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吁一口气,他的表情和实实在在的惊喜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他果真是周长生的舅舅。又止不住笑了,运气可真好,总在关键的时候有转机,正发愁今日要一个人上路,连去哪能雇到可靠的马车都不知道,就碰到老舅来接了!
因为不怕再认错了,长生准备下楼去见她,刚打开房门,看到穿戴整齐的冯大嫂站在门口,笑着说:“我还准备喊你起床,没想到你已经梳洗好了,外面那人吵闹什么?什么接外甥女?”
长生笑意盈盈:“冯大嫂,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外面吵闹的是我舅舅,他是来接我的,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染了风寒才耽误了,我正发愁一个人怎么回去呢!”
说完脚步轻盈地直奔下楼,大夫已经走了,中年汉子正拉着小伙计嚷着要见外甥女,长生笑盈盈地走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汉子满面激动,不可置信地看着长生,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又缩了回去:“你真是长生?都长这么大了?舅舅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和小时候还是有点相象的。都怪舅舅,这时候染什么风寒,早走了几天还是误了接你,幸好你没事,也幸好在这碰到你,要不然我回去怎么对你娘交待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连串的询问,句句都是关心和爱,长生心里暖暖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又没有任何凭证,她还是相信,这就是周长生的舅舅,那份实实在在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只是这位舅舅对她来说实在陌生的很,自己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
她上前扶起他,指着跟下楼的冯氏夫妇,巧笑着说:“舅舅,是我,我是长生。我在宫门口等不到你们来接,刚好与冯大哥冯大嫂同路了一段,今天就要分手了,正发愁一个人怎么返乡,可巧就碰到了舅舅!”
又见他看起来晕乎乎的似乎站立不稳,担心地问:“舅舅的风寒好了吗?我扶你去歇着吧!”
她的舅舅虽然找到外甥女心里高兴,可还是架不住病情,体力实在不支,强打精神朝冯氏夫妇道了谢,就点头同意了。
长生扶他来到院子后面的住处,却有些心酸,这大概是客栈最便宜的住房了,寒酸破旧,很窄小的地方放了两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小桌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只药碗,还有一些残留的药汁,被褥也又旧又薄,幸好还不太冷。
看来是缺盘缠,难怪势力眼的大夫不肯好好看病。长生很不解,五年前她就当上了二等宫女,一个月二两银子,她一年能攒下二十两补贴家用,再加上以前的,给过家里一百多两银子了。
按说进京花不了多少钱,他的舅舅不至于穷的住这种客房?莫非家里不肯给盘缠?如果真是这样,舅舅来接她,真的是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了,可是家里为什么不给盘缠?
她有些憋气,扶舅舅躺下盖上被子,笑着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换个房间,等你养好病咱们再走!”
王春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不用换了,这比大通铺好多了,花那钱做什么?舅舅住下等客房是为什么省些用度,我在家里节俭惯了,再说来时你爹给了路费。”
长生心里舒坦了一些,不过她怎肯让舅舅住下房,不顾他阻拦回到前台,吩咐掌柜把冯氏夫妇刚退掉的房子收拾好,让厨房做碗治风寒的鸡汤葱姜粥,然后去请个医技好一点的大夫重新开药。
冯氏夫妇已经大堂坐定准备吃饭,长生上前,诚心诚意地敬了一杯水酒互相告别,互相留了地址,约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京城,一定去他们开的商铺叙旧。
然后把舅舅搬到她隔壁的上房里,又另请了大夫看病。也许是新请的大夫药好,也许是见到长生心情好,她的舅舅第二天就病好了,当即就要赶路回去。
长生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亲自赶车从云州一路过来接她。最让她感动的是,临行前娘给车上铺了暖和柔软的狗皮褥子,盖腿的蓝花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一个格子土布包袱里装着一件崭新的红色夹层斗篷,还一再叮咛让她一定披上,还有一大包亲手做的小吃食,名叫猫耳朵,说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尝了一口,果真又香又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长生对这个极为爱护她的舅舅很快产生了真挚的亲情,毕竟他那么诚心诚意地在盘缠不宽裕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地赶来接她。
想起他在客栈为了不能及时接自己和大夫吵架的情景,长生心里就暖烘烘的,在宫门中不见家人来接,她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惶恐,是舅舅让她有了一种踏实感,离开宫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的。
一路上,她想着法子套话,问清他名叫王春发,是个赶车的,今年四十三岁,比她的娘亲王春桃小三岁,正值壮年却满面沧桑,看来赶车生涯很辛苦。
可是她满心疑虑地问起她的父兄为什么不来接她,舅舅却吱唔着说她爹生病了,至于兄长,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需要照顾。
长生情知有异,她爹周厚纯生病了不能来还说得过去,兄长周安生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不能来接,却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已经生了,又不是第一个孩子,家里尚有身体强健的母亲和成年的两个弟妹,在古代男人是不做家务的,周安生一个大男人难道留在家里照顾产妇亦或洗婴儿尿布?
