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料到,那个易容成公孙止的人不过是安笙安排好的。
君修冥策马赶到之时,只见墨白与一刺客在断崖端打斗,虽然刺客一身劲装,还裹住了脸,但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安笙。
她与她倔强的眼神始终太过相像。
仅在那么一刻,他仿佛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她,还记得年少的时候,
他曾和她开玩笑,他说:你相信吗,即便你改变了外貌,我也能第一时间认出你。
她自然不信,反而嘲弄的笑:你当你通神啊。
他说:相爱的人,是用心去看彼此,而你已经刻在了我心上。
君修冥手掌紧握成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飞身而起,他看得出安笙受伤了,如果他不出手,她必死无疑。
他的剑与墨白一同刺向安笙,暗中却巧妙的为她化解了墨白的剑招,同时对墨白使了眼色。
众人纷纷一度赶来,他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走刺客,只要让君宁钻了空隙,挑拨他与公孙一族,那么公孙家一定会以为是他要公孙淑媛的命。
君修冥精明,墨白也不是傻子,毕竟是他一手栽培的杀手,所以很快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墨白故作变本加厉,出手狠绝,招招预置人于死地。
三道身影绞缠在一处,安笙胸口疼得厉害,呼吸急促,额头之上冷汗淋淋,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
此时,延平王之子君慕言的弓箭手已经围住了断崖,君修冥想要保住安笙,就不得不选择速战速决。
安笙气息不稳,面巾遮挡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墨色的眸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君修冥。
而他却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人间微妙的互动,君宁看在眼里。忽然腾空而起,一掌直接向君修冥袭去,那一掌里还带着三枚有毒的银针。
安笙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用身体去挡,却被君修冥推开。
那一掌直接将他打下了悬崖。
她毫无防备,只能本能的扑到断崖边,好在他身手敏捷,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悬崖边上的一块岩石。
他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仰头看着她。
眼看悬崖边的岩石也摇摇欲坠,安笙伸手拉住了他,清亮的墨眸,闪动着盈盈流光。
“皇上!”她发出一声微弱低唤。
君修冥看着她笑,温润的笑,给了她安定的力量:“若离别怕,快松手……”
他话音未落。安笙腕上突然一痛,整条手臂都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她再也抓不住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坠落断崖。
在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安笙漂亮的瞳眸中闪烁着一丝雾气。
“若离。”他呢喃着她的名字,耳边刮着凛冽的冷风,直到,安笙的影子在他眼中彻底消失,他完全的失去知觉。
安笙回头,冷冷的看着同样站在断崖旁的君宁,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恨。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退后着,她绝不能落入这些人的手里,直到她脚下踩空,整个人迅速向下跌落。
正当她掉下去的那一幕,匆忙赶到的白楉贤疾步上前却抓了空:“若离!”
君宁本想安排自己的人去找,但碍于常德与君雯也都来到现场。便没开口多说。
君雯冷声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崖去找!皇上若有个好歹,提着你们的脑袋来见。”
白楉贤与常德各领了一队人马下崖去寻找两人。
君雯转而看向擅自离开的君宁,对御林军吩咐道:“来人,护送宁王爷回府,若再有差池,本宫唯你们是问。”
“臣遵旨。”御林军跪地领命。
君雯表面上是派御林军保护宁王爷,实则却是监视他,以免他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举动。
“宁王爷,请吧。”御林军首领大步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宁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开。
待所有人离开,君雯站在崖边,看着崖底,墨眸苍茫一片,久久不语。
墨白站在她身后。焦急的唤了声:“属下无能。”
君雯迟缓的回头,漂亮的凤眸微眯着:“告诉本宫,刚刚那个刺客是谁?”
