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偌贤在乎她,这一点君修冥心知肚明,这一次,他将她亲手送到他身边,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他会嫉妒,会发狂,会痛不欲生,可是,这些都抵不过她的命重要,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修长的指温柔的穿透她发丝,他额头抵着安笙的额头,彼此的气息纠缠着:“丫头,你曾说过:天上人间,有你有我。现在,让朕来告诉你……”
他的唇慢慢游移,停留在她耳畔,温柔呢喃:“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丫头,答应我好好活着,等着我……”他深深的吻落在她唇上,辗转反侧,难舍难离。
一颗冰冷的泪珠无声滴落在安笙面颊,多少年了,他竟不知,自己原来还会哭。
马车外。常德低声催促:“皇上,白少爷已经回府了,要尽快将娘娘送过去才成。”
君修冥用厚重的狐裘裹住她身体,而后将她抱出马车。
常德躬身上前,从他怀中接过安笙,而后大步走向白府门口。
常德将安笙放在白府门口,敲响府门后,躲在了一旁。
不多时,小厮打开了府门,看到安笙时先是一惊,而后快步跑了回去,很快,白偌贤便出现了,将安笙从地面上抱起。
在他得知,君修冥要将她送到他的手里时,他便立马从宫中赶了回来。
君修冥一直躲在暗处,亲眼看着白偌贤将安笙抱入府中后,才在常德的劝慰下离开。
*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她见到君修冥抱着她一同沉陷入深海,在水中,她看到了他的泪,忧伤而绝望。
“皇上……”她不停的呼唤着,蓦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眼前的一切却让她陌生,古朴的摆设,柔软的床榻,素雅的床幔。
而她的榻边,坐着那个男人,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那么这不是宫里?
白偌贤握着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着:“笙儿,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安笙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再醒过来,她微动了下身体,发觉胸口竟然没那么痛了。
她不解的询问:“师父,怎么会是你?”
白偌贤低笑,却明显是在回避话题:“为何不能是我?”
安笙不死心的追问:“师父,可,我分明在宫中,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偌贤笑容温润,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一碗浓黑的药汤,试了温度后,才递到她唇边:“先喝药吧,你身体还很虚弱,要好生休养才是。”
安笙却冷漠的推开他递来的药碗,她吃力的撑起身体,半靠在床壁:“安笙的身子无碍,不过是毒侵入心脉而已,若无解药,我必死无疑。这一点,师父应该很清楚。”
白偌贤放下手中药碗,沉声一叹,回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知如此,当日便不该让你遇见宁王,如此也不会再入宫。”
安笙笑而不语,清澈的墨眸中竟无丝毫悔意。
白偌贤紧握住她的手,神情却并不轻松:“笙儿放心,我已约了宁王来此,定然要他交出解药,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安笙已昏睡了三日,他也曾亲自走了几趟宁王府,而宁王只给了些延缓毒性发作的药,却并不肯交出解药。
安笙依旧在笑,微苦中带着些许嘲弄:“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呢。”
白偌贤叹着,唤着她的名字:“笙儿。”
安笙看着他,展颜一笑,却又问道:“我为何会在白府中?皇上呢?”
白偌贤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再敷衍,平淡回道:“三日前雨夜,你身上裹着狐裘被丢在了我的府门前,想必是他的杰作吧。也对,一个将死之人,他留在宫中又有何用。”
听罢他的话,安笙明眸中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来。
白偌贤再次将药碗举在她面前:“药再不喝就凉了,笙儿,先喝药,你还有什么疑问,我们慢慢再说。”
这一次安笙倒是没有推开,反而十分顺从的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她喝过药后,白偌贤也离开了,只留下几个侍女陪伴在左右,看似几个柔弱的女子,安笙却知道,她们都是练家子。
此时,她身中剧毒,倒也未必是这几个侍女的对手,呵,白偌贤对她终究是不放心的。
她起身靠坐到窗前,窗外,雨过天晴,春光正好。
身着粉衣的侍女走上来,将手中厚重的披风搭在她肩头:“姑娘,虽是春日,刚刚下过一场雨,天气薄凉,还是披上披风吧。”
安笙倒也没躲闪,春风徐徐而过,进入胸肺,她下意识的轻咳了几声。
然,门口却突然传来男子低怒的声音:“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她尚未病愈,竟然让她坐在这里吹冷风!”
