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头惊诧,不知这是如何,却忽而觉得背后发凉。抱着手臂抖了抖鸡皮疙瘩,不经意往门口一望,险些叫唤出声。
这……这是何时从哪冒出来两个女子的?!
那两名女子着淡蓝色衣裙,姿容清丽,只是面色有些灰暗,无声无息的朝我一点头,飘了进来……
我下意识朝陛下那退了两步,给她们腾地方。
陛下见我反应,也知道了:“有人来了?”
陛下有此一问,表明他是瞧不见那施施然飘进了两人的,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我点点头:“是鬼仆嘛?”
陛下嗯了声:“大天师行宫,至少配备二十六位鬼仆。”
我纳罕道:“可昨夜我并没有瞧见一位。”
“大天师行宫之中阵法无数,只要他想,你自然看不到。”一顿,垂眸若有所思,淡淡凝着我。
我将这话仔细想了想,有些脸红,磕磕巴巴:“原来如此。”我竟给他摆了一道、劳心劳力使唤了一夜!
“放心了?”陛下低声问。
我见那两位鬼仆比我还尽心尽力,垂首分别立于季云卿床头床尾。想到之前了解过的,鬼仆乃与天师签订契约,绝不会背叛的存在,慢半拍嗯了声。
“那就跟我回家。”陛下行止干脆,敛袖往外走。走至门口一顿,回眸乜我一眼,“你阿爹亦在找你,还以为你又跟人跑了,备了根两指宽的竹条,等我找你回去呢。”
呜呼哀哉!我的人生为何有这般多的劫数!
一把扑过去,牵住陛下的衣袖:“哥哥救我!”
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将衣袖从我手里头抽开,留给我一声呵的冷笑:“遇着麻烦就想起我了,早做什么去了?”
“……”我连求饶都没脸。
女子夜不归宿又点滴消息都无,我八成要被打死。
哀哀凄凄回了王府,陛下将我送到之后,连门都未入便又转而离开,像是公务繁忙。
我一步一个脚印,打算自觉前去找阿爹负荆请罪,殊不知自外院花园一转身,便瞧见阿爹举着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踱步而来。见着我,面上仍是喜气洋洋的:“闺女儿,你哥说你跟定远侯那嫡女成雪走得颇近?”
我默然挺直了欲跪的膝盖,脑中转了个弯:“嗯?”
他啧啧两下逗鸟:“你这两日不是都去定远侯府住下了吗?我听说定远侯庶子成易,虽然是庶出,可才学品貌都还不错。你虽然是个麻雀儿,有你哥一句话,嫁个庶出做正室总没问题罢?”像是自己觉着这主意好,伸手拨了拨鸟笼,“妙得很,妙得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陪着笑了两声就要离开,却又给他唤住。
“谷雨,看来还是你眼光好啊。”阿爹瞧也没瞧我一眼,满脸的笑具是对着笼中鸟,“宁笙自小性子偏冷,像是从没将我这个爹看在眼里。我拿了他家的银子,答应养着他,见他是这样的性子,便从未打算往后能从他这走人情,获得一二好处。只有你热脸贴上去,一贴就是十多年。宁笙如今待你好,我瞧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何突然转了性。但既然是高枝,咱攀上了就没有撒手的理儿,你说是吧?”
我笑不出来了,左右看看无人,方压低嗓音:“阿爹这是何意?”
“他待你好,那都是虚的,说得好听是妹妹,说得不好听,外人要怎么想呢?外人只知男女之间,哪有那么纯粹?”
我皱眉: “阿爹!”
阿爹对我的愤慨不以为然:“他要真待你好,你便去问他要个郡主来当当,七殿下不是有了个先例么?有了这个名头,比什么都强。就算你想嫁定远侯的嫡子,那咱们也攀得上了。”
我脸上一阵阵地发热,又怕声音大了引来其他人,勉力才维持镇静:“阿爹,这话你当着我说便罢,万莫要对第二个人提及。”
“你就是不晓得为自个筹划,能往高处走,如何不能多想想?我只让你在他面前提一提,你的颜面如何就这般重要了?”
我气的直哆嗦。
我起初以为阿爹只是视财如命,心地总还是好的,哪里会这样巴不得腆着脸在别人那白要好处!
可争执亦是无用的,阿爹一意孤行的固执我早有见识,真吵起来,只会让府中的人看了热闹去。
我静了三息才开口:“阿爹从哪里听说七殿下姐姐被封郡主的事?”
“这事儿外头的人谁不知道?”
“外头?”
