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一笑,荀久对着阮绵绵道:“你忘了,郁银宸只会受伤,不会死,他如今仍旧是不死之身。”
阮绵绵心细,能动荀久这个笑容中看到悲凉和无奈,她也不打算戳穿,回以一笑,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房了,一夜不见叮叮那个小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踢被子。”
“好。”荀久目送着阮绵绵走远,这才回了房。
陶夭夭是得了荀久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的,但她坐在房中,隐约听到几个婢女说“他们回来了”。
心中一喜,陶夭夭迅速站起身推开房门,脚步匆匆去了荀久处。
彼时,荀久已经沐浴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外间用早饭。
见到陶夭夭过来,她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道了句“请坐”。
陶夭夭大方坐下,也不急着说话,准备等荀久吃完再问。
荀久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让人撤下去了。
陶夭夭惊讶地看着她,“我见你面色憔悴,甚至有些苍白,看着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怎么不多吃点儿?”
“吃不下了。”荀久道:“等秦王回来,我和他一起吃。”
陶夭夭顿了顿,“我听闻秦王已经回来了,莫非又出去了?”
“没有,在房中给国师疗伤。”荀久答。
“疗伤?”在陶夭夭的认知中,国师是比秦王还要厉害数倍的逆天存在,绝对不可能轻易就受伤。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陶夭夭面色紧张起来,她可是一整夜没有宫义的消息了,方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到宫义,这府中人多嘴杂,她也不敢随便乱问,怕有心人走漏风声。
“放心吧!”荀久知道陶夭夭最担心的是宫义,宽慰道:“宫义如今假扮成了孙大人身边的护卫,负责护送他上下朝,没什么事,至于国师,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陶夭夭对于整件事情都是毫不知情的,尤其是前世这样玄之又玄的真相,荀久觉得,自己若是说出来了,陶夭夭不一定会相信。
懒得费一番唇舌解释,荀久只好道:“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真的没事儿,昨天晚上让你们不要踏出房门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毕竟这是在苗疆王的地盘上,我们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免得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听到荀久这么一说,陶夭夭终于放下心来,又问:“宫义他……真的没事儿吗?”
“真没事。”荀久笑着摇头,“圣女已经成功接出来了,今天所有人都太累了,明天西宫会带着我们去看的,到时候你去不去?”
陶夭夭嗫喏道:“我自然是随着宫义,他去我便去,他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
荀久看着她怨念的样子,不由好笑,“圣女可是你未来的婆母,这婆媳关系若是不处理好,未来的日子很不好过哦。”
陶夭夭一急,忙紧张地拉着荀久的手,“我其实并不是讨厌圣女,毕竟我都没见过她,我只是一想起宫义因为该死的断情蛊所受的苦,就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宫义的母亲,若非她狠心,宫义又何至于……”
荀久却道:“我不相信圣女会这么狠心,这其中定然有隐情,宫义的亲生父亲是个很大的疑点,到时候我们见了圣女,一问便知。”
陶夭夭叹了一口气,“真希望如你所说这一切并非圣女亲手所谓,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有无可奈何的原因来解释,否则我可不会轻易原谅她!”
荀久歪着脑袋看她,“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护夫了,果然,宫义是找了个好媳妇儿啊!”
陶夭夭一阵脸红,嗔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
荀久挑眉,眸光清亮,“这八字倒是有一撇了,就是不知这一捺何时落成?”
陶夭夭拍了一下荀久的手背,“哪里有这么快,身世都还没弄清楚呢!”
“快了。”荀久敛了几分玩笑心思,一本正经道:“明日见到圣女,宫义的身世定然能真相大白。”
陶夭夭颔首,不再说话。
荀久抬眸看了看天色,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秦王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好。”陶夭夭起身告退。
荀久缓步来到客房外,轻声朝着里面喊,“阿笙,郁银宸他怎么样了?”
里面慢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你放心,已无大碍。”
“那你呢?”荀久不放心,继续问。
“我没事。”扶笙将已经昏迷的郁银宸抱到床上这才出来开门。
见他面容惨白如纸,走路脚步虚浮,荀久一下就变了脸色,赶紧伸出手扶着他,“阿笙,你怎么样,别吓我!”