白偌贤大步而来,不由分说的将安笙打横抱起,放回了软榻之上,并命令侍女关紧了窗子。
她不以为意的轻笑:“师父何必紧张呢。我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娇弱。”
白偌贤沉着脸色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毒是畏寒的,这样很容易诱发毒性。”
安笙淡然轻笑,自嘲道:“死了倒也干净。师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白偌贤不解的蹙眉:“什么?”
她冷然一笑:“被最爱的人抛弃,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你说安笙可不可怜!”
白偌贤握住她冰冷的手,拥在掌心间温暖着:“安笙,别胡说,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也不会离开你的。”
安笙眸光迟疑的落在他身上,定睛瞧着他,许久后才冷然一笑,轻哼道:“希望如此。”
白偌贤端起温热的瓷碗,放在唇边吹凉了才递给她:“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我让侍女煮了养生的莲子粥,你尝尝吧。”
她机械的张开嘴,将粥喝了下去。她也只喝了两口。
白偌贤再递来的时候,她便侧头躲开了:“我吃饱了,师父,我想睡一会儿,你去忙吧。”
她说罢,翻身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合起了眼帘。
白偌贤却也没离开,一直看着她,守着她,直到她睡熟。
“安笙,安笙。”他低唤两声,安笙却并没有回应。
他细心的为她掩了被角,刚要起身,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身银白蟒袍的君宁悠哉而入:“白少爷美人在侧,实在是悠哉啊。”
白偌贤起身,淡漠拱手:“宁王爷说笑了,她身中剧毒,还望王爷赐下解药,救她一命。”
君宁笑而不语,却在一旁坐了下来:“我这个三弟倒是真够有心的,为了不让她死,竟然丢在了你府前,看来他是笃定你会出手相救,白少爷是精明人,你说本王怎能中他的圈套。”
白偌贤冷挑了下眉,一拱手道:“王爷,此处不宜叙话,请王爷移架正堂。”
君宁慵懒的坐在原位,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指尖一弹,一股真气破空而出,封住了安笙的睡穴,而后道:“白少爷有什么话,此刻但说无妨。”
安笙命在旦夕,白偌贤也没有心情与他恭维。便直截了当道:“微臣恳请王爷赐药。”
君宁哼笑摇头:“白少爷应该明白,贤妃才是君修冥的软肋,本王起事在即,她会成为我们手中最好的筹码,本王此刻将解药给你,那本王要拿什么来威胁我那精明的三弟呢。”
他显然是不肯交出解药。
白偌贤拧眉,心中焦虑:“皇上既然将她丢出皇宫,便证明不在意她的生死,她对王爷已经没了价值,王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解药交给微臣,微臣定会为王爷赴汤蹈火。”
君宁笑着点了点他:“白少爷这些话,骗骗无知孩童便罢,本王又怎会相信。如今后宫之中,何人不知这贤妃是皇上的心尖。
况且,三弟也亲口承诺,愿已任何条件交换解药。现在,她就在本王面前,白少爷觉得本王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
白偌贤缓缓放下拱起的手臂,面色染了一层清寒,冷声道:“如果,我一定要得到解药呢?”
显然,若君宁交出来便好,若不交,他便要抢。
君宁看着他,并未恼火,似乎白偌贤的表现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瞥了眼榻上沉睡的人:“本王劝你还是好好的想清楚,我们可是有这共同的敌人,此时与本王决裂,并非明智之举。何况……”
又故意拉长了音调,继而道:“何况,你救活了她,她便要回到君修冥身边,白少爷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白偌贤沉默了,他不可否认,君宁说的都是事实。安笙一但痊愈,便会回到君修冥身边,她便再也不属于他了。
君宁缓缓起身,手臂轻拍在他肩头,语重心长道:“偌贤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偌贤面色依旧凝重,沉声回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君宁一笑,回道:“放心,本王答应你的自然都会做到,事成之后,半壁江山和她,本王都会双手奉上,又怎么会让她死呢。”
白偌贤沉默良久,他并不稀罕他给的诱获,因为他要的就是君宁和君修冥鱼死网破的局面,再三思量,他还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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