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司空一呛,整张脸气成猪肝色,一怒之下险些把自己的花白胡须都给揪下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掌管刑狱诉讼的大司寇悠悠缓缓道:“楚国灾祸在先,皇廷也高度重视并对纳贡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可楚国得寸进尺,竟贪婪女皇陛下直辖的太和山不打招呼就开采,是为不忠不义,谨以此条,便可治楚津侯大不敬之罪。”
六国臣子全都垂首不语。毕竟这一次的确是楚国理亏在先,任谁出来舌灿莲花都无法逃过“藐视神权与皇权”这一条。
见扶笙不说话,大司空又继续发表自己悲天悯人的言论。
大司空是两朝元老,门生众多,有几个朝中新贵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是以,大司空话音一落,那几个年轻官员全都站出来说话。
以澹台引为首的神权一派自然不服。
于是,双方开始掐架,直吵得整个奉天殿犹如菜市场。
扶笙捏了捏眉心,示意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取来一早准备好的圣旨打开。
小太监不顾那一群正在掐架的老臣,扯着嗓子高声喊:“女皇陛下有旨——”
众人闻言赶紧回归原位呼啦啦跪倒尘埃,高呼女皇万岁。
只有扶笙和澹台引各立于一旁,微微躬身。
小太监高声诵读:“奉天承运,女帝诏曰:楚国上年雪灾,导致百姓死伤无数,收成锐减,朕甚哀之,又念楚津侯自朕御极以来兢兢业业,省刑减赋,厉行督查,故此次太和山事件,朕不予追究,并自今日起将太和山划入楚国疆域版块。”
小太监话音还没落下,澹台引当先变了脸色,霍然抬头看向扶笙,眸中隐有危险之光乍现。
楚国这般肆无忌惮,秦王竟然让女帝把太和山划入楚国版块?
这不就等于间接把太和山以及山上的玉石赐给楚津侯了吗?
众臣更是被这圣旨给砸得晕头转向,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事实。
楚国这般嚣张,女帝竟然还要将太和山赐给楚津侯?
最重要的是,这道圣旨是经过秦王默许的?!
百官之首的太宰大人仿佛看到了当年向魏国低头并把睿贵妃送去当人质的先帝。
不等他老人家发话,澹台引当先站出来,厉声道:“这道圣旨,本座不服!”
秦王刚才还说巫族和太和山有渊源,转眼间就将太和山拱手送给楚津侯,这不是**裸的打脸是什么?
澹台引一想到家族荣誉,想到担在自己肩头的重任,心中便觉怒火难灭,此次秦王欺人太甚!
神权一派的官员立即站出来附和大祭司。
大司空一派的则纷纷称赞女皇陛下爱恤民命、体察民隐。
小太监被百官的反应惊得呆在原地。
扶笙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念。
清了清嗓子,小太监继续高声道:“朕早前已经派斥候侦察过,太和山盛产玉石,以翡翠和紫玉为主,太和山划入楚国版块以后,按照规制,每年应向皇廷缴纳千斤玉石,然,朕念在楚国上年受灾,灾情严重,特颁发此诏,言明往后每年纳贡,楚国的千斤玉石改成每年缴纳一丈高的翡翠观音一座、七尺紫玉仙鹤一对。”
随着小太监话音落下,奉天殿外重重传来“嘭——”地一声人栽倒在地上的声音。
众臣循声望去,只见楚津侯脸色青灰,显然是气得不轻,就差吐血了。
秦王这招“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的计谋可谓用得是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在外人看来,秦王和女帝的确是慈悲心善体恤楚国受灾严重特将太和山这么个盛产玉石的地方划分给楚国以解燃眉之急。
可实际上,前段时间的疯狂开采,太和山上所剩的玉石早就不多了,且前几日出去的货全部被海盗打劫,楚国损失严重。而今还要每年向皇廷缴纳一丈高的翡翠观音和七尺大的紫玉仙鹤一对。
也就是说,楚津侯除了要耗费大量玉石材料之外,还得遍寻天下的能工巧匠才能将这两样东西打造出来。
这样一算,太和山上每年挖出来的玉石估计也就只能打造这两样贡品,甚至不够的,还得楚津侯自己掏腰包想办法。
这让楚津侯如何高兴得起来?
