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轻气盛的王妃,对着从外头进来的摄政王,一把就将画卷甩过去。看到摄政王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拾起,捧在手心里擦拭时,王妃气得简直要发疯,一把夺过狠狠踩在了脚底,拼了命的边哭边踩。
打那后,每次见到摄政王抱太子,极尽可能地宠着太子,王妃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回府就与摄政王吵,再也没有柔情蜜意过。
就连眼下的对话,也是炮火十足。
听到王妃凌厉的语气,摄政王心底猛地不爽,这么多年了,云裳都逝去三十余年了,王妃始终揪着他过去那点情史不放。
“怎么做,是我的事!古云,后宫不得干政,虽然我不是帝王,可连皇妃都应该遵守的准则,王妃还是遵守的好。”面对王妃的挑衅,摄政王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
关于云裳,已吵得他头疼。
一个字都不想听。
“怎么做是你的事?”王妃冷笑一声,“你心底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决定帮那个女人的孩子时,你可有想过你的孙儿孙女会否心寒?”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你都放不下,一看着太子,就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王妃堵在门口,气哼哼地不让摄政王离开。
“你别无理取闹行吗?”摄政王见到一提起云裳,就浑身斗劲的王妃,心底真心累了,“吵了那么多年,还没吵够?”
“因为你心里始终都惦念着那个贱人!”王妃积攒多年的愤恨,尽数倾泻在了“贱人”两个字上,可是看到他因为这两个字整个脸色都愤怒起来时,王妃心底就更酸更闷了。
“不要将自己变成泼妇。”摄政王冷冷丢了一句,一把拽开王妃,打开大门大步离去。
王妃咬着牙,恨恨的。
多少年了,提到那个女人,他永远都是这般气急败坏。
“王妃,何苦又跟王爷吵呢,有话好好说。”身边知情的嬷嬷,搀扶王妃坐在椅子里,叹着气劝慰道。
突然院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王爷,怎的脸色这般不好……等会儿我给您松松筋骨。”
是侧妃宁氏。
听着她永远都柔情的声音,王妃忍不住抬眼看向了院子里,只见
等在院门口的侧妃宁氏,温柔地搀扶住摄政王的胳膊,一张永远温情的笑脸。
王妃心底苦涩一笑。
她不信,宁氏不知道云裳那个女人的存在。
可同为摄政王心底不爱的女人,宁氏竟能多年如一日的微笑。
“王爷,怎么又跟王妃置气了,何苦来着,瞧把自个气得。”宁氏搀扶着摄政王的胳膊,领着他去绿意盎然的林子里溜达了一圈。
也不知是秀丽的风景能舒缓人的心绪,还是宁氏甜甜的话语能抚平摄政王心底的怒意,快步走了一阵后,摄政王竟有了闲庭散步的舒适感,脸色也温润不少。
“王爷坐这,妾身给您按按太阳穴。”
这么多年,每每与王妃争吵后,宁氏的体贴温柔总能让摄政王暴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当初下属借着邀请他进府共赏名画的机会,给他送上了自家美貌的闺女。初次见宁氏时,摄政王并不曾动心,只是为了气一气嚣张跋扈的王妃,当即便应下了婚事。
事后,也不知王妃怎么想的,对府内的侧妃没那心思去斗,反倒依旧一股脑儿揪着逝去的云裳不放,缕缕因此发生口角,越闹越僵,最后摄政王日日歇在了侧妃处。
“王爷,这手劲可以吗?要不要再轻点。”
听着宁氏好听的声音,摄政王不经又想起了宁氏初进王府的那日,王妃不屑地看了眼宁氏,从始至终都没有找过宁氏的茬。
不过,自那以后,王妃再也不肯让他碰了。
“王爷,您别与王妃计较,姐姐她只是心情不好。”宁氏每每都会在王爷王妃吵架时,替王妃美言几句的,一来显得她大方得体,二来,也能经过她的调解,王爷总能迅速心情宁静下来,这种身心舒坦的感觉,会让王爷更喜欢她的。
是以,宁氏从不吝啬替王妃说好话。
其实,入府没几个月,宁氏就已经知道了云裳的存在,但是那又怎样?她本就是妾,上头有王妃这个主母,就是再来另一个女人,又改变得了什么。
聪明的宁氏才不会让自己去跟个死人吃醋呢。
“云裳姐姐若还在世,必定是希望王爷家庭和美幸福,与王妃姐姐恩恩爱爱到白头的。”
听到此话,摄政王突然一把抓住给他揉太阳穴的宁氏的手,顿了顿道:“你说,若是云裳天上有灵的话,她会不会期盼着我,帮太子一把,度过眼前的难关?”
