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许倾落望着捂住了红肿不堪的脸,一副不敢置信样子的黄依依,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掌,甚至拿出一块帕子,格外缓慢优雅的擦拭着五指指尖,仿佛指尖沾染着什么不能够忍受的脏东西一般:“黄姑娘你说话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在宫中陛下和皇后娘娘可都已经分辨清楚了事实究竟如何,事实就是黄姑娘你需要在家好好学习规矩,而我,与这些个事情无关,你若是有怀疑,难道是怀疑陛下与娘娘是非不分吗?便连陛下的不得将事情传出的命令都忘记了,非要嚷嚷的满城皆知,黄姑娘你可不是太子侧妃,违反了禁令陛下也不好处置她那背后的靠山,阿晟现在每日里如履薄冰,若是黄姑娘真的将他放在心上,那便不要想着再多做些多余的事情,害了自己,连累了将军府,误了阿晟的前程!”
许倾落这一段话压的格外的低,只有在身前站的近的黄依依和琅母听清楚了,本来因为黄依依的话对许倾落面上带了些迟疑之色的琅母,在听完了许倾落那对黄依依毫不客气的话语之后,面上的表情阴郁的厉害。
她将自己的手从黄依依的胳膊中强硬的抽出,在黄依依泪眼朦胧的姑妈叫声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像是落儿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依依,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话音落下,琅母越过了黄依依,毫不留恋的走开了。
“你这个贱人!”
许倾落经过黄依依身侧的时候,对方咬牙揪出这么一句:“是你害我!”
许倾落顿住了身子,唇角的笑越发的好看,却没有看黄依依一眼,像是和空气说话一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不是我绑着你进的宫门,更不是我绑着你扔入的太子床上,黄依依,人做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将错误推到旁人的身上,不要连最后的机会也失去。”
黄依依若是清楚明白些,能够自己想通。从现在开始将那害人的非要牵扯她的心思放放,老老实实的跟着皇宫中来的麽麽学规矩,事情还稍微有些转圜的余地,她日后不见得就差了,若是还执迷不悟的话......
少女摩挲着指尖,追上了前面的琅母。
黄依依望着许倾落的背影,显然没有体会许倾落那一番提醒的言辞,在她听来,那就是炫耀侮辱还有鄙夷,让她恨死了,跺了下脚,一抹脸上也没有人再关注的泪珠。匆匆追了上去。
她总不能够被抛下在这里。
脸颊上的泪水发咸,浸入被打了好几个巴掌的脸颊上,疼的厉害。
却没有人关注一眼,没有人多关心她一句,黄依依有种世界之大,无处容身的感觉。
此刻对着许倾落带着怨恨,对着将自己径自抛下的琅母,心中也有了丝丝的怨愤。
“伯母,劳累了半日,我给您叫一辆马车吧。”
许倾落没有和琅母多说别的,该说的该表现的她已经尽数说了,尽数表现了,事在人为,她已然将自己的诚意全都交付了出去,多余的再说再做也是无用。
方才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大多还没有走远,不时往这边看来,虽然没有恶意,但是那些指点总是让琅母觉得不舒服,黄依依自己身上沾染了是非,害的将军府也跟着没脸,这样想着,她对于许倾落的提议还是同意的。
她就想要快些回府。
府衙周围人虽然还剩下不少,能够搭载人的马车却是不多,许倾落自己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亮车子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赶车的是个身形消瘦的老者,车子也是那种比较简陋的青布篷小车,拉车的是一匹瘦弱的老马,虽然小车四处擦拭的干净,但是那泛着白意多次浆洗的篷布坐垫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寒酸的很。
琅母现在一点儿不想引人注意,再加上确实是心力交瘁的狠了,也不讲究了,直接坐了进去,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不满的,虽然现在出入都是华车,但是琅母她本身出身乡下农户,琅晟没有出头前,连这样的马车都是坐不上的。
琅母没有说什么。跟着后面的黄依依倒是不满了:“姑妈,你是将军府的老太太,如何能够坐这样的马车,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许姑娘,你就算是想要赶快回去也别找这样掉价的马车,你看看这篷子,这布,这上面都浆洗掉色了,姑妈坐上去算个什么事儿,别说姑妈坐上去太掉身份,便是我都不愿意坐这种车子的。”
黄依依往日里在琅母面前是不表现的这么刻薄的,可是心中对许倾落的嫉妒与恨意。让她逮着一点儿机会就不想放过,什么面子不留,直接难听话出口。
许倾落面色沉了沉,冷笑了一声:“也没有人请黄姑娘坐!”
