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郡王道:“儿臣认为。追缴库银之事刻不容缓,乃是利国之举。只先将所有亏欠库银的官员盘查一通,其中将因天灾等因素地方官府向国库借支银子等情况算入其中折算最后亏空,根据亏空数量再行定论。儿臣愿领这追缴亏空的差事,望皇父允。”
皇帝点点头,看向张致远,道:“张卿有何想法?”
张致远道:“臣附议郡王殿下的意见,只追缴亏空并非易事,若是所欠库银数量巨大。短时间内筹集不了款银,怕是会有其中为了还亏空而不走正经途径,酿成动乱就得不偿失了!”就像是户部尚书王绪伦所认为的那般这所欠库银数量巨大的基本上是勋贵宗亲,让他们还钱根本是强人所难,再者若是动起歪脑筋,打着朝廷的名义搜刮逼迫百姓酿成动乱。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冷笑道:“只怕好些个人不想还罢!他们会没钱还,这襄阳侯仗着祖上的功劳和其父为先皇伴读的情分飞扬跋扈,不过为了个家养的一个戏子置办缠头就花了上万两银子,动静皆讲究排场,穷奢极靡。国库没钱,钱都到哪儿去了?都这帮子蛀虫给蚕食了!”皇帝再也无法忍耐,手中的龙泉窑青花茶杯,被他狠狠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殿中几人皆跪倒在地,还有伺候在颠内的宫娥内侍吓得魂不附体,齐溜溜地跪下,战战兢兢地轻呼:“万岁息怒!”
王绪伦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偏半点都不敢动弹,心道皇上这是一心要整治都城里的世家豪门了?!不不,怎么能把宋国公一事给忘了,宋家是一等公,作为非宗室的爵位里,已经是最高的民爵了,都让皇上一撸撸到底了,虽然没赶尽杀绝,但宋家气数已尽,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这襄阳侯,侯比公次一等,这为个家养的一个戏子置办缠头就花了上万两银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御史台参到了御案上了,如此皇上是决心要拿勋贵宗亲们开刀了!
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着诚郡王、王卿处理此事,大朝会上呈上奏折,你们先下去罢,张卿留下。”
诚郡王略有些诧异的瞟了张致远一眼,不过很快面色恢复如常,敛下的眼睛里略有些阴霾,只恭敬的退出了勤政殿。王绪伦道:“殿下,这?”
诚郡王道:“既然皇父让我们办理此事,还是尽快拿出个章程为好,我们到户部商议此事罢!”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勤政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这才大步离去。
勤政殿里,皇帝听张致远有关新政策实施的汇报,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上皇在时力求行事稳妥,主张仁政,对当时有‘从龙之功’的世家豪门进行大肆封赏,上皇在时对这些旧臣多加照拂,以至于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朕登基已有十余年,这些世家豪门仗着祖上的功劳和服侍先皇的情分愈发嚣张,瞧瞧他们子弟不侍诗书,不专武艺,竟养了一群靠着祖产混一日是一日的纨绔!再不整顿,难道还让这些个蛀虫将国家蛀空了不成?!而且朕欲推行新政,这些腐蠹蛀虫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的反对起来。”皇帝说话极为和缓,张致远站着恭敬的聆听圣训。
皇上为先皇六子,其母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当年分位虽高却并不受宠,先皇也并不在意皇上。只皇上韬光养晦,暗自隐忍罢。当年先皇甚为宠爱一位妃子,不顾当年太子尚在欲废太子立那宠妃之子为储君,只那皇子非嫡非长非贤。偏先皇一意孤行,当时权力倾轧得相当严峻,涉及到皇权的争斗。从来都没有简单的。虽先皇立太子之事未遂,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最后太子被废,四子、五子被刺,那宠妃所生之子也被鸩杀。先皇心灰意冷才将皇位传给六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然而皇上登基的前几年先皇尚在,上有太上皇压制。朝堂上有旧臣腐蠹,左右还有兄弟不服,因而头几年最为艰难,到处掣肘。至于先皇说好听些就是仁厚,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懦弱。没有革新的魄力,以至于晚年吏治**,贪污成分,多少赈灾款和免税都让底下官员贪污了去,世家贵族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留下了不少弊病。做太上皇的那几年还贪权不放,包庇旧臣,使得皇上登基后处处掣肘。不过皇上登基数年,皇权得到集中。又有意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当的上一位圣君,比先皇多了杀伐魄力,雷厉风行。
皇帝一番话语后,道:“朕欲改漕运为以海运为主。漕运为辅,张卿意下如何?”
