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完孩子吃完午饭,下人匆匆赶来向子懿禀报,说是那些属臣们聚在了议事堂里。
午时的事早已在城中传开,不论是文将武将,大家都抱着各种疑惑不解站在了这里。武将最甚,因为他们许多人都是从安晟那出身又跟随了子懿的,对与平成王有关的事甚是在意。
子懿无视那些灼灼目光,像没发生任何事一般,与大家商讨了些事务便让打算让人散了下去。文臣犹豫着还是退下了,武将们还立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子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只缓缓道:“这事我会处理好,都下去吧。”
子懿的话虽然简短,却已经实实在在的告诉了在座的每一位,午时发生的确有其事。
说白了就是平成王未死。
堂下一片哗然,一些老将更是激动得眼角噙泪。
子懿的话其实从来都不容人质疑,武将们都是跟着子懿出入沙场的人,他们也了解子懿向来说一不二,从主子身上得到答案后大家便抱拳行礼退下了。
人走尽后,偌大的议事堂便空荡荡的,子懿垂下眼睫,眉宇间含着些倦怠。
安晟与安漫一同出的地牢,幸得天色已暗,牢狱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不然当真是要颜面尽失了。
牢外并没有人候着这两位皇室老爷,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安晟狠狠的瞪了眼安漫,安漫回视安晟,露了个尴尬的笑容,虽然行刑的狱卒放了力,虽然杖数不多,可安漫还是疼得要死。
说实在今日他确实有错,此刻他已经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态,倒是有些愧疚了起来,毕竟这事闹得有些大了。安漫摇了摇头,当真是放下了仇怨功利名禄后,脑子也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安晟冷哼了声,鄙夷的瞥了眼安漫后就挺胸拔背,阔步离去。安漫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了后面:“二哥,等等我!”可被杖臀的安漫根本追不上安晟,安晟也不想理安漫,没一会安晟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安漫疼得龇牙咧嘴,他停下脚步,扶着路边的树干取笑道:“气都出了,没事那么赶着走,去投胎吗?”
说是滋扰生事杖二十,但到底没人敢动安晟,反倒是他令人杖了安漫,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很恼火。
魏翁提着灯笼在府外大门候着,看到安晟回来他赶紧上前问道:“老爷可还安好?”
好?安晟看到只有魏翁阴脸色更是阴沉,径直绕过影壁,魏翁紧随在安晟身后,又硬着头皮将自家主子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老爷需不需要传膳?”
安晟眉梢一扬道:“退下。”
魏翁瞧安晟脸色不虞,只得立在原地不再跟随。
第152章
安晟忧心忡忡,面上带着不悦,他快步进了东苑主屋,歇了口气自己倒了杯已冷透的茶,一连灌了好几杯才坐了下来,下人们立即端着热菜热饭鱼贯入内。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饿了,安晟正准备启筷,就见子懿缓步入内。
安晟本只是有些恼火,可一看到子懿如此淡然随意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这星点火花瞬间燎原,怒火冲天,就像有股气在体内汹涌不歇,如何也遏制不住。他啪的将筷子甩在了桌上,将茶杯摔在了地上,疾声厉色喝道:“跪下!”
子懿低眉敛目,顿了一下,正要撩袍跪下,安晟怒瞪着子懿又着急道:“要跪到边上跪去!”不知道地上全是碎瓷?安晟只觉得那股气集在了胸口,没地出,当真是憋气。
子懿跪在了干净的地面上,他知道父亲这般恼怒是所为何事,可他却没有与安晟争辩,他本就不喜解释。
子懿不过跪了片刻,安晟就开始坐立不安,别说吃饭了,连喝水都难以下咽了。安晟夹着菜却一口也没放进嘴里,他斜睨着子懿,虽说已是初夏,可是这地上还是带着寒气的,让人起来,还是让下人找个蒲团来?那惩罚还有什么意义?
心里是万分舍不得让子懿受苦,这么一纠结安晟越想越气,子懿从来都不是一个冒失的人,为何要当众暴露他,他“死”后辛苦的隐藏都白费了。事闹得不小,今日一过,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安晟没死,会有多少人用他作文章,帝王又会如何猜忌。怎能不猜忌,一个曾经手握重兵的王爷躲在暗处是在图谋些什么吗?