墨白的声音平静,眉头却紧蹙,想起方才皇上护她时紧张的模样,大概就猜了出来:“应该是贤妃娘娘,因为贤妃不见了。
不过公主放心,断崖不高,崖底又茂林丛生,他们二人都身怀武功,还有生还的希望。”
君雯一笑,笑靥中含着无助:“墨白,本宫知道你是我皇兄的心腹,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我皇兄真出点什么事,朝廷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天下必然大乱,你身为皇上的暗卫,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是。”墨白当时也没料到宁王会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向皇上袭击,一时只顾着给贤妃营造脱身机会。
君雯亲自带了一队人到崖底寻找,找了整整三天,却只找到了君修冥,却没有寻找到若离的踪迹。
浑身是伤的君修冥任常德怎样劝说也不愿回宫,甚至罢朝,也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悬崖下。
被迫无奈为了能快些找到若离,几人只好分开行动,君雯带着墨白去了另一边的村庄。
君修冥则与常德往了南边去,白楉贤则独自一人领了一队人马。
“皇上,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让张太医看看?”常德担心的开口。
“朕没事,到下一座村庄寻找吧。”君修冥翻身上马,带着御林军一个村庄挨着一个村庄的寻人。
他们翻遍了崖底,也并没有找到若离的尸体,那就证明她还活着。
只是若离受了伤,根本走不远,最大的可能就是藏身在断崖附近的村落中。
君修冥所料不错,此时,她果然在一个名叫王家村的小村落中。
那日她从崖上坠落,被崖下干枯的藤木缠住,才躲过一劫。
但她也伤的不轻,除了内伤以外,坠落的途中被坚硬的枯枝划破皮肉,几乎遍体鳞伤。
她硬撑着走出崖底,在王家村村口倒下的时候,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将安笙救起的是一对老夫妻,以种地砍柴为生,淳朴和蔼。
安笙骗他们说自己是孤女,采药时不小心从断崖上摔下来。
他们怜悯安笙身世孤苦,对她格外照顾。
“若离姑娘多吃一点,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老婆子特意煮了猪血给你,这老话说得好,吃哪儿补哪儿啊。”年迈的婆婆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将油腻的猪血汤递到安笙面前。
“谢谢婆婆。”安笙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或许是在万花谷内用惯了血去栽培各种蛊虫,对于血这种东西,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你看看这张小脸苍白的,老婆子看了都心疼。”婆婆又道。
“好在从上面摔下里的时候,没刮破这张小脸,不然就真可惜了。”一旁老头子插了一句。
目光停留在安笙精致如陶器般的脸蛋上,老人的目光很温润,没有半分亵渎,更像是欣赏这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安笙低头一笑,继续扒饭。
原本安静的小院落,却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打破,几十匹骏马驻足在小院外,紧接着,房门被咚咚的敲响。
“来了来了。”老汉丝毫不敢怠慢的跑去开门,院门打开,两队御林军破门而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两旁。
老汉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胆子又小,险些没吓晕过去。
“各位官爷不知有何贵干?我们老夫妻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绝没有做过作奸犯科之事啊……”老婆子哭嚷着说道。
为首的御林军首领倒是架势十足,板着脸问道:“我问你们。这两天是不是收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是,是啊,是一个从断崖上摔下来的孤女,我们夫妇看那女孩子可怜,就将她留在家中养伤。”老婆婆本本分分的回答,一看便是个连说谎都不会的人。
“还不将人带出来,小心把你们当成共犯一同抓紧大牢。”御林军首领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他们一队人走在前面,只知道是寻找那日刺客。
皇上如此急迫,想必是急着给皇后,给公孙家一个交代,哪里知道坠崖的是帝王心爱的女人。
“是,是,我这就叫她出来。”一听到‘大牢’‘共犯’,老婆子也慌了手脚。
“你们在做什么?不得放肆。”伴随着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一身绛紫锦袍的君修冥大步而入。身后跟随着常德等人。
御林军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只唤了句:“主上。”
“都退出去。”君修冥冷挑了剑眉。
话音刚落,御林军迅速而有条不紊的退出小院,却将院子团团围住。
他的目光在战战兢兢的老夫妻身上扫过,而后温声问道:“听说你们救了一个从悬崖下掉下来的年轻人,她在哪里?”
“在…在屋子里。”老婆子用发抖的手臂指了下茅草屋。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贵气逼人的男子。
君修冥急切的向屋内走去,推开门,只见安笙半靠在窗前,眉心微蹙着。
显然,刚刚的一幕她都看在眼里,并且,还有几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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