一脚上了马车,对着那赶车的老人歉意的笑了笑:“老伯,抱歉耽误时间了,我们这就走吧,去将军府。”
“姑妈,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她就是嫉妒表哥与我青梅竹马,心思险恶,连这种事情都和我作对!”
黄依依看着许倾落这嚣张的样子,眉头都竖起来了。脸上全是愤怒委屈,望着琅母,眼看着又要掉泪了。
琅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马车小,坐不了三个人的,依依你就自己找辆车子或者走回去吧。”
扔下了这句话,琅母将马车帘子直接放下来了。
黄依依愕然的望着车轱辘滚动着离开她视线的马车,不敢相信琅母就这么将她扔在这里。
上了马车,许倾落离着琅母有点儿距离,没有贸然凑上去。
琅母闭眼像是养神,车子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晟儿会不会有事?”
半晌,琅母突然出声问道。
她眼底深处是一丝丝担忧,太子侧妃。那可是储君的女人,未来的皇妃,她再是没有见识,也知晓今日之后不见得事情就能够顺利解决了。
“伯母,阿晟的地位是他一刀一枪在边关在战场在死人堆中拼出来的,他身上重伤十八处,轻伤七十六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处是已经祛疤没有留下痕迹的,那是实实在在用血染就的功绩,一个只是伺候太子的女子,还动不了他!”
许倾落这句话说的像是誓言一般,格外的坚定。
琅母转头望了少女那坚定的面色眼神一眼。没有出声,眼底的一丝丝担忧之色,却是退了许多。
“依依这次虽然做错了事情,却也是受害之人,她年龄尚小,许多事情不知道深浅,做事莽撞,日后回府我会好好教导她的,无论如何,她是晟儿的表妹,你总要对她多担待一些。”
琅母再次开口,却是说的黄依依的事情。
再是气黄依依,那还是自己母家的孩子,是这几年在身边承欢膝下的女孩儿,无论如何,琅母对她总是多了那么许多纵容的。
许倾落笑而不语,年龄尚小?那年龄比自己大上几岁,可早就能够嫁人了,黄依依不是莽撞,她是想的太精细了,才会自己踩进去皇宫,自己跟进去摘星阁。
好好相处,多多担待的话听听就算,日后黄依依老老实实的。看在她是琅晟表妹的份上,自己不会做什么,若是黄依依还是执迷不悟,那便只能够各凭手段了。
只是看着琅母,心底叹了口气,她特意点出琅晟身上的伤,便是想着琅母也许能够多关心他一下,不要将那好好的心思尽数用在一个记恩不记仇的黄依依身上,可是对方却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对琅晟的在意,终究是太少。
琅母看着许倾落不反驳,不知道她心中的慨叹,只是以为她同意了,面上的表情多少和缓了下:“日后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
她也算有些想通了,虽然许倾落的身世名声都不好,还是学医给男人看过病的,但是若是琅晟实在喜欢,便是将她纳进家门也可以的,只是不能够为正妻罢了,起码在将军府出事的时候,有许倾落这么一个敢于站出来赣旋的人,琅母总是觉得安心一些。
许倾落不知道琅母心底的念头,若是知道的话,她估计要马上爆发。
只是因为琅母的一家人三个字,心情到底是好了那么一些。
——
“这位小姐,您是琅将军的未来妻子,这位是琅将军的母亲,那这车钱我绝对就不能够收了。”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许倾落要给钱的时候,那老者却是拒绝了,许倾落如何能够占人家便宜,坚决要给钱。
老者面上带着些笑意,慨叹一声:“老头子真的不能够收这个钱,琅将军在边关驱除异族,保卫边城万千百姓,别说一趟车钱。便是小老儿的命给他都是值得的,现在能够帮着将军府的人拉车,老头子就觉得安心了,那时候呀,琅将军可是带着受伤之躯追击三百里,从那吃人的蛮族手中亲自救下了老头子的儿媳和孙子,还有那么多被掳走的百姓,幸亏有琅将军这样的好将军,不论如何从来不曾放弃过我们这些小民,保卫着边关城池,守护着那么多性命,可惜琅将军只有一个。哎,这样的人要是再多几个该有多好......”
老人驾着马车离去的身影已经看不大清楚了,许倾落扶着琅母站在那里,却是久久不曾动弹出声。
“阿晟的天空,不应该是现在这般。”
被皇权禁锢在京城中,行事小心谨慎,大多数时候委曲求全,连一个后宅女子都不放在眼中,他付出了那么多,血汗,心力,时间,忠诚,他不应该被牢牢捆缚住手脚,他的天空还很广,有太多的人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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