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荀久低声问。
“我咬你一口,你试试?”扶笙眉眼弯弯,作势就要起来。
荀久心跳猛地加快,被他吓得弹跳起来,迅速错开站往一边。
她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更怕被他咬。
上次在上庸郡的时候因为嘴巴红肿就被季黎明笑话了,这一次,荀久可不想再犯同样的尴尬。
扶笙得见她害怕的样子,悻悻躺回去,状似满意地弯了弯唇,“嗯,你这样怕我,说明我夫纲振得不错,以后还可以继续加油。”
荀久:“……”
找个男朋友是傲娇毒舌的感觉是什么?
荀久终于体会到了。
她盛装打扮的时候,他明明不想她太过惹眼让别的男人觊觎,却拐弯抹角地蹙眉:“你熏了多少香?呛到我了!”
她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时候,他会斜睨她,“话说这么快你不饿不渴?”
她夸赞他帅绝人寰的时候,他会很严肃很认真的跟着点头并附和一句“同感”。
不想她女扮男装惹祸的时候,他又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尺寸太大,女扮男装太失败。”
吃醋的时候,他会说:“除了我以外,其他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荀久深切地感受并了解了傲娇毒舌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物种,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你怒极反笑,然后继续哭笑不得。
深吸一口气,荀久平静下来,将小瓷瓶盖上瓶塞往案几上一放,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铜镜,“那儿有面镜子,你自己去看着涂抹。”
“刚才动作幅度过大,闪到腰了,起不来。”扶笙躺在竹榻上,单手支颊看着她。
“什……什么……”荀久隐约觉得这句话无论是画风还是意思都不对劲,正想问一问,忽见女婢们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大概是听到了扶笙刚才的话,人人羞红了小脸,低垂着头憋着笑意,一看便知是误以为刚才她和扶笙在房里做了什么。
荀久一阵气血上涌,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想扔过去,嘴里怒道:“扶笙!你还要不要脸?”
“要,所以你别扔过来。”扶笙挑着眉梢,慢条斯理地从竹榻上坐起来,“你要是让我破相的话,我就天天跟着你出去,到处宣扬我们俩的关系。唔,美名传遍燕京的荀家姑娘找个破了相的丑八怪做相公,到时候没面子的似乎是你。”
荀久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个男人……还真是从来不肯在言语上吃半点儿亏。
“过来,吃饭。”扶笙走到桌旁坐下,对她轻轻招手。
“气饱了。”荀久无精打采。
“真饱了?”他狭眸流转,“据说撒谎的人,今晚走不出这座宅子。”
荀久丝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让她今晚留在这里。
神情一凛,她迅速站起身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扶笙亲自给她布菜,直到把小碗都堆成山才肯罢休,温和笑道:“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回去。”
荀久本来就饿,这下更不会客气了,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吃。
扶笙没什么食欲,一边看她吃一边用小碗盛了汤送到她面前。
荀久懒得问他吃不吃,反正这个人不会饿到自己就对了。
在尊贵高华的秦王爷伺候下,荀久吃饱喝足,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嘴,又端过女婢们送来的茶水漱了口,再净了手之后,她站起来,“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姑娘请便。”扶笙眼尾轻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算你有良心!”荀久轻斥一句,跟着女婢绕过深深回廊来到大门外。
招桐和徵义还等在外面。
坐上马车,招桐问她:“姑娘,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啊?”
“他们啊……”荀久想了想,“算是朋友。”
“朋友?”招桐满面疑惑,“其中一个,奴婢似乎认得出来是从前被荀院使收养的义子,另外一个又是谁呢?”
“是小刘权的师姐。”荀久道:“他们来燕京玩的时候走散了,如今好不容易重聚,小刘权自然是要跟着她回去的。”
“哦。”招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他还有个师姐。”
看着招桐震惊的样子,荀久不禁哑然失笑,想着倘若让她知道刘权的真实身份是海盗,小丫头说不定会连下巴都给惊得掉下来。
马车启程的时候,荀久觉得有些困倦,便靠在座椅上阖了双眸准备睡会儿。
招桐见她神色不太好,以为是自己刚才提及荀院使惹了姑娘的伤心事,忙道:“姑娘莫见怪,方才奴婢也是无意提及……”
荀久本就心思通透,招桐才提头,她便知尾,摆摆手道:“我没放在心上,你不必自责。”
招桐面色缓和下来,心中却在替自家姑娘惋惜,荀院使这么好的人竟然落得个全家被抄的下场。
荀久也在想这个问题。
在原身的记忆中,荀谦一直是个极其谦逊温和,克己奉公,忠心耿耿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无畏到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刺杀一个男妃?