张致远回道:“皇上这漕运的弊端很多,只漕运徭役征发既众,服役又长,以至荒时废业,又遭风涛漂没,官吏勒索,势必负债赔纳,甚至家破人亡,这一点就使得农民苦不堪言,再者漕运损耗多,耗时长,并且漕运中加耗杂派层出不穷,农民的负担极为苛重。”漕政**,各级官府贪污聚敛,加耗杂派层出不穷,通常为正粮的二三倍,甚至四五倍。“漕运必然得改革,可以海运为主,河、陆简运为辅,若农民参加运粮即免纳当年税粮,纳当年税粮则免除运粮,其运费算在支运粮中。至于加耗,不若加耗则例,即按地区的远近计算运费,随正粮加耗征收,于兑粮时交给官军。”
皇上冷笑道:“漕政**,国库入不敷出,国家没钱,钱都到哪儿去了,都让这帮子蛀虫给贪了!以前朕提起来,一个个的一推四五六,顾左右而言他,俱是一帮子腐蠹蛀虫,这次朕可不能再姑息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张卿你将你的整治法子构思一番,呈给朕!”
张致远应下,出了宫门飒飒的北风迎面吹来,他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会还算和煦的冬日还有云淡风轻的天空,看似平静,然而他深刻的知道,要变天了!随后平静下来,眼睛黝深,上了官轿往家回转了,回到张府并未直接到后院去,而是在外书房和贴身幕僚乌先生商议起今日承接之差事。再想几个阁老里面,负隅顽抗的大抵只有傅阁老和吴阁老,不过傅阁老已经很久没上朝了,再者说了傅阁老近年来所做之事不明智。本来傅家一门两皇后,傅阁老这个国丈却处处与皇帝有分歧,怕是早得了圣上厌弃。
张致远道:“傅阁老在文臣中影响不小,再者身为首辅经营多年,傅家也不是多年前的没有根基的世家了,只近年来今上的几位皇子成年开始角力,在圣上推行新政时,从中作梗,实在是不明智。”
“傅阁老身后是太子,而且今上推行的是利国利民的政策不假,但对世家豪门的利益损害太大,傅阁老若是想拉拢那些世家豪门,就要为他们谋划利益。就像开海禁,京城里的世家贵族也是怕南方的世家和商贾沆瀣一气,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其实这些世家贵族之间除了利益相关之外,就是联姻,通过联姻将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因而这些世家贵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既然决意要打破目前这‘尾大不掉’的形势,就得从薄弱关节入手,‘柿子挑软的捏’,宋国公虽然是勋贵,但因出身卑贱而后崛起的家族,终究缺少真正世家的底蕴,带着‘暴发户’的恣意张狂,被首先发难是在情理之中。”乌先生捻着颌下的长须帮着分析道,“虽然世家豪门盘根错节,但这种因为利益结合的关系有时候很脆弱,经不起利益的冲击。”
张致远点点头,说:“之前皇上大封后宫时。所位居高位的出身比低位的出身要低,这样的目的不仅牵制了这些嫔妃身后所代表的家族,而且还能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皇上就可以从中制衡。再者皇上立如今的皇后为后。就是不想后宫被那些世家贵族控制,傅家原本根基浅薄,靠女儿进宫为后才发展起来的。起先是皇上抬出来制衡握有兵权的奚家,只如今妄图一家独大。从今上近来的动作来看,今上不仅是在整顿吏治,而且还是节制并削弱各位皇子尤其是太子的势力。”
乌先生沉吟,道:“大人对皇上派何叙然去江浙一带怎么看?”
张致远皱了皱眉,说:“先生认为这何叙然是哪派的?”
乌先生用手敲着桌子,道:“你的意思是何叙然并非皇上的人吗?这倒是不无可能。”
“是哪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叙然如今表面上还是皇上的人,只这次江浙一带灾民抢粮,州县官贪纳赈灾米银一事牵扯出来的肯定不那么简单,谁伸的手长谁就倒霉。”江南官场一团糟,哪个没有伸过手。区别是多与少而已。张致远却想起另外一件事,当年他受皇上之命整顿两淮盐政,里面牵连出来的几位皇子中,诚郡王是最干净的那位,再联想到今日在勤政殿里所发生的事。追缴国库亏空无疑是得罪人并且不讨好的差事,这位殿下主动请缨,这点倒让张致远对诚郡王观感好上不少。
乌先生又道:“事关漕运改革,你可有什么想法了?比起追缴国库亏空,这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漕运的弊端基本上人人知。但若是说起改革漕运,只怕应者寥寥无几,毕竟比起海运,漕运上牟利之处实在是多。再者倭寇并没有偃旗息鼓,海岸线并不是很太平,实施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而且近年来粮食量扩大,漕运在一定程度上根本不能取代。再者因为漕运而挖通的漕渠不仅是用来运粮,还是周遭土地灌溉的水源,还有**是根本杜绝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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