“没事。”扶笙靠在她肩上,勉强扯出苍白的笑容来,“扶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了。”
荀久没再多说,动作轻柔地扶着他出门。
西宫良人已经沐浴完换了一身衣服,从廊下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荀久搀扶着扶笙准备回房。
他脸色微变,忙走过来问:“要不要紧?”
“还好。”扶笙道:“今天太累了,等明天一早,你再带着我们去拜访圣女。”
西宫良人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荀久叫住他,“你去哪儿?”
“自然是回客栈。”西宫良人笑笑,“圣女一个人在,我不放心,总得有人保护她,否则明天早上你们恐怕就见不到人了。”
“说得也是。”荀久想了想,颔首道:“那你回去吧,大王和叮叮就暂时待在孙府,等事情全部了结,我再让他们回去。”
“那我这就走了。”西宫良人冲二人挥挥手,转身出了孙府。
荀久将扶笙送回房里,立即有婢女备了沐浴的温水,扶笙几乎累到虚脱,荀久亲自帮他沐浴完换上睡袍又擦干头发才让他上床睡觉。
掖好被子,荀久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扶笙拉住,“你昨夜不也没睡?怎么不躺上来休息?”
“我怕打扰到你。”荀久轻轻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别走。”扶笙拉住她的那只手不松,声音微哑,“你上床来,我有事跟你说。”
荀久瞪他,“都这样了你还不安分?”
“不是。”扶笙摇头,“你昨晚没睡觉,上来一起,另外,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荀久狐疑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犹豫片刻,她脱了绣鞋上床。
扶笙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这件事,我若是不告诉你,会睡不着。”
荀久失笑,“你是想告诉我郁银宸体内为什么会有扶言之吗?”
“嗯。”扶笙点头,“这件事,其实当初在九重宫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荀久还是讶异了一下,“怎么会……”
“因为,我们三个人看到的那段回忆最后面出了错。”扶笙看着她,语气极缓,似乎是怕她会生气,所以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荀久浑身一震,果然,她当初在聂府的时候猜得没错,这段回忆出了差错,郁银宸和扶言之这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不想面对当年的事实,所以刻意自己幻想了一段回忆来麻痹自己,致使五百年后的荀久看到的就是被幻想出来的虚假画面。
“你慢慢说,我听着。”她安静下来。
扶笙缓了一下,“当年凤息死了之后,扶言之入魔,这一点是没错的,郁银宸把凤息带去邀月宫找元休这件事也没错,错就错在,去往邀月宫的这段回忆里少了一个人。”
荀久暗暗心惊,纵然已经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却还喃喃张口问:“是扶言之?”
“是。”扶笙凝肃道:“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凤息死后,郁银宸先把她带去了邀月宫,分魂术提出来的时候,郁银宸毫不犹豫答应了,但他是元休除了凤息以外最得意的弟子,元休不忍心让自己的爱徒就这么废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分魂术,因为这样一来即意味着郁银宸会由于少了一半心脏而立即死亡。所以,元休将凤息放在寒玉床上保存着尸身不腐坏,这一放就放了半年,而这半年内,扶言之已经灭了那几个曾经进攻凤临导致凤息死亡的国家,他的师父慕昌担心再这样下去,整片大陆都会因为扶言之而不得安生,于是亲自来找元休,两人商议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启动分魂术,但郁银宸必须献出肉身作为容器。”
听到这里,荀久再一次震惊到了,“容器?”
“是。”扶笙道:“扶言之入魔,这样的他即便能轮回,也绝对不会沦为人道,慕昌和元休都不想让自己的爱徒不得善终,所以两人合力,将扶言之的魔性从他体内抽离出来放入郁银宸这个容器里面,这也就是郁银宸五百年不老不死的原因,支撑着他的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术,而是扶言之的魔性。”
荀久满脸惊色,“所以,郁银宸体内的扶言之是由戾气和怨愤聚集而成的魔性,而你才是扶言之灵魂转世?”
“嗯。”
扶笙深吸了一口气,“元休和慕昌都没有办法灭了这个魔,只能暂时将他封印在容器里,但他魔性过分强大,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所以才造成了郁银宸每个月都会发作,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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