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楼”是这家酒楼的名字,名字雅致,装潢也很别致,小楼轩窗,亭榭相连,一面临汝河,夕阳下,湖面碎光犹如星子一般随着水波轻漾,景色宜人。
早上奉天殿一场惊心动魄的真相揭秘,早就旋风一般席卷了整个燕京城,这才半天的时间,早就有说书人编出不同版本,惊堂木一拍,说得扣人心弦,直教听众抓心挠肝。
荀久的父亲荀谦终于彻底洗脱了“杀人犯”这个罪名。
那些以前会私底下依着荀谦的关系骂荀久的百姓也都纷纷闭了嘴,再没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掌柜的一见到秦王和荀久同时进门,连忙笑眯眯地亲自过来迎接,“小的恭迎殿下。”
扶笙淡淡应了声,问他:“季二少可有来过?”
“来过来过。”掌柜的连连点头,“二少已经定好了雅间,他人如今就在里面,小的这就带着殿下上楼。”
扶笙似有若无地“嗯”一声,与荀久一起,在掌柜的带领下直接来到季黎明提前订好的雅间。
季黎明正懒散地倚在轩窗旁边远眺。
荀久轻手轻脚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宽广的汝河对面,隐约能见八大胭脂巷的檐角掩映在高大的槐榆树中间,靡靡之音随着清风拂过耳畔,极细极微。
此时此刻的季黎明,神情专注而认真,点漆般的双眸在这一刻异常寂静,看向八大胭脂巷的目光并不存在真正纨绔子弟的猥亵**。
他似乎将自己孤立在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只有他望得到心底里最渴望见到的东西,别的人根本无法窥探一二。
“表哥,你在想什么?”荀久踮起脚尖,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黎明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咧嘴笑开,“死丫头,吓死我了你!”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荀久疑惑着眨眨眼,“我可是来了好久了。”
“来了,那就上菜呗!”季黎明转过身,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情绪转化也极为自然,一掀袍角在桌前坐下,挑眉望着荀久,“敢不敢喝酒?”
“有什么不敢的!”荀久撇撇嘴,“你之前不是说了他们家有罗浮春么,点了没?”
“自然是点了。”季黎明扫了一眼对面的扶笙,坏笑一声,“不过这是烈酒,我就怕待会儿你喝多了会出事。”
从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里,荀久一看便知他想说什么,赶紧瞪他一眼。
季黎明悻悻收回眼。
这时,掌柜的进来恭敬问道:“二少,是否现在上菜?”
“上吧!”季黎明轻轻颔首。
荀久趁机道:“把刚才点过的菜全部做三份送去我府上。”
掌柜的点头应了,转身就要出去,季黎明忽而叫住他,“听闻你们小竹楼最近新来了一个琴师,可否请来给我们助助兴?”
“这……”掌柜的面露犹豫,眼眸一转,笑问:“二少说的可是千依姑娘?”
“对对对,就是她!”季黎明遗憾道:“我前两日也是这个时间来,你说她有事不在,这一次,总该在了吧?”
“在的在的。”掌柜接话道:“只不过千依这两日身子不适而已,想来知道是二少和秦王殿下来了,她会很高兴的,小的这就让人去请。”
“千依?”荀久看了一眼季黎明,调侃道:“依我看,这燕京城里哪家酒楼新来个姑娘,你都了如指掌得很。”
“那是自然。”季黎明自豪道:“谁让本少天性风流,比你家黑心鬼潇洒多了!”
扶笙懒懒瞥他一眼,“你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
季黎明正在倒茶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扶笙不看他,声音平静,“我若是想知道一个人的私事,很难么?”
季黎明顿时泄气,低声嘀咕,“就知道你不是人!”
扶笙见他神情有片刻恍惚,低声问道:“要不要我派人帮你找?”
“不!”季黎明赶紧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荀久眸光晃了晃,开口问:“表哥,你到底在找什么人啊?”
“是一个姑娘。”季黎明这次终于不再避讳,和盘托出,“几年前我无意中在街头瞧见的,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记住了她的容貌。”
“啧啧……”荀久不禁感慨,“能让风流成性的季二少流连忘返日思夜想的姑娘,想必貌若天仙吧!”
