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两刻,未央虚弱地端着饭菜进了饭厅。
“你是想饿死谁啊?!”一声怒喝,吓得她差点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抬头,就见一大家子人都坐好了,饭菜齐全,就老太太面前那一小块地方是空着的。
“对不起对不起。”连忙道歉,未央把饭菜放过去:“我手脚慢了点。”
然而哪里是她手脚慢啊?有秦嬷嬷盯着。盐都是一粒一粒放的,肉和菜洗了无数遍,还是冷水洗的,冻得她这可怜的小手,都成萝卜了。好不容易做好了菜,秦嬷嬷一尝不满意,还要重做,她早膳都没吃呢,一直饿到了现在,还不给尝菜……
咽下一口辛酸泪,未央脸上笑盈盈地道:“您尝尝?”
嫌弃地看她一眼,魏老太太提起筷子尝了尝,撇嘴道:“还成吧。”
有这三个字,未央浑身一松,笑着打算落座:“饿死我了……”
“你干什么?”老太太又瞪了眼:“谁让你坐下的?”
眼前一片花白,未央可怜兮兮地扁嘴:“不是该吃午饭了吗?”
“那也是我们先吃,你活儿做完了吗?”
“……什么活儿?”未央想哭。
门口的秦嬷嬷伸手就给她做了个“往外请”的手势。
心如死灰地看了魏羡渊一眼,未央勉强抬脚往门口走,还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吃饭啊?”
秦嬷嬷微笑:“等活儿做完了就可以吃了。”
点点头,未央弯着腰垂着双手往外走。背影那叫一个凄凉,看得魏羡渊都不忍心了:“奶奶,您总得让人吃饭吧?”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老太太满意地嚼着菜道:“你看看,这调教一上午,可不就乖巧多了?”
魏羡渊沉默,转头看了旁边的羡鱼一眼。
羡鱼会意,吃完饭就去厨房偷了个馒头。
“嫂嫂?”左找右找,终于在后院找着她了,羡鱼连忙过去塞给她馒头:“快吃,哥哥让我送的。”
还算他有良心啊!未央咽了口唾沫,张口就想咬。
“咳咳。”旁边暗处站着的秦嬷嬷轻咳了两声。
一口咬了个空气,未央伸手捂脸,把馒头塞回了羡鱼手里:“我不饿,活儿还没干完呢,你们先吃吧。”
“我都吃完啦。”羡鱼皱眉。
“吃完啦?”抹着口水,未央笑着问:“吃的什么啊?”
“红烧肘子、糖醋排骨、粉蒸糯米肉……”
“够了!”未央闭眼,眼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我不饿,也不想吃,你先去歇着吧,等我把衣裳都洗完……”
立马就去吃头牛下去!
☆、第54章 秦嬷嬷的养子
同情地看她一眼,羡鱼拿着馒头走了,未央咽了口唾沫,继续打井水洗衣裳。
“皂角用多点,不然洗不干净。”秦嬷嬷过来看了一眼。
未央干笑,边放皂角边咬牙问了一句:“奶奶是不是没生过女儿啊?”
“生过。”秦嬷嬷在旁边坐下,面无表情地道:“后来死了。”
微微一愣,未央好奇地问:“怎么死的?”
斜她一眼,秦嬷嬷皱眉:“衣裳洗完了吗?”
不问了,未央埋头就洗,一边洗一边问:“这两大盆洗完,我可以吃饭了吗?”
“这两盆洗完还有两盆。”秦嬷嬷道:“老太太路上攒着没洗的衣裳可多着呢!”
……敢情这老太太一天换一件衣裳还都不洗的啊?未央两眼冒金星。放下捣衣槌就走。
“你去哪儿?”
“去造个洗衣机。”
拎着她衣襟就把人拖了回来,秦嬷嬷皮笑肉不笑:“赶紧洗,早点洗完,还能赶上晚饭呢。”
“秦嬷嬷。”魏羡天在院子门口喊了一声:“奶奶叫您呢。”
“这就去。”见是三少爷来叫的,秦嬷嬷起身就走。
瞧着她走远了,魏羡天立马蹿进来,递给未央一个馒头:“赶紧吃别磨叽,能吃一口是一口!”
感动地看着这小叔子。未央“啊呜”一口咬掉了大半个馒头:“腻四哥号银!”
“你说啥?”魏羡天满头问号。
“她说你是个好人。”魏羡渊越过院墙落在了未央旁边,没好气地道:“饿坏了吧?”
抬头看向他,未央觉得现在的魏羡渊简直是带着神仙一样的光芒,忍不住就朝他伸出了双手:“救我啊!”
触手冰凉。魏羡渊再铁石心肠也有些心疼,捏着她的手指头看了看:“要长冻疮了。”
“大哥,你去同奶奶说说吧?”魏羡天皱眉:“这也太折腾人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魏羡渊烦躁地道:“越劝她越折腾得厉害,未央总不可能不在魏府了吧?”
