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窗户进来楼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五个,三个被绊倒在窗前,一个被摔的头破血流,最后一个堪堪到了楼梯口,却是望着许倾落踩过同伴的身体,望着少女那悠然的背影,莫名全身发冷,一时间居然不敢迈出一步。直到吱嘎一声,许倾落拿下了药房大门后的木栓,双手握住两边门把手,狠狠的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阳光洒在少女的脸上身上,她站的腰板挺直,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的衣服头发甚至没有一丝丝的错乱,干净整洁的仿佛不是面对着一大片人的辱骂逼迫,而是面对着一场平常至极的会面。
许倾落表现的太镇定,镇定的让那些气势汹汹想要将她脱出来教训的百姓一时间都有了些踟蹰。
许倾落的目光没有去看那些顶在前面骂的最凶的人,而是向着旁边走去,那里躺着的便是那些疑似瘟疫的人。
从楼上往下看和从近处看,那些人的症状更加清晰了些,许倾落本来以为这又是一场算计,可是此刻,看着那些躺着的人中有几个已经开始气息奄奄的人,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比起昨天那个小男孩儿所谓的瘟疫之说,眼前所见的这些人更加符合她看的一本医书上记载的东西。
抿紧了唇,许倾落也顾不得本来的打算了,上前两步正要蹲下身子检查其中一个躺在外围的脸上现出层层死灰之气的男子,一声哭嚎突然在人群中爆开:“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就是你昨天将那得了瘟疫的孩子让入医馆,也是你说什么他得的不是瘟疫,要不是这样的话,我家男人怎么会被传染!”
“许家养的灾星,庸医害人,我家柱子就是被她连累的,若不是她昨天没有将那个得了瘟疫的处理干净,哪里会惹来这祸患,柱子昨天晚上回家就不对了,他就是在这许家药房中待着来的,打死这个灾星!”
“贱人,灾星,打死她!”
最初的一声哭嚎就像是在本来便焦灼的滚油之中浇入了冷水一般,因为许倾落自己走出的从容气度而堪堪有些被吓住的人重新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打死她!”
“就是她害死我们的!是她明明知晓是瘟疫还让那个得瘟疫的孩子进的许家药房!”
“抓她去衙门!”
“都是她害我们被传染的,让她偿命!”
有人拿着菜篮子里面装着那些烂菜叶子臭鸡蛋想要扔,有人拿着榔头凳子往前冲,全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全都是对着许倾落的恶意汹汹。
许倾落后退一步,退到那些横躺在地上的病人之间,那些气势汹汹要杀人的百姓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谁都知晓瘟疫传染,这些病人都是他们严实包裹住自己之后抬来的,拼着就是和许倾落算账的一口气,可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药房楼下的这些病人一个个的面色更加难看,病情加重,有几个脸上根本现出了死气,却是让人忍不住却步,甚至有几个人看清楚了之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没有几个人在瘟疫的面前能够保持冷静,能够不害怕忌惮。
许倾落将周围的情形尽数收入严重,眼中的色彩更冷,她站直了身子,单手负在身后。指尖中夹着防身的银针,上面涂满了能够药倒一头猛兽的麻药,冷声开口:“昨天那孩子根本不是瘟疫,我说的很清楚,那是误食朱砂,我将他治好了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今日我许倾落可以在这里发誓,若是那孩子真是瘟疫,且由他传染的话,便让我不得好死!死后无葬身之地!”
对所有人而言,毒誓都不是能够随意发的,尤其是许倾落这样的毒誓,一时间有不少人面上现出了茫然:“那怎么这些人会得瘟疫......”
“她是在用缓兵之计!”
“大家不要相信她!”
“求相亲们为我做主,不要听信许家女儿的话!”
“呜呜,我家男人!”
“对,发毒誓算什么,人都要被她害死了,抓住她送到衙门去,让他们许家所有人偿命!”
一声呼喊,一个长的面目凶恶的男人向着许倾落恶狠狠的扑来,他的拳头钵大,甚至划破了空气,带着一股子尖锐的风声而来。
许倾落的眼睛瞪大,脚下一错,身子一矮,那个男人的拳头堪堪停在许倾落的头顶,许倾落整理好的发丝甚至被吹乱了一缕。
他的眼睛瞪大,嘴里发出赫赫的两声,下一刻,这个长得粗壮凶狠的男人轰然倒地,他的腰腹位置一点银芒闪过,再也动弹不了一下。
那些要跟着那个大汉一起抓许倾落的人一时间全部顿住了脚步。
所有人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壮汉就倒下了,有人眼中现出了惊恐:“妖,妖法?”