想明白这一切的澹台引,突然笑了。
虽然她对秦王打了巫族脸面这一点很不满,可心底里还是不得不承认秦王这一计用得绝妙。
看似奖赏,实则是在剜楚津侯的心。
反应过来的朝臣都噤了声,心中默默给秦王点赞,没反应过来的只当楚津侯是高兴过度,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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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楚津侯的事散了朝以后,帝寝殿的花脂匆匆前来,见到扶笙,恭敬行礼过后轻声道:“殿下,女皇陛下让奴婢传唤您前去帝寝殿。”
扶笙瞳眸一缩,“可是女皇陛下病症发作了?”
“不是。”花脂想到女帝方才与久姑娘在一处说笑的样子,不由喜道:“久姑娘在帝寝殿。”
听到荀久也在,扶笙紧绷的面色顷刻缓和下来,眉眼间迅速爬满温润柔和,亲和道:“你先回去,本王随后就到。”
“是。”花脂再度行礼退下。
将御案上的文书处理好,扶笙这才站起身缓缓出了奉天殿朝着帝寝殿而去。
到了帝寝殿的时候,按照臣子之礼给女帝见礼。
知晓秦王要来,司帐女官早就把承尘上的蛟绡纱给放了下来。
虽然隔着帘幕,坐在女帝下首的荀久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扶笙的身影。
“子楚,楚津侯的事解决了吗?”女帝开口问。
“陛下放心。”扶笙淡声道:“相信经此一事,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楚国都再不敢有大动作了。”
女帝满意地点点头,“那便好。”
说罢,女帝眼风掠过荀久,凤眸微动,对着扶笙道:“你也累了一天,同久姑娘一起回去罢。”
扶笙平静无波的面上有片刻诧异。
随后,他询问了几句女帝的身体状况便带着荀久出了帝寝殿。
“女皇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扶笙偏头看着荀久,见对方面色红润,狭长的桃花眼里时刻流转着狡黠的慧光,想来是没有在女帝那儿受到什么气。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是在担心我吗?”荀久挑眉看着扶笙。
扶笙好笑地摇摇头,“我是该担心女皇陛下会不会被你气到。”
“我哪有你这么大的毒舌本事?”荀久撇撇嘴,又问:“昨天你说对楚津侯留了最后一招,今天发挥作用了吗?说来我听听。”
扶笙莞尔,将奉天殿内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一一说给了荀久。
听完之后,荀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嗔道:“你也太黑心了罢,每年一丈高的翡翠观音一座,七尺大的紫玉仙鹤一对,估计楚津侯这辈子就忙着给你打造这两样东西了。”
末了,荀久又补充,“不过说来也算楚津侯活该,之前那么嚣张,仗着背后有人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如今‘主上’不知被送去了什么地方,相信短时间内回不来,没有人帮他出谋划策的话,他这一次重创,估计得好长时间才能缓和下来。”
“刚好,我也松一口气。”扶笙浅笑,“等接待完魏国那个人,我就出去给你找死人练手,女皇陛下的病症可再也拖不得了。”
荀久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心疼,“你这哪叫松一口气啊,刚处理完楚津侯,马上又要接待魏国使臣,完了还得陪我出去找死人练手。女皇陛下称病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得你自己处理,你不累,我想想都累了。”
“没办法啊。”扶笙伸出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这片江山,总得要有人来守护,我要时刻保持着最高的警觉度,才能不被敌人有机可乘。”
荀久心疼地看着他,“跟我在岛上的那几日,是不是你有生以来最休闲的时光?”
扶笙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荀久一看他这样子便知是默认了,更觉心疼,恍惚间红了眼眶,一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膛,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心脏处,声音沙哑道:“笨蛋,你这样辛苦,让我觉得这里好疼好疼。”
扶笙身子僵住,低眉看着怀里的人,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眼泪绷不住一直往下落,声音颤颤,连肩膀都在细微颤抖,却坚持不发出声音让他听到。
伸手摸了摸荀久的脑袋,扶笙低笑,“怎么今日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别理我,让我一次哭个够!”荀久气呼呼地捶了他一下,脑袋仍然埋在他胸膛。
扶笙隐约能感觉到胸前的衣襟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荀久也不管这里是皇宫,更不管路过的宫人太监们异样的眼神,只一个劲儿地埋首在他胸膛,想把眼泪一次挥霍够。
上辈子,她还从来没有为哪个男人哭过,却没想到这一世的第一次落泪,是因为心疼这个男人的辛苦,心疼那些压在他肩头的重担,心疼命运的不公。
倘若他没有出生在皇家,倘若他们能远离这么多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那该多好啊!
可一想起他连躲到无人岛去疗伤的空闲都是好不容易才偷来的,她便觉得心口一阵接一阵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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