吃完一个馒头。未央扁扁嘴:“我倒是还能坚持一下,只要有饭吃。”
魏羡天又从袖袋里拿出个馒头给她:“再吃点。”
“吭哧”一口又咬掉半个馒头,未央眼前终于不花了,脑子也回过了神:“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得想个主意才行。”
“你能有什么主意?”魏羡渊皱眉:“厉害如我娘,当初都没能斗得过我奶奶!”
眯了眯眼,未央道:“你俩想办法让胭脂过来一趟。”
“让她帮你洗?”魏羡天连连摇头:“被奶奶知道了要生气的!”
“不是啦。”未央道:“只要她过来一趟,我就有活路!”
魏羡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立马拽着魏羡天就飞出了院子。
“奇怪,三少爷是不是听错了?”秦嬷嬷满脸疑惑地跨进院子,看了一眼还在乖巧洗衣裳的未央,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屋檐下找了个躺椅歇着。
午后最是好眠,秦嬷嬷没一会儿就半睡半醒的了。未央瞧着。立马抬头往四周张望。
“主子。”胭脂来得悄无声息,落在她身边就递了纸笔:“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你最懂我!”恨不得亲她一口,未央拿起纸笔就一阵狂画,赶在秦嬷嬷醒来之前。让胭脂带回去按图来做。
给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下手,她那一堆东西,除了她自个儿,就只有胭脂明白什么是做什么的,也能看懂图纸帮她造零件。未央继续洗衣裳,心里默默想着那图纸上还需要改进的地方。
公主府。
萧祁玉和顾秦淮坐在屋子里笑得正欢,萧祁玉眉毛不见眼地道:“听说魏家都傻眼了,本以为能捞着禁军统领。谁知道只是个御前侍卫。”
顾秦淮微笑:“圣上英明。”
“这下那杜家小姐可是笑不出来了。”萧祁玉道:“听说啊魏家老太太还回来了,更有得她受的。”
微微一顿,顾秦淮有些疑惑:“魏家老太太?”
“你是不知道。”萧祁玉哼笑道:“魏家老太太最可恶了,老不死的成天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但凡是个姑娘家,落在她手里都得脱层皮,当年的魏夫人就差点被她折腾得没了命。现在轮到杜未央了。”
顾秦淮微微暗了眼神,萧祁玉没瞧见。犹自道:“我听别人碎嘴说的,魏家老太太原来有个女儿,就是嫁去别人家里,给恶婆婆活生生折腾死了。打那之后啊。她对家里的孙女、儿媳妇都没了好脸色,严厉得很,估摸着是迁怒吧,也想把别人的女儿折腾死一个……哎?秦淮,你去哪儿?”
站起来拿了披风,顾秦淮笑道:“刚接了任职的圣旨,我怎么着也得去走动一二吧?外头冷,你就在府里别动了,我去拜会吏部尚书。”
这倒是该去拜会一下,萧祁玉笑眯眯地点头:“去吧。”
顾秦淮颔首,系好披风就往外走,出门上车,对自己亲信的车夫低声道:“去魏将军府上。”
萧祁玉什么也不知道,犹自感叹道:“要说本宫的命数,那是当真很不错的,随便捡个驸马都能捡着个宝。将来他位高权重了。本宫在朝中说话也有分量,真是后半生无忧啊。”
绮罗跟着点头,却有些担忧地道:“驸马好是好,可奴婢总觉得他阴沉沉的。”
“你不懂,这是成熟的男人,跟外头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不一样。”萧祁玉哼笑:“不然杜未央怎么会仰慕他三年多呢?说起来那姓杜的也是倒霉,自个儿的夫君对本宫一片情深,喜欢的人又成了本宫的驸马。她是不是咬着牙咒本宫呢?”
绮罗轻笑:“嫉妒肯定是嫉妒您,不过您天生贵命,嫉妒不来的。她呀,也只能恨自己没本事,连自己的夫君也管不住。”
“可不是吗?”萧祁玉微笑。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啊嚏!”洗着衣裳的未央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吸了吸鼻子。
旁边的秦嬷嬷道:“您洗完这儿去拿温水泡泡手,以免感染风寒。”
心里有点感动,未央眼泪汪汪地看向她:“你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啊。”
“奴婢的意思是说。”秦嬷嬷皮笑肉不笑:“万一感染风寒了,就不能伺候老夫人了。”
眼泪一僵,未央抬手抹了抹脸,面无表情地问:“您也没女儿吗?”
“我没有。”秦嬷嬷哼笑:“我只有个养子,养大了就抱给富贵人家当少爷了。现在估摸着也该娶妻了,只是轮不到我来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