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觉得各有各的好。”夕珍认真地替他思量起来,最后说,“你就听堂叔和姑父的好了,他们肯定会好好为你打算的。你有什么想法也及时跟他们说,他们都没拿你当外人。”
“嗯。”尤则旭一哂,“你说得对。我听他们的,好好办差,先立业后成家!”
成家。
夕珍明知他没在看她,还是一下子难为情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尤则旭脱口而出之后也后悔,两个人各自局促了一阵。
然后夕珍犹豫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尤则旭要不是还为她牵着马,这会儿能蹲地找地缝去。
沉寂了好久,他闷闷地说:“这得……嗯,总得等我喜欢的姑娘及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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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亲王府正院,玉引一觉醒来听说夕珍昨晚到后半夜才回府,禁不住紧张了一下!
两个半大孩子,正春心萌动,同处一室谁知道会不会干点什么?
于是她不得不把夕珍叫过来问问,旁敲侧击之后,夕珍听明白了,羞愤交集:“姑母您想什么呢!我们就是……就是说了会儿话,说得忘了时辰,所以回来得晚了。”
夕珍说得脸上两团红晕,玉引斜睇着她心里打趣:哎呀呀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要不好意思嘛。
然后夕珍拿出了张纸给她:“尤则旭问了那宅子多少钱,然后写了这个给您和姑父,说日后肯定把钱还清,您收着吧。”
玉引拿过来一看,是张借据。
她就想笑,觉得这尤则旭真是谨慎又正直。她也没说不收,而是把借据递还给了夕珍:“你拿着吧,你姑父的意思是那宅子送他。这话你要给他带到,若他不肯,就让他把这钱贴在你的聘礼里。”
玉引的意思,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话落到夕珍的耳朵里,夕珍又羞死了,捂住脸大呼:“姑母您能不能不拿我寻开心!”
前宅里,孟君淮正见端柔公主。
孟瑜婧平平静静地坐在他书房一侧的椅子上,双眼红红的:“六叔,瑜婧不想为难您,您犯不着躲着我走。”
孟君淮睇着她一喟:“我也不想躲着你,只是这男女之情……”
他想说你如果在尤则旭那儿说不通,那你堵我这个外人也没用啊?
孟瑜婧的眼睛又红了一阵:“我就不是为尤公子来的!”
孟君淮锁眉一愣,端柔公主蓦地离席起身,扑通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端柔公主已泪如雨下:“六叔,有的话哥哥不让我说,连父皇也要瞒着,可他、他……”端柔公主哽咽了两声才续上话,“我求您救救他!那些个奸宦您若能杀干净自是杀干净最好,可若杀不干净……求您放他们一马,也让他们放我哥哥一马吧!”
“你这是什么话?”孟君淮回过神来赶紧离座去扶她,端柔公主泣不成声,捂着嘴兀自忍了好久,一咬嘴唇,眼底的痛苦蔓延开来,最后却化作了冷静无比的笑。
她深缓了一吸:“六叔,您可以找个锦衣卫来记供词,今天我在这个屋子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日后都由我一力承担!”
☆、第147章 隐情
端柔公主说出的事让孟君淮大惊失色。他想着后果心惊胆寒,再想想瑜婧论辈分比自己小一辈、论年纪小十几岁,真不知她这些扛着心事的日子是如何自己熬过来的。
待送走了瑜婧,他便闷在房里自己掂量这事。
正院,玉引也听说端柔公主来访了,她和孟君淮一样,头一个反应便是以为她是为尤则旭来的,蹙着眉道:“我知道了,甭跟表小姐多提,看看再说。”然后便等着孟君淮过来。
她还真有点为此揪心,不是说怕端柔公主怎么样,她知道端柔公主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只是只能容得下两人的感情眼下涉及三个人,必定是复杂得令人心烦的。
她边陪明婧玩边想些有的没的,待得孟君淮来时才发现都傍晚了。
“爹!”明婧咧嘴笑着叫他,玉引看过去,孟君淮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见了明婧就笑。
“出什么事了?”玉引将明婧往榻里放了放,走过去道,“我听说端柔公主来过,是不是……”
“唉。”孟君淮仍还沉思着,一叹,“我明天去见一趟皇长子。”
“见皇长子?”玉引浅怔,继而以为是要皇长子从中说和解决矛盾,便问,“可要叫上尤则旭一起?”