即便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也会抵不住那些诽谤人的流言蜚语。那万人之上的尊位上无论换成谁,疑心会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日日相伴都能起疑更何况一年根本见不到几次面的。
他为何要“死”?不就是不愿再回到那个权利的漩涡里,不愿再有任何牵扯。退一步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是无所谓,可是懿儿……多少会被牵累到。
他生气不过是担心这样的平静日子被打破,不过是子懿替他自己找麻烦。
安晟心突然沉了下去,他将怒火压下,将情绪收敛得不见半分,冷声问道:“你可知后果?”
子懿的微笑有些慵懒,他的双眸漆黑深邃,眉目柔和却透着股坚毅。他抬头对上安晟的视线,开口说出的话依然没有解释,明明语调轻缓却带着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惧的气势:“我澜熙王挡得住那些明枪暗箭。”
安晟蹙了下眉头,他知道子懿是想让他活得光明正大,过得自由自在,而不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可有得必有失,哪里有两全的事,再说他哪里愿意子懿辛苦。
室内沉默得紧却并不压抑,安晟松了眉头,不知道怎么的那堵着胸口的气团如烟般消散得毫无踪影,怎么还气得起来,这孩子不过是为了他才做这样的事。他深深的凝视着子懿,半晌后叹了口气,将子懿扶起,又让下人将地上的碎瓷打扫完后把饭菜重新热后送来。
安晟问道:“吃过饭没?”虽然不恼不怒了,可是他的心还是沉重的,毕竟往后的日子是个未知数,他并不惧怕可是他却不想子懿太累。想着心底悲凉,他作为父亲,却未能替那孩子遮风挡雨,甚至过去还……安晟闭上双目将眼底的痛苦掩去。
子懿道:“还未。”
是等他回来与他一同用饭么?安晟心中动容却面色不改,下人将重热的饭菜摆好后齐齐退下,屋内只剩父子俩安晟才板着脸道:“你倒是好大本事,把我跟安漫都罚了,二十板子怎么算?”
子懿笑了下,道:“父亲要怎么算?”他喊了一声父亲,那些人哪里还敢动手?可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这么做其实也是以儆效尤,让那些怙恶不悛的人不敢再有念头。不过是一个噱头,子懿看父亲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便知父亲一点事都没有。
抛出去的问题又被子懿兜了回来,安晟一时哑口,怎么算,总不能把儿子也打二十杖不是,事实上除去曝露他身份之外做的都没错。更何况是他舍不得打。
这种被吃死的感觉让安晟很是不爽。安晟道:“先吃饭。”启了筷又忍不住沉吟:“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知道先吃点东西,一会又要难受。”
子懿只默默的吃着饭,心中却是暖的。像是一颗露水滴破那份沉静,泛起层层涟漪。他要的从来都不多。
“照这个样子不出两日便得进都。”安晟替子懿夹了些菜。
“无事。”
无事无事,又是无事。安晟感觉有些挫败,无奈道:“那如何才叫有事?”这个问题他问过多少次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子懿抬眸望着父亲道:“子懿不会让父亲有事的。”
这样的话安晟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心境已经变了,再听到,心里除了酸涩便是满满的心疼。每每心疼子懿,他便会想当年他若是逆了天下也要护这孩子周全,如今又是哪番模样呢?不管是哪番模样,至少懿儿的身体都不会是这般模样。
他不愿提过去却总是陷在过去难以自拔,多想带着此刻的心境一切重来,那么,他会死死的护着那襁褓里的孩子,不让他受半分伤害。
日子过了大半个月,都城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倒是曲城里的那些过去与安晟一起并肩沙场的将军们几乎要将澜熙王府的门槛踏平了。甚至连远在都城的那些老将也赶马驱车前来拜访,王府每日门庭若市,不得消停。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入秋,子懿在意会湖闲逛时,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虽然马车毫无装饰却并不俗气,那结实的黑楠木车身怎么都不像普通人家的马车。
车上跳下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可子懿却从这人的动作神态里看得出此人武艺高强,就连那岿然不动,一脸严谨的马夫都非寻常马夫。那随从下了马车,将梯凳摆好才向车内的人低语请示,请示毕随从掀起车帘恭敬的等待车内的主人下车。
车内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子懿欠身行了个礼。许久未见,安泽谨老成了许多,可双目依然神采奕奕,他朝子懿笑了笑,吩咐随从下去便独自与子懿来到湖边。他随意的在开始枯黄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子懿也便随着安泽谨坐了下来。
秋日阳光温和,晒得人又暖和又犯困。
安泽谨用手遮去刺目的阳光,人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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