不过舅舅似乎不大愿意提及,或者有什么事怕她路上担心等回去再说吧,长生虽然有些担心,但到底对周家人感情并不深,也就没有多问,只打算到家门前再想办法问清楚,不能糊里糊涂地进门。
一路往回返,王春发对路况和集镇客栈倒也熟悉,能亲眼看到前世只是听说过的地方一千多年前的盛景,长生很兴奋很开心,又有足够的盘缠,一心感激舅舅来接,她也不急着回那个陌生的家,两人一路吃喝闲逛着往回赶。
第11章 官道不宁
车子一路向北,人烟渐渐不比长安附近那么稠密,来往的行人也渐少。
第三天将晚时,行到一个峡谷处,虽然这是官道,却不比平处平坦开阔,只能容两匹马并行通过,而且此时前后左右已没人了,周围也不见人烟,从没出过宫的长生有些莫名地心慌。
王春发安慰她说最多半个时辰,赶在天黑之前就可到达前面的客栈,而且天下太平多年,已没什么盗匪出没,长生这才放下心来,一路拉开帘子贪看着夕阳下的风景。
没有高大的烟囱,没有电线杆,没有行驶的汽车,两边的山上看不到半点灯光,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和破坏过的原始风光那么地静谧美好,让人深深沉醉。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舅舅用明显惊慌的声音喝斥着:“什么人?想做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官府辖治极严,你们干嘛好端端地拦路?”
长生顿时心惊肉跳,虽说太平盛世没有盗匪横行,但是法制再严的地方也不能避免偶尔有一两个坏人。她一个女子,若失了钱财倒不要紧,可千万别受到什么伤害。
“王大伯安好,高某没有恶意,只想与你做亲戚。”
语气虽然和气,听起来象是商量,实际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姓高?居然知道舅舅姓王?长生很快猜到是谁,愤怒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只有对方不是没有人性的盗匪,一切都好商量。
王春发的口气也松了下来:“你到底是谁?我也与你素不相识,如何做得了亲戚?”
对方轻声地笑了:“若我娶了你的外甥女为妻,咱们不就成了亲戚?”
只听长鞭甩动,应该是舅舅发怒了,长生听着这轻狂的语言,忍不住揭开帘子,倒吸一口冷气,面前果真站着高守仁,手里攥着鞭梢,脸上似有得色,身后跟着四个精壮小伙
这人怎么阴混不散地盯住她了,居然从长安一直跟到这里,还费尽心思挑了这么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动手。
不过总比遇到真到的盗匪好些。避不开逃不掉,长生下了车,冷冷地看着他:“高队长好生抬举小女子,居然费了这么大功夫,不知有何见教?”
高守仁看着夕阳下长生的脸更加光艳,长眉挑起,眼睛因为冒着怒火分外明亮,神色顿时柔和下来,打量了一会放下鞭梢,轻笑一声躬躬手:“周姑娘好生本事,居然能在京城里设下那么一局,若不是去宫门口冒充你爹的那个人京话说的太好,高某差点信以为真。”
计谋被人戳穿,长生脸上一红,王春发一看两人认识,倒也愣住,又看长生神情中有羞怒之色,沉下脸说:“什么媒婆?你说话注意点,我外甥女回去还要嫁人!”
高守仁朝他躬躬手并不理睬,径直朝长生说:“高某佩服姑娘的心思和品貌,诚意求娶,正好有长辈在此做证,姑娘不必还乡,跟高某回京吧,我立即遣人随你舅舅回家下聘,名媒正娶迎你为妻,高某虽是粗人,也无父母高堂,但在京中多年,颇有些薄产和人脉,绝不会让姑娘吃苦。”
也许他是真心的,但这样目中无人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长生还是第一次碰到,怒道:“你在半路上拦截女子,如同匪盗,传出去让我名声何存?你都不知道尊重我,还说什么诚意?就算你有诚意,还要我愿意嫁,此时并非乱世,你还逼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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