“这倒不是。”季黎明慢慢摇摇头,神情多了萧瑟之意,似乎不愿再继续往下说。
荀久也不再问,三人静静喝着茶。
不多时,酒楼小厮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当先一人的托盘内摆放着并蒂纹银壶同几个玉质酒杯。
季黎明似有若无地看扶笙一眼,忽而伸手一指那托盘,问:“这套酒具可是全新的?”
他了解子楚不用别人用过的酒具。
小厮忙点头,“回禀二少,这是掌柜才刚取出来的全新酒具,之前并无人用过。”
季黎明放了心,“那就好。”
摆摆手示意小厮将酒具放下,季黎明亲自站起身为荀久和扶笙斟酒。
荀久上辈子很少喝酒,这一世,原身也没喝过多少酒,上一次在颜硕的小酒馆里,难得一遇的紫竹酿还没喝上,整个聚会就被颜硕那厮给毁了,如今想想,倒真有些肉疼。
听到酒液落杯的清冽声,荀久探头一看,只见色泽如玉,鼻尖嗅到芳香醇厚,是极度诱惑人的味道。
“果然是好酒!”荀久不由得大赞,抬起酒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清凉微涩,回味却甘甜,齿间留香。
“怎么样,表哥没骗你吧?”季黎明得意道:“罗浮春虽然比不上紫竹酿,但也很有特色,同样是好酒。”
荀久低嗤,“夸你两句你就上天了。”
季黎明飞快瞟她一眼,嘴里急忙解释,“我这可是央了掌柜好久,他才舍得开封拿出来的,这一批罗浮春,我们三个算是最先尝的了。”
“嗯,就知道表哥最棒!”荀久违心地顺承着再夸一句。
季黎明听得很受用,满意地笑笑。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季黎明放下酒杯,道一句:“请进。”
房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进来的女子一袭水芙色百褶裙,外罩绡纱翠烟衫,乌发轻绾,斜插一支雕工精细的白玉兰花簪,流苏缀于青丝之上,素白双手抱着一把瑶琴。
她戴着面纱,荀久看不清楚整体面貌,却被她眉心的殷红朱砂所吸引。
夕阳渐斜,从小楼轩窗照进来,红霞凄艳,却远不及她眉心一点。
女子迈着碎步走过来,福了福身子,“千依见过秦王殿下,见过二少,见过久姑娘。”
想来是身子不适的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
荀久没说话,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眸却见季黎明的眼睛紧紧盯在女子身上,面色有些震惊。
荀久心思一转,莫非……千依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季黎明很快便开了口,“你叫千依?”
“是。”女子低声应了。
“抬起头来我看看。”季黎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曾收回,声音不觉已带了一丝颤意。
千依站着没动,也没什么反应。
季黎明皱了皱眉。
荀久伸出胳膊拐了拐季黎明,低声道:“表哥,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人家卖艺不卖身的,你这么**裸地让她抬起头来,指不定她以为你真是那浪荡公子呢!”
季黎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笑着赔罪,“千依姑娘请见谅,方才,是我太唐突了。”
“千依只不过是一名琴师而已,当不得二少赔礼道歉。”她再度盈盈一福。
虽是低着头又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荀久隐约觉得这话里包含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意味。
见季黎明兴致勃勃,荀久便也不好说出口,只微微一笑,看向千依,“听闻姑娘琴技过人,恰巧我们三人今日来此小聚,想找一位琴师来助助兴,却听闻姑娘身子不适,你如今可还能……”
“既是三位贵客钦点,千依会尽力弹奏的。”她缓缓行至纱帘翠幕之后,将瑶琴安放好,正待弹奏,口中却突然传出轻微的咳嗽声。
荀久光是听听就晓得她病了至少三日。
都病成这样了还来弹奏,莫非她真的缺钱?还是说掌柜的为了给足扶笙和季黎明的面子逼迫她前来的?
荀久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顿时觉得口中酒液都变得苦涩了。
她轻咳一声,抬了抬手,“千依姑娘,你既是身子不适,我们也就不勉强了,等你改日身子恢复了,我们再来一回便是,对吧表哥?”
荀久说完还不忘推季黎明一把。
季黎明立时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表妹所言甚是有理,我们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姑娘尽管坐着歇息便是,银子我们照付,就当是为姑娘跑这一趟的劳务费。”
千依站起身,重新将瑶琴抱起,缓缓掀帘出来,声音满含歉意,“实在是对不住三位,千依的身子无法支撑着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今日之事,是千依有错在先,若来日三位贵客来了,千依免费为你们弹奏,就当做是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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