宁氏一愣。
王爷这般说,便是心底隐隐有这个念头的,至少是几个选项之一。
宁氏眼前浮现琪哥儿的惨样,浮现锦心脖子处的伤痕,浮现王妃多年来愤恨的眼神。
琪哥儿和锦心,宁氏是疼爱的,王妃多年来几乎没有为难过她,她心底是感激的,自然不能说些会得罪他们的话。
思忖过后,轻轻道:“云裳姐姐眼下估计只在乎皇帝心中的抉择……”
摄政王身子陡地一颤。
见王爷如此反应,宁氏猛地双膝跪地,低头道:“妾身该死,妄加揣测先皇后心意。”
摄政王低头看了眼宁氏,见她嘴唇微抿,表情有些凝重,显然刚刚的话她不是随意说的,是想提示他什么。
“你退下吧,我再坐会!”摄政王面无表情吩咐道。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宁氏第一次提醒摄政王云裳的身份,也是第一次没将云裳当做摄政王的女人看,更是第一次被摄政王命令退下。
宁氏低着头,行了个告退礼,默默退下了。
摄政王闭紧了眼,眼前浮现云裳唤他昭山哥哥时的笑容。
当年待嫁的云裳,在他和嘉景帝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还是太子的嘉景帝,从那以后,便一直只在乎嘉景帝的感受和恩宠。
云裳会为了嘉景帝纳妾而苦恼,却从未为摄政王娶妻而心伤过。
也许宁氏说对了,她只在乎嘉景帝心中的抉择……她只在乎嘉景帝会不会废掉太子,而不在乎他陆昭山会如何考虑。
☆、第85章 11.2(一更,全)
听闻太子殿下厚颜无耻地前往摄政王府求助后,薛陌微蹙眉头,上一世的惨剧浮现眼前。
哪里还坐得住,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就上门拜访摄政王来了。
“薛陌来了?”独自睡在书房卧榻上的摄政王,听到丫鬟来报,瞅了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幕,满心疑惑。
昨夜,摄政王几乎在林子里坐了一宿,启明星亮起来时,才回书房胡乱睡下,眼下双眼布满血丝。
“让他稍等片刻。”摄政王坐起上半身,吩咐道。
薛陌倒也没等多久,摄政王抹了两把脸,换了身家常衣裳就出来了。
“不必那些虚礼了,”摄政王对想行礼的薛陌,做了个阻止的动作,“这边坐。”说罢,与薛陌一道落了座。
茶几上两根粗壮的红烛,清晰照出了摄政王一宿没睡的疲倦样,薛陌瞅在眼里,知道此刻的摄政王正是需要有人商量的时候,绕过寒暄的话,开门见山道:
“王爷,我薛陌不是啰嗦之人,心底有话就直说了,若是不恰当的地方,还望王爷看在我与锦心定亲的份上,原谅小辈。”薛陌低头,非常有礼貌地向摄政王躬了一躬。
“薛陌,有话直说,我从没将你当做外人看过,眼下定了亲更不会。”摄政王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抿了抿两口,润润喉。
“若太子只是一般王府里的世子,那无论他人品怎样,能力怎样,我们做邻居的都没有权利去反对世子爷混吃混喝。大不了旁观王府日渐走下坡路,从此豪门世家里少了一个王府便是。”
薛陌活了两世,可是很清楚太子爷在政事上有几斤几两,平日里心情平静时,处理政务还勉强算得上是基本过关,若遇上太子爷心情不平静,比如某个朝臣有意向向七皇子靠拢时,太子爷的表现,可谓是妥妥的昏了头。
哪里管被处置的那人是否曾经对国家有汗马功劳,是否眼下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一律以强硬手段镇压,丝毫不讲情面,不手软。
这样不懂得用人,也不懂得拉拢朝臣的作风,日后一定不会是个好君王。
“王爷,咱们大燕王朝的太子,可不是一个小小府邸里的世子。”薛陌顿了一下,突然道:
“连位高权重如您,还未登基的太子都可以为了一点点薄面,罔顾琪哥儿的惨状,拒不道歉。日后若是不幸登基了,以太子爷那心胸,曾经让他出过丑的人,恐怕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很自私,目前只是担心我的锦心。”
薛陌最后那句话,仿佛提醒了摄政王,太子那人有多么无情。
多年的疼爱,都换不回太子的赔礼道歉,前几日又闹到金銮殿上让太子出了丑,还间接导致了太子气得嘉景帝吐血的不孝名声,昨儿个又冷待了太子,这些事儿堆在一块,日后太子登基,摄政王府的人恐怕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而薛陌又是追随了七皇子的人,锦心日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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