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紫姬离开,容昭又笑看着卫承,说道:“演戏,会不会?”
“……不怎么会。”卫承无奈的摇了摇头,若在之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会说,老子自幼书读兵法,知道兵者诡道,怎么可能不会演戏?可是现在面对容昭这样的人,他还真不敢说自己会演戏,深怕这家伙此时此刻就让自己跟他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
卫承知道自己不是怕什么,也不是不能演,只是这家伙一靠近自己,自己的一颗心就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或者直接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慌乱。
容昭看着卫承通红的脸似乎就能感受到这家伙身上滚烫的热,于是笑道:“好了!我绝不为难你跟紫姬一样随时随地陪我演戏,但至少你跟我在一起能跟以前一样,别这么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行吗?”
“嗯,我知道。”卫承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你别折腾我,我就不紧张。
*
休息整顿之后继续上路,简王自然还是叫苦俩天,而容昭则是懒得叫苦,反正叫也是苦不叫也是苦,与其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失了风度,倒不如淡定自若一点,至少能落个好名声。
护卫们分成两拨,一拨在前面保护着简王和容昭的车架,另一拨在后面看护粮食和灾民,一路走来收容的灾民越来越多,到此时已经不下二百人,简王赵淳怕这些老弱妇孺一个不高兴直接抢了粮食四散而逃,到那时自己这个赈灾钦差的脸才真是丢尽了。这种想法赵淳本人不会有,自然是杜瑾在旁边提点的。
闲话少说,经过一天的艰苦赶路,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时到了一个村子。
原本还以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然而进了村子才发现这里被洪水光顾过,百姓们早就逃难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些破屋滥墙以及在大街上肆意奔走的老鼠而已。
一下车便看见尺把长的老鼠从面前跑过去,容昭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于是对紫姬说道:“今晚我还是睡马车里好了。”
“好,奴婢也觉得车里更干净。”紫姬环顾四周,也为这种地方赶到担忧。脏乱也就罢了,主要是这种地方最容易藏贼。如今没本事的都当难民逃荒去了,那些青壮年却有相当一部分在逃难的半路上变成了强盗。
“本王不要住在这里!我们继续赶路吧!”赵淳说着,转身就要上车。
负责前沿打探的护卫躬身回道:“王爷,前面二十里之内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这个村子至少还有几间屋子,前面的都冲垮了,还有一段路上的水还么退下,根本走不得马车。我们还是在这里稍事休息,等明天一早再赶路吧。”
“水还没有退?!那怎么走?”赵淳简直要疯了。
护卫忙回道:“属下会派人连夜去查看路线,看有没有别的路绕过那片洼地。”
赵淳气得一跺脚,说道:“好!那就快些去!”
“是。”护卫答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杜瑾则招呼随行的灾民:“你们也别都站着了,赶紧的去四处捡些干柴来把火升起来!”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谁去吩咐,灾民们一停下来就有人去做了,所以杜瑾这几句话就显得特别多余。然而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的,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在这种琐事上计较罢了。
卫承扫视周围一眼,低声对容昭说道:“这种地方不甚安全,公子先进马车里休息一下,我去周围查看查看。”
盛穹忙道:“小侯爷还是留下来保护王爷和公子吧,这些事情交给属下去办。”
容昭知道盛穹肯定要跟狗蛋他们联络,于是抢先答应:“行,你速去速回,我和卫侯爷等你消息。”
☆、第九回,半夜生事
灾民们负责生火烧水,并煮他们吃的稀粥——这一路走来做饭极不方便,而且粮食也大多是糙米,所以粥便是灾民们的主要吃食,白天他们休息的时候会采一些野菜青菜,煮粥的时候撒上一些,在加点盐巴,这对灾民们来说已经是丰盛的美味了。
而简王和容昭等人自认是不吃这些的,简王吃什么容昭不知道,但容昭的饭菜至少有蒸馍或者烙饼,另外紫姬还悄悄地从睿王府宋嬷嬷那里拿了两坛子腌制的大头菜和萝卜干儿。有时候紫姬也会采一些新鲜的叶子回来用热水烫一下再撒点盐浇一点醋做成小凉菜。紫姬不善于厨艺,但这种简单的吃食还是做得来的,而且这种原汁原味的野菜对容昭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用他的话说,这是享受大自然的馈赠。苦中作乐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在这苦哈哈的一路上若只是一味的想着京城里的美酒佳肴温柔乡,这日子可真真是没发过。然而若是看看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们以及那些在洪水中失散了亲人甚至丢了性命的难民,便又觉得自己是丰衣足食,幸福如意了。
