跟藤彦堂的合照。照片上的藤彦堂,要比他平时的模样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渠老板,你儿子跟藤彦堂很熟啊?”香菜不禁问道。
“能有你熟?”
“我跟藤彦堂就只有几面之缘。”掰着手指头数一数,香菜见到藤彦堂统共也就三次——
江岸码头一次,百悦门一次,渠司令蛋糕店一次。
她不知道,藤彦堂见到她得次数可不止这些。
渠老板愣住了。
仔细观察香菜,并没有在她脸上发现说谎的迹象,他就奇怪了,忍不住问:“你俩只是几面之缘的关系?”
香菜还觉得他奇怪呢!
“那我还能跟他有什么样的关系?”
渠老板的一对大拇指凑在一起,“不是郎有情,妾有意?”
见他并非开玩笑,香菜狠狠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她跟藤彦堂的关系不一般呢?就连燕松也以为她跟藤彦堂之间有暧/昧。
“渠老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别毁人清白好不好!”
见香菜不痛快了,渠老板没敢再得寸进尺。
也确实,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恐怕得在沪市引起不小的轰动。
藤彦堂有地位有身份,旁人敢拿他做文章却不敢把他怎样。可香菜不一样,起码能在流言蜚语中“死无全尸”,再大大咧咧,好歹也是一冰清玉洁的姑娘。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渠老板觉得这话题可以点到即止了,日后他再不提。
又过了两天,这天初一,有庙会,兴荣道比往常还要热闹。
一早就有敲锣打鼓的,舞龙舞狮的。
在蛋糕店里头,都能听到锣鼓喧天的声响。
香菜一忙完,就坐沙发上端着今天刚出炉的日报,对外头的动静一点儿也不好奇一样。
小小年纪,少年老成,这么没朝气没活力。
渠老板替她担心啊,便放她假,让她去附近转转。
小张和小李可没她这待遇,不过这俩人从小在这一片长大,这样的庙会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稀奇的。
早知道有庙会,香菜就带钱出来了,本来想给芫荽添置新衣裳,走了一圈没发现好布料,慢慢的就把正事儿给忘了,自己反倒玩的不亦乐乎。(未完待续)
☆、第80章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鬼面武士
兴致勃勃得看了一小段皮影戏,又跟在一群孩子屁股后面在吹糖人儿的小摊子边上溜达了一圈,挤在不断拊掌叫好的人群中赏了一阵舞龙舞狮,香菜凑过了许多热闹,看了许多节目,却没有一个叫她流连忘返的。
她索性花了四个铜元,买了二十支飞镖,在一个就地搭建起来的类似一座小作坊的摊位上玩起了射击游戏。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眼里冒着贼光,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种。
他寻了块宽敞的地方搭了个小帐篷,帐篷的正面门户大敞,还拉了一条界线,投掷飞镖的人必须站在界线以外。如果越界,就算飞镖投中也是不作数的。
帐篷的里正对着门户的那一面立了一块又高又宽的木板,木板上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气球从上到下依次排开。
站在界线以外,玩家投掷飞镖,若扎破一只气球,就可以从帐篷的其他两面挂着的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玩具中挑选自己心仪的玩具。
不要以为这个游戏多简单,这摊主心眼儿多的很,玩了些小把戏加大了游戏的难度。
他刻意选了个背光的地方设摊,而且整个帐篷是用不透光的黑布做的,帐篷里面不自带光线,唯有门户处一片光亮。花了钱的玩家站在界线以外,迎面就是太阳直射来的晃眼光线。阳光灼眼,让人看什么都不怎么真切。
就算玩飞镖水平再好的人,被这些外在因素所困,也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
“噗咻——嘭——”香菜投掷飞镖的动作夸张,还自带音效,一投一个准,简直神乎其技,叫周围的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那摊主见来了个高手,当即呆若木鸡。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香菜倒是玩的不亦乐乎。手上二十个飞镖已经被她投出去六个,镖无虚发。快狠准的扎破了六只气球。
照她这样的玩法,摊主就算把自己的身家全部都搭进去,也不够她一天玩的,还不如直接把整个摊子送到她手里来的快些。
呜呜。不带她这么玩儿的,这叫他还怎么做生意养家糊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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