“……啊?”他一滞,知道她想偏了不禁一笑,握着她的手走到榻边一同坐下,又喟叹说,“她不是为则旭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玉引锁着眉头,孟君淮边捣鼓她的手边说:“看来宦官们的势力……总比我们想的要再大一点。锦官城一遭还有四五个没抓着,我想着不过是漏网之鱼,便叫手下按部就班地查,现在看着不是那么简单的。”
“呀。”玉引一慌,“这算是你出了疏漏了?要不要去跟皇上请个罪?”
“那倒也不用。”孟君淮摇摇头,明显有些疲色,“虽然与预料不同,但即便料到了,一时除却按部就班的查也没其他法子。总也不能找个变戏法的将人变出来,谢罪也没什么意义。”
玉引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大事,但见一言一语地说了这么半天都没说及具体,又知多半是不太方便说。
她就想了个别的话题:“问问孩子们的功课不?前阵子阿祚阿祐都在宫里,不知玩也了没有。”
“嗯,叫来问问吧。”孟君淮一哂,玉引就示意珊瑚去叫他们来。珊瑚刚绕过屏风就“哎”了一声,玉引问了句“怎么了?”,珊瑚折回来回话:“两位小公子在这儿呢!”
“……”玉引阴着脸过去,一手一拎一个人的耳朵“学会偷听了?你们有点规矩没有?”
“不是故意的……”阿祐被拎得歪头,边跟着母亲走边看父亲,“父王,宫里面的大哥哥怎么了?”
“嗯……”孟君淮缓出笑意,“没什么,就是大哥哥一直病着,这你们是知道的。明天父王去看看他,你们别担心。”
阿祐鼓着嘴看看父亲的神色,似有不信,孟君淮抱起他也搁榻上:“来,考考你功课。”
他知道阿祚阿祐外加阿祺最近都刚开始读《论语》,小孩子读圣贤书也不求甚解,只要求他们先背下来,个中道理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所以搁在平日,考功课应该就是抽些篇目听他们背。但孟君淮也怕他们前些日子在宫里被奶奶宠着玩野了,有心给他们紧紧弦,就成心考他们释义看法,为的就是难住他们。
结果他居然没得逞……?
他拿“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那句考他们,问他们“使民以时”是什么意思?
阿祐抢先说:“就是说如果要让百姓服役做事,要挑那个……那个不用种地的时候!”
“是农闲的时候!”阿祚纠正了个更书面的说法。
孟君淮和玉引有点讶色地对望了一眼,玉引没安好心地又追问:“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民以食为天,地里种出来的是百姓家养家糊口的东西,占用了他们种地的时间,他们就活不下去啦!当王侯将相的人要让百姓好好活着,安居乐业,所以不能在他们忙着糊口的时候,让他们去做别的事情。”阿祚一本正经道。
学得不错啊?没玩疯没耽误功课?
玉引和孟君淮自然都高兴,孟君淮想了想,继续追问:“那如果当时有战事,需要征兵出战呢?”
“那朝廷就要保证将士家里钱粮充裕,不能让人家征战回来发现妻离子散!”阿祐边想边说。
孟君淮挑眉看向玉引,玉引也懂了,这准是有高人指点,不然六七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一块就神了——他们都觉得自家孩子聪明,但还不至于觉得自家孩子天赋异禀。
玉引就揽过阿祚来问:“这是谁教你们的呀?”
阿祚说是宫里的大哥哥教的。
孟君淮和玉引再度相视一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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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好人有好报”,是以当好人没好报的时候,就格外令人唏嘘。
大晚上的,两人躺在床上时心情都不好,齐刷刷地望着幔帐发呆。过了好半天,玉引皱眉喃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皇长子也好、尤则旭也罢,这都是挺懂事的孩子,一个个不是遭人算计就是摊上个拎不清的家,天大的委屈全压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这怎么受得了?”
孟君淮也只剩叹气。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下看来,尤则旭还有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呢,皇长子可是真的命苦。而且皇兄毕竟与尤家不同,尤家不疼尤则旭,皇兄可真疼皇长子,皇长子现下这样,苦的是一家人,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
呵……尊贵。
这两个字在孟君淮脑海里一闪,他就忍不住冷笑出来,心里一阵阵搐得疼,宁可皇兄没有这样的尊贵。
从父皇在时被魏玉林打压到逼父皇禅位再到现在,皇兄吃过的苦头够多了。七八个子女就活了两个,现下又有一个久在病中……这份尊贵的代价也太大!
“但愿皇兄能挺住吧……他为天下承着这份苦,不容易,但愿日后能平顺些。”孟君淮苦叹着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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