阿爹清了清嗓子:“聚贤茶馆。”
京城里大事一幢接一幢,外头的生意都冷清了,谁没事在茶馆里聊天,还揪着个新封的郡主不放,当真是闲到家了!
……
我没挨着打,心情却依旧不大好,捧着陛下帮我伪造的“请假书”,心里头无限纠结。不晓得当初因为阿爹病重一时心软,同意与他再见面是对还是错。
他这样的性子,可否会成为我,乃至陛下往后发展的一个变数?
……
灌魔之后,鬼修之道可谓一日千里。
早前全然摸不着门道的印诀,今日兀自尝试了几次,竟已有了初步的轮廓。兼之瞧见季云卿药浴时,吸收药力场景的启发。我在沐浴时,同样给自己倒了小半桶忘川草药粉,辅助吸收阴冥之气—灌魔之后,凡界天地之间,仅在夜里飘忽的薄弱阴冥之气,已然远远不够我吸纳之用了。
天镜宫有供人修炼的冥石,季云卿行宫后院里的玉池就是冥石所铸。但那个是吸收一点,便少一点的,属于高档奢侈品,成本太高。我的忘川草却管够,吸收起来的速度还快。
一个周天运行完毕,桶中的药粉却没多少变化,由此可见我与季云卿的差距,尚且隔着一道天堑。
又可见,我这小半桶的忘川草,是要浪费绝大一部分了。
另有一件事,叫我挂心。
萱铃和三生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多半境况并不太好。
季云卿道京城一乱,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冥界的阴兵鬼将也是有的,萱铃这身份自当要匿迹绕路走。如此这般,我们想要找到他们便是极难的了。
可季云卿只说了他们会藏起来,并没有说为何他们隔了这么久连面都没露一个。好在三生乃砂砾内部所化生灵,存着一丝联系,叫我知道他们并没有出事。
如今我既然已双脚踏进了鬼修一途,除了学业,并无旁的事缠身,自当要去找找他们。
……
陛下夜里并没有回来吃晚饭,问了侍从,说陛下入了宫,这几日都公务繁忙,他也只是在今日看到陛下在门前晃了一面,还是送我回来的时候。
我听了没做声,背着手在花园里溜达。
其实陛下这样忙,着实没必要送我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半路给丢了。
只是他一路冷着脸,我一路冒着汗,想都没往这个方面想。
满心只以为他这一会真不打算放过我了,要给我一次教训,心里头哭唧唧的,全是茫然害怕。殊不知人家气是气了,狠心话也说了,却到底舍不得我挨打,冷着脸也将我送回了家。
想起目送陛下走时,感觉全世界都要坍塌、离我而去了的心情,自己都无言笑了。
我当真是……一点都没明白他。
没明白,他待我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不好意思昂 Otz
感谢夏小玲投的手榴弹 么么哒(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迟……
☆、第52章
正如陛下所说,鬼道艰难若,无勤奋上进之心,必当损大于利。
故而这夜里万籁俱寂,月光空灵,乃是我洗心革面,补课加紧修炼的大好时机。
窗敞开了一丝,未能合紧,因房中没有点灯,那一缕月光才格外明亮温和。
由人变成鬼修,月与太阳与人的感官似乎颠倒了,阳光是冰的,月光是暖的。
我闭上眼,回归灵海之内。一切如初,不过多了具虚幻近乎透明的灵体,闭眼悬浮在灵海之内。身上布满了破碎般的裂痕的模样,像是为人强行拼凑起来的瓷人。
其中一道裂痕正从我脸上横切而过,咋看上去,颇为吓人。
季云卿说过,灌魔之后破碎的灵体会有三天到一个月的修复期,之后才会定型。而每一道裂痕就是消减的一年阳寿,修复期内可对裂痕进行修补,但前人之鉴,这种修补基本上收效甚微。即便如此,谁也不会放弃这段黄金期。
我数过身上的裂痕,虽然可怖,但拢共就十七道。不知道是我原本的阳寿就少,还是季云卿的功劳。
一夜苦修,裂痕瞧着与起初并无多少变化。好在修行能使神思清明,并无熬夜的惫重。
鬼修白日修炼更要打个折扣,我刚开始修行,终归还是觉着干坐一夜枯燥,早早便换了衣裳“起床”,打算去前庭花园溜达一圈。
正行至花园前,阿喜抱着狗子迎面而来,见着我,摸了摸狗子的头:“小姐,公……殿下昨夜已经回来了,而今正在书房呢。”
我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走,起初听闻这一句,下意识点了点头,笑道:“嗯,知道啦。”
狗子欢喜朝我汪了几声,尾巴儿一通摇。
我心情挺好,哼着曲儿,没想其他,迈步就要进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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