前世自己最常被叫的可是妖妇!
冷笑一声,他们停住了,许倾落可不打算这么停下,她向前一脚踩在那个男人的腿上某处关节,咔嚓一声,明明这么多人在场,这一声却清脆响亮的让每一个人都觉得似乎在自己耳边响起,后面跟着响起的是大汉嘴里的呜呜惨哼声,因为一瞬间的剧痛,那大汉甚至嘴角流出了诞液。狼狈凄惨至极。
“既然众位不想要听我的好言,那我们便就命论命——”
许倾落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第一,我死了的话,众位在这整个淮县便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治疗控制瘟疫的人了,昨日里既然有在药房中亲见我救那‘瘟疫’病人,那应当知晓我的能力。
第二,大雪封路,众位现在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要么众位一起留在这边等死,要么就老老实实的不要打扰我研究病情。”
“再提醒众位一次,我死了,谁也别想活!”
许倾落的脸上是冷然酷烈之色,嘴里吐出的也是威胁之语,那些围着她刚刚还要喊打喊杀的人望着她此刻的表情,听着她威胁的话语,却是一时间不敢动弹。
因为许倾落说的就是现实。
不知道谁是第一个让开的人,第一个人之后是第二个人,许倾落身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空出了一大片空白的位置。
心底冷笑一声,许倾落懒得搭理这些不听好言听恶言的人,快步走到那个看着脸上死气最重的人身边。
第047: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
有人还在对许倾落怒目而视,有人幸灾乐祸,可是更多的人却是满面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倾落的一言一行,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这些人都是瘟疫,来找许倾落算账,可是没有人真的想要这些人是瘟疫,谁都不想淮县出现这样的病症,那是每次爆发,能够直接让一座城池化为死城的最可怕的催命阎王。
许倾落伸手到半道,想到什么,撕拉一声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了几块干净的布料,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上,按住了那个男人的脉搏。
脉象虚弱,内寒外热,五脏六腑都在不同程度的衰弱,许倾落的眼中越发凝重,她不希望真的面对瘟疫,可是这脉象。
许倾落放下那个已经无力抽搐的男人的手腕,正要翻看对方的眼皮,下一刻她掌下的男人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眼皮子剧烈的翻动。嘴角突然冒出大量白沫,许倾落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便要抽出银针护住对方心脉,可是很明显已经迟了。
病人重重的起了一个身子,砰的一声落在了石板之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死,死了......”
“张阳死了!”
“死人了!”
有人尖叫出声,刚刚才稍微稳定下来的局面,再次濒临蹦碎。
“她骗我们的,她治死人了!”
“这个庸医,不是瘟疫是她医术不精!”
真的有人死亡,让所有的人都濒临崩溃,没有人想要承认是瘟疫,所有人都只想着要发泄心中的恐慌,要将一切错误推给许倾落,许倾落手中还有四根涂满麻药的银针,所有人都不在乎她先前将那壮汉放倒的手段,也不在乎她那些话了,他们像是疯了一般想着她扑来,榔头板凳甚至刀子都涌了过来,他们切实的想要杀了她发泄心中的不安。
但是也还是有些理智的百姓在一边劝说着,毕竟在这样的画面也不是谁都愿意看到的。好歹许倾落也还是个大夫,毕竟许家这些年在淮县积累下来的名声也还是有的。
因为有人压制,吵闹声也小了许多。
见到死人,许倾落的掌心冒汗,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惨然。
她不惧死亡,却不想死的如此没有价值,那一刻,她脑海中闪现出了琅晟的容颜,昨夜男人伴着她入眠,昨夜男人为她梳发,他说要她等他两年。那一刻许倾落心中满是遗憾,她要失信了。
“呜,呕!”
一个瘦弱的男子突然从爆发的人群中踉跄着冲了出来,他趴到在地上,吐出白沫,面色青白青白的,四肢不断的颤抖:“是,是瘟疫,真的是瘟疫,我被传染了,啊,救命,许姑娘救救我!”
那个男子分明便是昨日在医馆中被许倾落打了好几个巴掌后来逃走的几次挑事的干瘦男子。
他伸出了手,想要拉许倾落,却根本就够不到,转瞬的功夫,那个男子身下已经濡湿一片,一股子骚臭的气息蔓延。
喊打喊杀声停住了,一步步的,方才还向许倾落涌过来发泄不安的百姓往后退着,喃喃着:“真的是瘟疫。”
“居然真的是瘟疫。”
“不要死,我们不要死!”
“把他们隔离,所有人都不能够让他们离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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