晚饭后,一轮半月挂上夜空,月色溶溶照着满目疮痍的村落,有乌鸦呼啦啦从树枝中飞出来,翅膀划破月色飞向更深的夜空,那叫声透着凄凉让人倍觉惊悚。
简王躲在自己的马车里不出来,而且叫了二十个护卫守在周围,生怕有鬼出来似的。
容昭却不怕什么鬼神,先是跟灾民挤到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又带着紫姬和卫承以及血点儿四处转悠,这儿也瞧瞧那也看看,把周围都探查一遍之后才回马车里睡觉。
即便是夜里,马车里也是闷热不堪。敞开车窗帘子便有各种蚊子钻进来,嘤嘤的叫着让人不胜其烦。幸好容昭身上有早就配制好的防蚊虫的香囊,给卫承等人每人一个挂在腰间,有一股清凉的香味散开,蚊子便都躲着走。
赵淳在车里闷出了一身的臭汗不得不出来透口气,一出来,护卫队长立刻上前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出去走走!这车里太热了。”赵淳一脸的不痛快,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踩进了一个小坑里,晃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因骂道:“娘的!这里怎么能有坑呢!”
“王爷小心!”护卫忙伸手扶了赵淳一把。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本王的马车周围都不检查一下嘛?”赵淳不满的瞪了护卫队长一眼。
护卫队长忙跪地求道:“王爷息怒,属下们原本是检查过的,只是这里坑坑洼洼实在难以平整,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赵淳尿急,自然没工夫跟护卫在这儿废话。
护卫忙起身,伸手扶着赵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了内急然后转身回来,赵淳一眼看见容昭的马车旁边亮着灯,马已经从车辕里解了开去,车辕各方在一块矮墙上保持着平衡,卫承一个人做在车辕上背靠着车篷正低头打盹儿。
按理说这事儿跟赵淳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看着这番景象就是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走过去看看,想知道车里的容昭为什么就能高枕无忧,凭什么?难道蚊子都跟他是亲戚,不吵他,不咬他?
于是赵淳走了几步之后就转了方向,朝着容昭的马车走了过去。
其实卫承也就是刚刚打了个盹儿,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的路,他也不是钢筋铁骨也会累,只是本能的警惕让他在赵淳离着自己还有二十多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动,因为他听出来这脚步绵软无力应该是简王赵淳。
所以当赵淳刚走近马车准备说话的时候,卫承忽然起身下车迎过来两步,拱手道:“见过王爷,这么晚了王爷还没睡?”
“哟,你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刚看你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一样,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赵淳笑道。
卫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臣奉旨保护王爷和容公子,即便是睡着,也得睁着一只眼。”
“嗬!到底是卫小侯爷尽心尽责!”赵淳说着,只拿眼睛瞄卫承身后的马车。
卫承又拱手回道:“王爷,容公子已经睡了,要叫醒他吗?”
“不必了,本王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睡不着,所以才四处走走。”赵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总是往马车车窗上瞄,那目光恨不得带了钩子把车窗帘子勾起来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容昭。
“容公子真是好命啊!在这种鬼地方也能睡的这么安稳?”赵淳又问。
卫承对赵淳的目光厌恶至极,但他的性格早就决定了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的说道:“他累了一天了,身体本来就虚弱,这种时候自然没力气再顾忌别的了。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吗?不知道卫承是否能代劳?”
“啊,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蚊子太多了,闹得慌。”赵淳环顾左右,但见月色冷清,除了当值的护卫之外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梦想里,那些浑身脏兮兮的难民们还挤在一起,睡得也无比的香甜。
“有蚊子吗?”卫承纳闷的看了看左右,心想简王这没话找话的本事还真是高啊。
“你这里的确没有,嘿——真是奇了怪了!”赵淳纳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呵斥道:“你们是怎么给本王选的地方?怎么那边蚊子那么多?”
护卫都快冤枉死了,但也不敢辩驳,只得躬身认罪:“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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