这么一想,荀久的困意顷刻没了,立即坐直身子,脑中灵光一现,悄悄对招桐道:“待会儿到了天水大街的时候,你让徵义停下马车,就说我们要去逛夜市买东西。”
“啊?!”招桐被她吓得不轻,小脸一白,“姑娘,你怎么能……”
“嘘——”荀久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刻意压低声音,悄声道:“不能让徵义察觉,更不能让秦王知道了。”
“嗯。”招桐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久姑娘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她从前就是名门闺秀,却从不摆架子,似乎也没有把她和柳妈妈当作奴婢看待,甚至还耐心地教她们学习基础药理。
想到这里,招桐觉得久姑娘虽然有时候说话挺大胆,但做事向来是有谱的,既然想要去逛夜市,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小丫头从震惊到恍然再到镇定最后坚信的神情,全都没能逃过荀久的双眼。
弯弯唇,荀久冲小丫头竖了竖大拇指。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马车到达天水大街。
招桐掀帘看了看,大声朝着外面道:“徵大人,麻烦您停一下马车。”
徵义抬头看了看,还没到荀久的宅子,继续低头赶车,他毫无情绪吐出两个字:“没到。”
招桐赶紧又道:“久姑娘吩咐了,就在这里停车。”
“不准。”徵义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招桐急了,“姑娘亲自吩咐的,怎么就不准了?”
徵义头也懒得回,“殿下吩咐了,不准。”
“殿下又不在!”招桐深深皱眉,不明白秦王府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
“不准。”徵义还是那两个字。
招桐怒了,准备掀帘出去与他讲道理,却被荀久一把拉住胳膊。
摇摇头,荀久低声道:“你坐着别动,我去跟他说。”
“姑娘……”招桐心中一急,外面这位可是油盐不进的徵义,她刚才都没法说服,姑娘去了岂不是得被他气个半死?
“无事。”荀久看出了招桐的担忧,轻笑道:“对付徵义得抓其弱点。”
招桐一脸茫然,秦王府五大护卫武功高强,哪里有什么弱点?
但见荀久一脸自信的样子,招桐稍稍放下心来。
荀久掀帘,看着坐在外面车辕上脊背挺得僵直的徵义,眼珠子一转,走到他旁边坐下,笑着轻唤:“小吱吱?”
对方不理她。
荀久继续道:“整个燕京的陈皮糖都被唐姑娘给买走了,你就不恼火?”
对方还是不理她,依旧赶着马车往前走。
荀久撇撇嘴,再道:“拥有全天下的陈皮糖都没用,可若是有一个会做陈皮糖的人……”
“谁?”徵义死寂的眸终于有了波动,头一偏,带动纬纱被风撩起,露出白净流畅的下颌轮廓分明。
“远在天边,近在……车厢里。”荀久笑得很假,顺便对着里面探出脑袋来的招桐挤挤眼。
招桐立即会意,忙道:“姑娘说得没错,奴婢的确会做陈皮糖。”
徵义二话不说,直接向招桐摊开手掌心。
招桐抓抓脑袋,一脸不解。
荀久接触过徵义,知晓他这是想让招桐先拿出来看一看。
“现在没有。”荀久严肃脸,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推拒回去,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需要下去买材料。”
“哦。”这一次,徵义没再阻拦,当先跳下马车。
荀久见大功告成,无声向招桐挑挑眉,主仆二人这才慢悠悠从马车上下去。
天水大街上最出名的莫过于白三郎从前待过的地方——美人债。
荀久下了马车以后,与小丫头肩并肩,抬步就朝着那个地方去。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荀久偏头一看。
徵义宽厚有力的手掌正钳制着她,另一只手指了指相反方向,声音添了几分冷意,“商铺在这边。”
“错!”荀久仰起脖子,理直气壮,“你说的那是普通材料。”
徵义神色有片刻怔忪,耳边听得荀久又道:“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陈皮糖得用小丫头家祖传的秘方,保证比你吃过的好吃十个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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